第九十二章 “老先生”
“江湖中的事我不了解，可幕後推手之一，或者說是這件事的實際踐行者。恐怕就在這宮中吧。”
蘇夏意有所指，“在這宮裏，有能力策劃並實施這樣周密的計劃的人有哪些，想必王爺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元衡微微頷首，看著她的目光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
隻不過，那絲奇怪的感覺一閃而過，待蘇夏仔細要看時，元衡的目光又恢複了以往的深不可測。
他緩緩開口，道：“此事我本無眉目，隻是心底有個隱隱的猜測罷了。”
“方才王妃一席話，倒是證實了本王心中所想。”
蘇夏也點頭，“所以說，這件事還是跟柳珍兒脫不開關係。”
“是。”元衡道：“她或許便是查清此事的突破口。”
蘇夏點了點頭，將案幾上那杯已經涼透了的茶端起，一飲而盡。
老實說，和元衡這一番交談，她對他又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元衡此人，總是麵無表情目光深沉，他便如深水一般，讓人看不清捉摸不透。
但至少有一件事蘇夏可以確認——他是個不可小覷之人。
表麵上是得先帝寵愛的小王爺，到了小皇帝這裏，因著年紀的緣故，小皇帝也對他信任有加。
得兩任皇帝的喜愛，榮寵非常，可在朝中卻沒什麽實務，也不擔任要職。
他在京城裏凹的人設，就是有權有錢得天家喜愛，自身卻深居簡出的閑散王爺。
又因長相俊美，而得京中未婚女子爭相追捧，一年中半年呆在京城，半年呆在青州。
然而實際上，他並不是表麵上那般閑散居家碌碌無為。
元衡在府裏的時候，整日整日的待在書房，蘇夏瞧著也不像是單純看書。
他會動手批注，會吩咐青澤去辦事，也有不少幕僚出入王府。
就拿江州一事來說，齊先生在京城頗有名氣，事關元國民生大事。
齊先生找誰不好，偏偏找了元衡，而元衡也絕非無故讓她畫個圖出來擺著，定是要拿去實用。
若沒有幾分權勢，這些事情又怎麽輪得到他一個“閑散”王爺來管。
越多的相處，蘇夏便越覺得元衡此人深不可測。
若要對付他，最明智的選擇，便是不與他為敵。
蘇夏也慶幸，他當日答應了於她和離之事，因為，他看起來像是個說到做到之人。
他也並非蘇夏想象中的，那般張揚跋扈唯我獨尊。
相反，這些時日以來，蘇夏越發能感覺到元衡是在較為平等地看待她，而非把她當做一個附屬品。
先前元衡忠勇侯府眾人麵前維護她，又派青梧在宮中保護她等等這些事。
蘇夏都覺得，那不過是元衡基於利益和麵子所做的事。
她會感激元衡，卻並不會像原身那般因此感動得痛哭流涕。
真正讓蘇夏覺得自己和元衡是平等個體的，是她為元衡畫水利工程圖紙的時候。
在這個世界男尊女卑的大前提下，元衡竟願意相信她，隨她在藏書閣翻閱書籍。
也願意給她時間讓她畫圖，甚至還許了一個承諾。
若他那日是開玩笑般地，輕易便讓蘇夏去畫圖，那蘇夏會覺得元衡是在耍她玩，是把蘇夏當成取樂的物件。
可在她提出可以畫圖時，元衡是鄭重地和她允諾，並盡可能地為她提供幫助，而非口頭上說著耍她玩。
這種被信任的感覺，讓蘇夏想起了她前世當武警時的那些戰友。
在這個不平等的世界，她竟然能在元衡身上看到一絲平等。
蘇夏忽而覺得，元衡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古代畫中人了。
蘇夏陷入深思，元衡自顧自地坐在她對麵喝著茶。
“王爺。”蘇夏忽然出聲。
元衡沒說話，隻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她，似在等待她開口說下文。
蘇夏頓了頓，道：“若此事真與柳珍兒有關聯，你要如何處置她？”
元衡垂眸，一手摩擦著瓷杯光滑的杯壁，沒有出聲。
蘇夏正要說話，屋外忽然傳來小廝的通報聲。
“王爺，工部夏大人求見。”
工部……那便是有正事要談了。
蘇夏自覺起身，道：“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說罷，也不等元衡反應，便自顧自的起身出去了，
蘇夏出了書房，看了眼在院中等待的工部侍郎，便往她的與溪閣走去。
工部侍郎好奇地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但隻心中好奇，麵上卻不顯。
隻見看守書房的小廝迎上來，笑著道：“大人，王爺請您進去。”
工部侍郎伸手摸一摸胡子，頗為矜傲的點了點頭，隨後抬腳進了書房。
案幾上的茶盞已經被收走，元衡又坐回那張堆滿了卷宗的案幾旁。
工部侍郎走進去，拱手道：“參見衡王。”
“起來吧。”元衡道：“夏大人不必多禮。”
工部侍郎依言起身，道：“王爺前些時日派人送到工部的圖紙，工部眾人已經仔細看過，並就此圖是否能用於江州仔細商討了一番。”
“哦？”元衡抬起頭，饒有興趣道：“結果如何？”
“此圖可行。”
工部侍郎略有些激動，道：“圖中所畫的工程，工部眾人皆未曾見過，但其構思之巧妙，圖紙之細致，方方麵麵皆令人驚歎。”
“隻待到時依據江州具體地勢稍加改動，便可用於江州河道上，困擾江州多年的水患，或可就此解決。”
此話一出，元衡也略有些激動，問道：“當真？”
“王爺一試便知。”
工部侍郎道：“若無效果……臣願以頭上這頂烏紗帽擔保，絕對有效用。”
元衡臉上帶了些笑意，揮手道：“既如此，夏大人便派人著手準備吧。”
“是。”
工部侍郎應聲，隨後有些猶豫地開口道：“王爺，還有一事。”
“何事？”元衡問。
“不知畫出此圖的是哪位隱世大家，此圖所蘊含的功底和奇思妙想令工部眾人自歎弗如。”
“臣想親自去拜訪這位老先生，若能與之交談更多的細節，想必於江州工程一事也大有裨益。”
工部侍？郎供一拱手，道：“還請王爺成全。”
元衡的表情十分古怪。
“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