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老老實實在京城苟完三年
蘇夏瞪他一眼,壓低聲音道:“我這不是怕偷聽到你們說什麽機密大事嗎?”
開玩笑,元衡這個人表麵上冷冷淡淡風光霽月,背地裏指不定有多狠辣。
更何況這兩人談話都談到藏書閣來了,若是她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那豈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她隻想老老實實在京城苟完三年,然後同元衡和離,自個兒去江湖上逍遙自在。
元衡還未說話,齊先生倒是先笑了兩聲。
“小姑娘莫要多想,我和這小子不過是在討論如何治理水患罷了。”
“確實是大事,但並非機密,事關民生,你若想聽,大可留下來,這小子不會拿你怎麽樣。”
……
蘇夏又是尷尬一笑,看向元衡,元衡竟點了點頭,道:“齊先生言之有理。你無需回避,留下便可。”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夏也不好再說什麽。
三人各坐一邊,元衡將齊先生要看的卷宗拿過來,放到桌上。
齊先生神色正經,一頁一頁地細看了起來。
前朝水患之災亦是多發,但卷宗記載甚少。
不到半個時辰,齊先生便將所有卷宗翻閱完了。
元衡問道:“對於今次江州之事,先生有何看法?”
“今次江州之事,想來尚可安全過去,暴雨不日會停。”齊先生道。
元衡心中一喜,正要問緣由。
齊先生便摸一摸胡須,歎了口氣。
“今次是運氣好,逃過一劫,近年來江州一帶,每到這個時候便接連暴雨,年年如此,一年比一年更甚。”
“倘若不加緊想辦法,防患於未然,若是來年遇到更大的雨,江州怕是難保得住。”
元衡道:“齊先生所說,我又何嚐不知。隻可惜我對治理水患這方麵並沒有什麽好的天分。”
“朝中眾人永遠都隻會上奏請求加固堤壩,年年如此,並無他法。”
蘇夏在一旁聽了半晌,終於從元衡和齊先生的對話中將事情聽出個大概來。
是說江州一帶每到這個時候就接連暴雨,但是水利工程做得不到位。
所以年年都有發生洪澇災害的危險,而朝廷這邊沒有什麽治理水患的人才,隻能用加固堤壩來防洪治澇。
原來是水患……
怪不得她聽元衡和齊先生說話的場景,總覺得似曾相識。
蘇夏前世時有兩個玩得極好的朋友,她們在一個城市念大學。
不同的是蘇夏讀的是武警學校,而她們讀的是水利工程專業。
畢業後一人成了一名水利工程師,另一人繼續深造,最後在本專業當了一名講師。
大學時三人聚在一處,那兩人時常帶著蘇夏這個文科生,一起討論各種著名的水利工程。
久而久之,蘇夏耳濡目染,也逐漸喜歡上了水利工程。
她將水利工程作為自己的一個課餘愛好,時常去翻閱書籍。
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懂得很多,但每每和朋友討論時,才發覺自己不過學到了一點皮毛。
蘇夏擰了擰眉,從剛才元衡的話來看,這個世界的水利工程技術還十分落後。
她看向元衡,蹙眉道:“王爺,恕我直言,治理水患,加固堤壩這個方法或可防得了一時,但卻防不了一世,終究還是要另尋他法的。”
元衡沒想到蘇夏會發聲,心中微訝,挑眉問道:“另尋他法說得容易,王妃可是有想法?”
蘇夏想了一瞬,紅唇開合,吐出四個字,“堵不如疏。”
這四個字從她口中說出,元衡心中瞬間認真起來,他看著蘇夏,示意她繼續說。
蘇夏道:“若隻是一味的修築堤壩,將洪水堵在上遊,待到旱季時,洪水褪去,泥沙淤積在河道中。”
“河床上抬,來年雨季來臨,水位便會上升,長此以往,水位越來越高,堤壩也隻會越修越高,因此堵水並不是一個好辦法。”
蘇夏頓了頓,繼續說道:“相比之下,開鑿新的河道將河水分流,會是一個能堅持更長時間的辦法。”
“至少不用年年修理加固,浪費人力財力。”
元衡目光閃爍,一瞬不瞬地盯著蘇夏。
他搖了搖頭,道:“此法不妥,分流固然能將雨季時多餘的河水分走。”
“但這樣的話,旱季時被分流的一邊便會少了許多水,無法維持灌溉,又待如何?”
“江州水患之所以難治,便在於要兼備防洪和灌溉,現有的方法,防洪和灌溉隻能選擇其一。”
蘇夏聞言,垂眸沉思起來,防洪和灌溉兼有……
那不就是都江堰?
都江堰是蘇夏前世那個世界最著名的水利工程之一。
從古代到現代,一直沿用了兩千多年,兼有防洪和灌溉兩大功能。
也是蘇夏那位水利工程師朋友,最喜歡的水利工程。
她常常給蘇夏念叨著都江堰多麽厲害,建造它的人多麽智慧。
蘇夏那時覺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蘇夏微微思索一番,便道:“我曾在一本古書上見過一種水利工程,建成後既可以分流泄洪,又可以引水入田。”
“兼之灌溉,變害為利,效用十分好,如果在江州也建造一個,或可解決這個難題。”
元衡挑眉道:“我也曾問過工部的人,有沒有辦法可以兼顧防洪與灌溉。”
“工部的人絞盡腦汁想了許久,都想不出要如何修築堤壩才有這樣的效果。”
蘇夏道:“不用修築很大的堤壩,隻需要依照地勢和河流走向建一個分水堤,一個溢洪道,還有一個進水口即可。”
她說得認真,元衡道:“那本古書,可記得名字?可還找得到?或者說,你可有圖紙?”
蘇夏搖搖頭,麵不改色道:“時間太過久遠,我已經忘了在何處看的了。”
古書是她隨口胡掐的,怎麽可能找得到。
“工部沒有擅長繪製圖紙的人嗎?”蘇夏問。
元衡道:“僅憑你的這幾句話,他們是畫不出什麽圖紙的。”
“即便是能研製出,那也要等上幾年,我們或許可以等,但江州可等不了。”
蘇夏擰眉,沉默良久。
半晌,她抬頭看元衡,堅定道:“王爺,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試試將圖紙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