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迷局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鳳玦還沒開口,一旁的刺客便已恨恨地說到。
“正所謂兵不厭詐,你既然敢於刺殺王爺,便要做好失敗的準備。”
阮桃對此人嗤之以鼻,毫不客氣地駁了他一通。
隻是沒過一會兒,這刺客的瞳孔卻突然渙散了。
阮桃意識到了什麽,隻是當她上前去探看的時候,那刺客已然是口鼻鮮血直流。
刺客的一雙眼睛瞪得極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阮桃捏著他的雙頰將他的嘴打開,果然看到了他口中已被咬破的毒囊。
“大意了。”
阮桃有幾分懊惱,她一時竟忘了提防那些個死士們都會做的一件事。
那便是在任務失敗之後咬破口中的毒囊自盡。
“咳咳。”
一旁的鳳玦咳嗽了兩聲,喚回了阮桃遊離的心緒。
“你無需自責,這些死士都是自小經受訓練,不畏死亡的‘活死人’,任務失敗之後,死士但凡有一點機會便會不惜代價地自盡。”
他似是在安撫阮桃,語調卻沒有什麽起伏,宛若隻是簡單地敘說事實一般。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死士與之前攔截我們車馬的,是一夥人。”
阮桃垂眸深思片刻,隨即暗暗決定必要吩咐煙籠樓專擅情報之人將此事徹查。
“主子,你受傷了!”
此刻,聽到動靜的雲雨閣眾人已然乘著另一艘遊船趕來。
為首的小月見鳳玦肩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忍不住驚呼出聲:“主子請隨我回閣,雲雨閣內有上好的金瘡藥可為主子療傷。”
“無妨。”
鳳玦卻似乎並不在意身上的傷口,隻是淡淡地吩咐道:“將本王與王妃送至岸邊即可,雲雨閣此時情況未明,或許還有混入閣內的外人。”
“是。”
小月緊皺著眉頭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隨即還是低頭答應了。
很快二人便坐上了回王府的馬車。
因為阮桃還要為鳳玦處理傷口,因而馬車行進的速度並不快。
這一次出行的較為倉促,再加上原計劃隻是在城內的附近區域逛逛,因而二人並沒有帶上那隻藥兔。
好在,阮桃有隨身攜帶各類傷藥的習慣。
雖說那柄劍沒有傷到要害,隻是堪堪地穿過了鳳玦的肩膀,但依舊是不輕的貫穿傷。
阮桃先是為他敷上了止痛的藥粉,又解了穴道,將可用於生肌止血的刀口藥也撒在了傷口上麵。
車裏有備用的幹淨細布,阮桃便用那細布將傷口仔細裹纏好,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鳳玦雖然因為解穴瞬間流失的血臉上與唇上都有幾分蒼白,但始終沒有太大的動靜。
即便是藥粉灑在那貫穿肩膀的傷口,並深入其中之時,他也隻是悶哼了一聲。
“王爺本可以不用為我擋這一劍。”
阮桃的眼神落在馬車的簾子上,一時間有些失神。
馬車的速度雖慢,但隔著一層薄薄的簾子也依稀可以看見,馬車已經將駛入王府之中了。
鳳玦沒有回答,隻是看向了阮桃的眼睛。
從那雙眼睛中,他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忍與一絲心疼。
待阮桃攙扶著他下馬車之時,鳳玦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句什麽。
爾後府上的下人們便看到了這麽一幅奇特的場景:
本是眼角眉梢都帶著心疼的王妃,將他們的王爺扶下來之後,突然扭頭便走。
即便是跑出了幾十米之遠,王妃耳邊的緋色也依然清晰可見。
然而從馬車車夫口中得知了鳳玦受傷的消息之後,這些個下人們便從一副看好戲的神情變作了一慌亂,齊齊跪在了地上。
隻是鳳玦卻看起來心情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壞,揮揮手讓眾人起來。
他吩咐了幾位丫鬟按照王妃寫下的藥方準備藥材,以備日常換藥,並囑咐眾人不得伸張此事。
眾人此時哪敢多說些什麽,唯唯諾諾地答應著,便各自去忙了。
但一眾下人散盡,鳳玦便也回到了主屋之中。
令他意外的是,方才先走了一步的阮桃卻並沒有去她平日裏時常住的製藥之所,反倒是在主屋的太師椅上等著鳳玦。
是阮桃也已從他方才的話之中平靜下來,雖然仍是不免腹誹不已,但到底念鳳玦是個傷員,也不欲與他計較。
“不知王爺對於今日行刺之人有何想法?”
