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你便是衡王妃?
元衡聞言一愣,接連多日的暴雨,的確容易發生洪澇……
但江州那邊沒有任何異動。
江州離京城頗遠,連日暴雨這事可大可小。
江州一帶的官員多為太後黨羽,定不會將這種事當做大事上報。
所以,元衡也不知這老頭說得是真是假。
他將信將疑,問道:“接連多日下暴雨?江州離京城甚遠,朝中並沒有消息,先生人在京城,又如何得知?”
齊先生將手中茶盞“砰”地一聲放在桌上。
茶水濺出些來,順著桌案流下。
“就說你們這些為官之人迂腐不堪,老夫不在江州,就不能知道江州是否下雨了?”齊先生瞪大眼睛,氣道。
“城外已經有流民出現了,這雨想必不是一般的大。”齊先生摸了摸胡須,瞪了一眼元衡。
“若不是擔心江州百姓有難,老夫才懶得與你們這些朝廷中人打交道呢。”
“一個二個隻會些花花腸子,亂七八糟的,實績是一點兒也沒有,看了就讓人心煩。”
……
元衡一時沉默,悶不做聲,頭一次被說得啞口無言。
“你們這,我看也就這茶水好喝。”
齊先生將那杯被濺得隻剩小半的茶盞端起,一口喝完。
“你呢,看起來跟個木頭似的,原以為會比那些朝中官員機靈些,現下看來也不過如此。”
齊先生站起身,也不管元衡,徑直往外麵走去,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他。
“老夫今日言盡於此,你若聽進了,趁早準備,若真有那日,也不至於手忙腳亂毫無防備,以至釀成大禍。”
齊先生走後,元衡在書房中沉默良久。
半信半疑之下,他還是抽空著手準備了防洪賑災之事。
果不其然,這才過了七八日,江州便傳來洪澇災害的消息。
齊先生雖然貌似江湖騙子,但內裏卻很有真才實學在,他在此事上的遠見,元衡自愧不如。
但到底還是晚了些,如今江州岌岌可危。
防洪之事,他還想聽一聽齊先生的意見。
青澤很快將齊先生請到王府,元衡親自在門口迎接。
齊先生還是那樣,身著素色衣袍,頭發花白。
眼睛瞪得老大,瞧著十分有精神。
元衡朝他行了個晚輩裏,齊先生也不避讓,直直走過來。
“晚輩見過齊先生。”元衡道。
齊先生徑直走進書房,把元衡丟在後麵。
“不必同我搞這些虛禮,有什麽話快說,順便給我上盞茶,就要上次喝的那個。”
說完便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
元衡示意青澤去準備茶水,自己則走到齊先生對麵坐下。
“實不相瞞,晚輩此次請先生過來,是想同先生商討防洪之事。”元衡道。
齊先生摸一摸胡須,眼也不眨,道:“老夫猜到了。”
青澤端茶上來,元衡動手替齊先生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他端起茶盞敬了敬齊先生,輕抿一口,道:“不知先生有何高見?”
“什麽高見?”齊先生喝了口茶,端著茶盞,笑眯眯地。
“老夫隻會預測天氣,防洪築堤之事,老夫可不擅長。”
元衡又一次梗住,若是旁人說這話,他可能會以為對方是在謙虛,但這話從齊先生口中說出……
齊先生心直口快,說的多半是真的。
元衡沉默。
齊先生看他的樣子,惡趣味地笑起來。
“老夫是不會治理水患,不過嘛,看在你不吝嗇好茶的份上,老夫便勉強指點你一二吧。”
元衡洗耳恭聽,道:“先生請講。”
齊先生放下茶盞,擺擺手,道:“不急,老夫聽聞衡王府中有一藏書閣,藏有各類卷宗典籍。”
“先帶老夫去看看,老夫還須借那前朝治理水患的卷宗一閱。”
元衡點點頭,帶著齊先生往藏書閣那邊去了。
衡王府的藏書閣是一個二層閣樓,占地頗大,藏書豐富多樣。
是京城中除了皇宮禦書房之外,第二大的藏書閣了。
內裏裝修精致,書架與書架之間,有好幾處供人坐下翻閱書籍的地方。
說白了,有些像蘇夏前世時的圖書館,隻不過座位沒有那麽多。
蘇夏平日裏最喜歡來這裏坐著看書,是因為藏書閣的那種氛圍,很適合靜心閱讀。
早上處理了含碧之事,元衡有急事先走了,她用過午膳之後便直接來藏書閣了。
蘇夏有每日午睡的習慣,今早被含碧的事情弄得有些心煩,中午竟是忘了休憩。
到了藏書閣,她尋了上次未看完的《九州風物誌》,翻了幾頁便開始打瞌睡。
迷糊間,她恍惚聽到元衡的聲音,便一下驚醒。
蘇夏凝神,細聽了一番。
藏書閣沒什麽人會來,很是安靜,但越是安靜,就越發顯得旁的聲音突出。
果然是元衡,還有另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
兩人在對話,隔得遠了有些聽不清。
蘇夏隻隱隱約約聽到“水患”、“堤壩”等字眼。
蘇夏正在思考自己是否要避開他們時,元衡的聲音便越來越近了。
元衡和齊先生邊走邊說,直往蘇夏所在的這邊走來。
元衡的聲音清晰可聞,他道:“前朝典籍都在這邊,先生隨我來。”
話音剛落,元衡和齊先生便從書架轉角處走了出來。
蘇夏手裏還握著書,站在書案旁,一副要走的架勢。
元衡微微皺眉,他忘了蘇夏每日都會到藏書閣。
現下突然撞見,又有齊先生在一旁,氣氛有些微妙。
“這位是?”齊先生問道。
元衡正要回答,蘇夏便搶著回答,“我叫蘇夏。”
齊先生摸了摸胡須,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仔細回想了一番,恍然大悟道:“你便是衡王妃?”
蘇夏尷尬一笑。
齊先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看了看元衡,道:“這人沒眼光。”
氣氛頓時更微妙了。
忽略他話中的意思,齊先生還是很慈眉善目的。
蘇夏對著他嘿嘿一笑,便扯了扯元衡的衣袖,小聲道:“王爺,我還有事,便先走了。”
元衡低頭看了眼蘇夏放在自己衣袖上的手,皺了皺眉,到底沒掙開。
“你才剛來,為何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