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雲雨閣

  皓月初升,夜色漸深。


  結束了一天,辛苦勞作的百姓們大多已準備早早進入夢鄉,而不少浪蕩貴族子弟們的夜生活則才剛剛開始。


  煙籠樓依舊如同往常一般燈火通明,流瀉的琴音與歡歌笑語皆不絕於耳。


  像在信件中與師傅約定的那般,二人還是聚在了老地方。


  阮桃方才推開門,隨手揭了麵紗,便見無量道人笑眯眯地望著她。


  “師父,我可被您害慘了。”


  在無量道人麵前,阮桃便再沒有什麽據促之感了,將門關好,就開始抱怨起來。


  “乖徒弟,師父什麽時候害過你?”無量道人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阮桃甚至有些開始後悔約他前來。


  上一次無量道人這麽笑的時候,告訴了阮桃讓她嫁給鳳玦。


  這一次又有什麽“驚喜”在等著她呢?


  “師父,您可別笑了,我瘮得慌。”阮桃落一身雞皮疙瘩,趕緊喝了一杯桌上的茶壓壓驚。


  “這桌上怎麽一道菜也沒有,師傅您是吃了才過來的嗎?我可是還餓著呢!”


  阮桃這才發現桌上空蕩蕩的,隻有一柄茶壺。


  “莫要著急,師父帶你去個好地方。”無量道人忽然起身打開了窗戶,指了指窗外。


  “您想讓我看些什麽?”阮桃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卻隻看見了燈火輝煌的高樓以及尋歡作樂的人群,並未瞧見什麽不同尋常的東西。


  “你可認得對麵那座樓?”


  “京城之中聞名的雲雨閣我又怎會不認識?”


  無量道人輕撚胡須道:“師父今日之所以沒有吩咐他們準備飯食,便是因為今夜有人要邀我們師徒二人一同赴宴。”


  “師父說的究竟是何人?”阮桃心底又莫名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自然是咱們的主顧了。”


  話音未落,他便從打開的窗戶躍了出去,而阮桃也不得不提氣跟了上去。


  來不及多加思考,阮桃便被趕鴨子上架似的帶到了一間陳設整齊,分外清雅的包間之中。


  屋內的人像是早早準備好了一般,見他們從窗口進入,並沒有出現絲毫詫異的神情。


  路上阮桃已重新戴上了麵紗,此刻她僅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打量著這位師父口中的主顧。


  “來了。”


  坐在桌前的是一位唇紅似火,眼波流轉間無比動人的紅衣女子,她的一顰一笑間都透著一股嫵媚的氣息。


  無量道人頷首道:“這位是老夫的親傳弟子,我們今天的行動還需得她配合才行。”


  阮桃隻覺得自己又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隻得認命地配合著點點頭。


  “妾身是雲雨閣的藝伎,名喚秋月,此番請二位前來,乃是有一事相求。”紅衣女子的聲音清脆,如同以手敲擊上好的青瓷所發出的聲響一般。


  “前些日子妾身唯一的弟弟被一名惡徒所傷,險些丟了性命。”


  說到這兒,她的眼眶有些微紅:“妾身淪落風塵,所求不過家人健康順遂,諸事無憂罷了,那知道那丞相家的公子仗著自己是官宦子弟,竟借酒行凶。”


  秋月執起懷中的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清淚,“妾身無能,不能親自為弟弟報仇。隻求你們能給那個紈絝子弟一些教訓也就罷了。”


  說著,她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妾身身無長物,唯有些微薄積蓄,倘若事成,必當奉於恩公,略表謝意。”


  阮桃聞言,一邊感慨著,一邊向無量道人投去一個眼神:師父,這就是您把我坑過來的理由?

  無量道人似是沒看見她的眼神似得,輕咳一聲,接過了話茬:“我與這位秋月姑娘商量過了,一會兒便由你扮作樓內的藝伎,伺機接近於他,略施些手段叫他嚐嚐‘甜頭’。”


  見阮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無量道人又笑道:“為師便負責為你望風,易容的事也不用不著你來操心,你現在的身份畢竟不同往日。再說了,為師怎舍得讓你拋頭露麵呢?”


  “師父……”阮桃扶額,最終還是默默地接受了命運的安排,無奈地道:“徒兒聽您的就是了。”


  “乖徒兒,先把這個吃下去。”無量道人見她答應了,便將一顆漆黑的藥丸遞了過去。


  “這是何物?”阮桃嘴上如此問著,但還是接過了那藥丸,掀開麵紗,一口吞了下去。


  “這是能使你容貌氣質發生改變的易容丹,隻是能維持的時間隻有兩個時辰。”無量道人示意她揭開麵紗,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秋月遞來一麵銅鏡,阮桃驚奇地發現鏡中的自己宛如脫胎換骨了一般,從形貌特征到周身的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鏡中的阮桃,生得一副溫婉動人的模樣,宛若江南水鄉中倚窗而坐等候故人歸來的清麗佳人,微一蹙眉便叫人看了心生不忍,想要把心都剖給她看。


  雖然相較於阮桃原本的容貌要遜色不少,但亦是別有一番風情。


  “如此便準備妥當了,姑娘請隨我來。”


  秋月並沒有掩飾眼底的驚豔之色,甚至驚訝地微微張了張嘴:“不知姑娘可擅歌舞?”


  “我自小便跟在師父身旁,隻有樂理倒還算略通一二。”


  “無妨,以姑娘才貌,要接近於他隻要能露麵便輕而易舉,便扮作樂伶也無妨。”


  二人踏出房門後,走過了長長的走廊。


  阮桃一邊走著,一邊打量著四周的景致。


  每約十步便有一盞點燃的燈豎立,透過微敞的紗窗,可以看見屋內擺設著的上好的梨花木桌與碧玉燭台,以及長勢喜人的盆栽。


  細看之間,那用於包裹燈柱的外飾,竟是一顆顆珍珠。


  不愧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名閣,其奢華程度比之她的煙籠樓,也不遑多讓。


  未過多時,二人一齊來到了一處香氣撲鼻的雅室之中。


  “我道是誰來了,原來是秋月姐姐。”


  還未進門,便聽得一聲嬌俏的笑聲,屋內的一名女子笑著走上前來。


  她行走時扭動的身軀卻似柔若無骨一般,腰肢不堪盈盈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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