見鳳玦進來,阮桃便直切重點,向他詢問道。
“本王一向恪守本分,行事不曾張揚。若真說有會有誰會如此恨本王,那便隻有宮中的那幾位了。”
鳳玦倒也不加掩飾地說著,麵上的神情有幾分複雜。
眾所周知他隻是一位不受寵的王爺,自然也不會與誰有什麽糾葛。
若真是有人想要取他性命,那便就隻有那些認為他覬覦皇位,而將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皇室中人了。
雖然阮桃聽著他那句“恪守本分”,不自覺地想起方才他說的那句“隻要夫人無事本王便放心了”,有些牙癢癢,但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
“與妾身所想一致,隻是宮中皇子眾多,還是需得有個大致的方向。”
阮桃皺了皺眉,心裏盤算著要如何通知無量道人。
“你說得對,正所謂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鳳玦微眯著眼睛道:“今日之事,本王自會派人去追查。三日之後便是宮宴,到時本王便要看看究竟是誰有如此大的膽子。”
鳳玦近年來雖然一直韜光養晦,但始終處於宮中之人的目光監視之下。
若要是雙方都沒有什麽大動作倒也罷了,既然已經有人屢次要取他的性命,那鳳玦也用不著始終隱忍不發。
“隻是那行刺之人已自盡身亡,恐怕他的身上也不會留著與主使者相關的線索。”
阮桃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讚同地道:“為今之計,便如王爺所說的那般,隻能如此了。”
此次鳳玦被刺殺一事因為發生在河上,再兼之夜色正濃,故而知道這件事的隻有阮桃與鳳玦二人雲雨閣一方,車夫亦是小月所派親信。
而王府內的丫鬟侍衛等人都是世代在王府為奴的家生子,定然不會有人敢於泄露此事。
所以,隻要他們將這一消息封鎖好了,再在宮宴上加以試探,便很有可能尋出幕後真凶。
當然,即便是線索極少,雲雨閣處依舊需要派人追查,若能尋得刺客潛藏行蹤的方式,說不定也有所脾益。
“隻不過目前尚不能確認,他們此次沒有得手,會不會轉而對你動手。”
鳳玦忽又皺了皺眉頭道。
前些日子的苗疆之行雖然極為順利,但也使阮桃暴露了會醫術的事。
幾個禮官都對阮桃二人讚不絕口,這一事便顯得利弊參半了。
一來,禮官雖然並不是朝中重臣,但也司管著宮中禮儀等各類事物,連帶著宴會安排等也是由他們主持的。
如今禮官們對他們頗有好感,自然不會排斥向他們透露諸如座次安排等小事。
這樣一來便對他們在宮宴上試探出最具懷疑的目標有所裨益。
但二來,阮桃醫術暴露後,有心之人便會恐懼她或會對鳳玦所中之毒有所幫助。
再者此次苗疆回來之後,鳳玦對她態度大有改變,明眼人都足以看得出來。
那些個宮中之人從來都信奉利益至上,自然會將這改變解釋為阮桃對鳳玦解毒有益,才令鳳玦刮目相看。
這本也是不爭的事實,但暴露在人前就大為不同了。
三番兩次想取鳳玦性命的人,又怎會放任阮桃成為鳳玦解毒的助力呢?
故而,如今二人的處境都是一般無二。
“王爺放心,妾身自入王府之後便鮮少出府,且尚有自保之力。”
阮桃此話倒不是在安慰他,以無量道人傳授給她的毒術與輕功,自保綽綽有餘。
再加上結合苗疆蠱毒改良後的各類毒藥,隻要不是被成功偷襲,能奈何她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畢竟,能打得過她的不一定追得上她,能追上她的不一定能撐得過她五花八門的劇毒。
真要算起來,阮桃兩次遇險都是與鳳玦出行,倉促之間便做了那被殃及的池魚。
“本王知道了。”
鳳玦的聲音有些低沉,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心情頗有幾分複雜。
逐項事宜商定,阮桃便也辭了鳳玦,依舊回了研製解藥之所。
明麵上的理由自然是讓鳳玦好生修養,實際上是近日裏發生的種種事物著實過於冗雜。
再加上她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去適應二人之間突飛猛進的關係,故而依舊維持原狀。
鳳玦也沒有多說些什麽,他一向冷靜自持,事事以理智為先。
此時他更是將二人遊船時的場景拋之腦後,一心隻想著如何應對這暗中的敵人。
自上次遇刺後他便從停止過追查,隻是雖有了些蛛絲馬跡,卻並沒有更清晰的線索。
但既然對方已然在短時間內第二次出手,準備時間必然不會比第一次多。
這樣一來,對方暴露出更多情報的幾率也便會大大增加。
暗處窺伺的獵手固然可怕,但鳳玦也並非任人宰割的砧板上的魚肉。
鹿死誰手,還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