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峰回路轉
若是監視侯府她可不管，若是監視她……
蘇夏眸光一閃，她可不喜歡被人監視，她向來自由慣了。
這事還得回去再細細謀劃，眼下，她還是先擺脫了侯府這爛攤子再說。
想到此處，蘇夏下巴一抬，對著擺在正中的家法，語氣帶著些嘲諷。
“何意？這東西都擺在這裏了，還能是何意，自然是動家法咯。”
一句動家法輕飄飄的，就好像要被用家法的人不是她一樣。
元衡瞧著站在他對麵的蘇夏，一身淡綠色羅裙，發髻是很簡單的樣式，隨意插了幾根簪子。
這身打扮淡雅中透著幾分任性，整個人卻處處顯出一股傲勁。
幾分凜冽，幾分肅殺。
她有心遮掩，但他依舊看出了。
他本不想管忠勇侯府的事，但聽探子來報——
說王妃被忠勇侯府上下刁難時，他腦中不知為何想起那日在王府一腳踹飛小丫鬟的她。
從那時，他就覺得，她似乎不一樣了。
於是他的車夫調轉車頭，直往侯府而來。
他想看看，不一樣的她，要如何應對這樣的場景。
她定不會像之前那樣慌亂，無措。
如他所想，她果然很傲。
尤其是現在，眾人都俯首下跪，她站在中央，微微仰起頭，好像眾人都拜在她腳下。
元衡心中一時有些微妙。
他突然改變主意，佯裝生氣，對著忠勇侯道：“哦？家法，本王竟不知，忠勇侯何時得了聖上與太後的權利，可以對本王的王妃動用家法？”
話如驚雷，震得眾人回不過神。
這話份量可不輕，忠勇侯這才想起，蘇夏，除了是他蘇家嫡女，更是聖上親封的王妃。
那是同衡王拜了堂成了親的衡王妃，是入了皇家玉諜的，算是皇室中人。
對皇室中人動家法，除了聖上那就隻能是太後。
若今日這事兒鬧到聖上跟前，說他妄與聖上平起平坐……
到時莫說他的爵位了，忠勇侯府上上下下幾百人的腦袋都保不住。
忠勇侯頓時傻眼了，他怎麽就沒想到這一茬？
老太太顯然也聽出了元衡的弦外之音，幾欲昏厥，緊緊地捏著衣袖，一時之間有些心寒。
蘇雪在她旁邊卻是一副蠢蠢欲動，欲開口說話的樣子。
忠勇侯渾身冷汗，幾乎抖成篩子。
常小娘看著場中混亂大氣不敢出的眾人，又看了眼自己的女兒，閉了閉眼，咬咬牙，似是下了什麽決定。
為了她和雪兒之後的前程，豁出去了。
常小娘跪在忠勇侯身側，輕輕扯了下他的袖子，將頭埋得更低，恭敬道：“殿下息怒，您有所不知，這家法不是為王妃娘娘請的，是為妾身請的。”
此話一出，場中又寂靜了幾分。
蘇夏挑了挑眉，沒說話，元衡冷眼看著常小娘。
常小娘僵了一瞬，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因妾身在席中頂撞了王妃娘娘，侯爺與老太太心生不悅，才要對妾身用家法。”
“都是妾身該死，對王妃娘娘大不敬，還望殿下明鑒，妾身甘願受罰。”
說罷朝忠勇侯看了一眼，一副情真意切為君犧牲的樣子。
忠勇侯瞬間明白了常小娘的意思，心中欣喜又感動。
原來到最後，會為自己付出的竟是常小娘。
他看了看自己的正妻，不遠處，侯爺夫人木木的呆滯著。
想起自己那個處處惹事生非的大女兒是由她所出，忠勇侯心裏不由產生了些許嫌惡。
蘇雪則愣住了，不明白自己小娘為何要這樣說。
剛想開口，便被老太太身邊的安嬤嬤捂住了嘴。
事情發展成這樣，元衡一來，竟是峰回路轉。
蘇夏漸漸收斂了一身氣勢，頗為無聊的看著這場多人大戲。
常小娘直接跳出來擔了罪名，這不明晃晃的把元衡當傻子看嗎。
元衡顯然看出來了，不過他倒是沒有如蘇夏所想那般發怒，他麵上仍是沒有表情。
“這位是？”
常小娘一時語塞，忠勇侯忐忑道：“回殿下，這是臣的妾室常氏。”
元衡看著地上伏跪的幾人，語氣緩慢。
“既然是誤會，那麽諸位便請起吧。”
忠勇侯心裏暗舒一口氣，道：“多謝殿下。”
元衡道：“今日是老太君壽辰，本應早些同王妃一道過來，卻不想有事耽誤了，這才來遲，還望侯爺和老太君勿怪。”
言語中分外客氣，隻是他那個冷冰冰的語氣，卻讓人聽著不像是那麽回事。
老太太和忠勇侯哪裏敢怪罪，隻得賠笑著。
元衡話鋒一轉，“侯爺妾室之事，是侯府家事，本王不便插手，但事關王妃，本王也不能放任不管，你說是不是，侯爺？”
元衡這話逼迫意味甚重，才被元衡剛才那架勢嚇了個半死，現下忠勇侯是絕對不敢不順著元衡，他滿臉堆笑。
“殿下說得極是。”
蘇夏看著忠勇侯對著元衡諂媚的樣子，不屑地撇撇嘴，冷哼一聲，“父親倒是對王爺恭敬得很呢。”
忠勇侯張張嘴，正要辯解，元衡便繼續說道：“常氏既觸犯了王妃，以侯府家法處置恐怕不妥，依本王看，將她交由王府處置，最是為宜。”
“王妃覺得如何？”
蘇夏簡直要拍手叫好，她向來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過是蘇雪犯了錯，便該由蘇雪來承擔。
她思索了一番，輕飄飄看了一眼蘇雪，聲音裏帶著些笑。
“王爺，常氏再如何，也是我的小娘，由我來處置她，怕是要遭人口舌……”
“不如，女代母過，讓雪兒妹妹來替常小娘受罰吧。”
“如此也好，你想如何處罰？”元衡也不問侯府眾人的意願，直接同蘇夏商討起來。
當然，侯府眾人也不敢有意見，蘇雪才站起身沒多久，便再次被安嬤嬤押跪下。
她把求救的眼光投向平日裏寵愛她的祖母和父親，那倆人卻都不看她。
她又看向常小娘，常小娘也跪在地上，她知曉此番是逃不過了，便將目光移開。
蘇雪一時有些絕望，臉上疼痛猶在。
蘇夏下手如此狠毒，眼下又有衡王撐腰，要如何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