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

  不知道自己在大廳內傻坐了多久,腦力想的,是小白的一家,那個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毛的母狼,那個時刻都在警覺著四周有無危險的白爹,那個聰明聽話懂事的小白。


  “為何你對天下人哪怕一隻畜生都要放下如此架子,卻對我帶著一雙憤怒的眼。”霍武的話,在腦子裏回蕩著。


  為何?嗬嗬,白公子一家,雖是狼,沒有人的四肢,沒有人的美貌,沒有人的聰明,但是他們卻比你更懂的做人,更有人情味。


  手裏抓著白公子爹的皮毛,抱在懷裏。雖是隻剩下一張皮毛,但是感覺還是有著熱氣,暖暖的,心裏好舒服。


  眼裏,慢慢的模糊了起來,越來越朦朧。


  懷裏的雪白皮毛,似乎動了起來,從懷裏跳到了地上,然後像氣球被吹氣進去,慢慢的漲了起來。白爹眼看了我一眼,慢慢的走到我前麵,伸出粉色的大舌頭,舔了舔我臉上的淚。暖暖的,濕濕的,還有一點點刺刺的。然後用毛茸茸的腦袋,拱了拱我的臉頰,蹭了蹭,就往門口走去,走了兩步,回過身來望著我,眼睛裏晶亮晶亮的,白色的臉上,流出了悲傷的表情,帶著點點不舍,點點寄托。


  我怕連忙伸出手去,想要抱著它在懷裏。一抱,雙手穿著白爹的身體而過,就像煙霧一樣。


  白爹臉上的表情更是悲傷,喉嚨裏低低的嘶鳴了幾聲,似乎在說著什麽,最後看了我一眼,然後回過頭,向著門口跑了出去,慢慢的騰起在空中,最後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向著空中奔去。


  空中,留下幾滴晶瑩的水珠,閃亮閃亮的……


  白爹,你要走了麽?猛地一個驚醒,看向大門,隻是,大門緊緊的閉著,哪裏還有白爹的影子。


  懷裏一個東西,柔柔的,好舒服。白爹的皮毛,依舊躺在我懷裏。緊了緊雙手,抱得更緊。


  白爹,是你的靈魂回來看我麽?是你回來讓我好好照看小白麽?放心吧,我一定會讓霍武放了小白的,不會讓它有一絲的被傷害的!


  深吸一口氣,就要起身。


  兩條腿上,一陣陣的酥麻感傳來,就像是有好多螞蟻在同時啃著皮肉一樣。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血液不流通,腳麻了。


  伸手揉捏著兩腿上的肌肉,過了好一會,酥麻感才漸漸的退去。


  走到大廳門,拉開,外麵的天已是隱隱昏暗了。抬頭看看天,天上的隱隱出現的月亮,已不是滿月,像被誰啃了一口。就這麽盯著月亮看著,月亮似乎變成了白爹。


  緊了緊雙手,放心吧,白爹。


  回到房裏,翻箱倒櫃的,終是尋到一個還算精致的木箱,看樣子,大小應該也合適。把白爹的皮毛攤在床上,細細的除去上麵粘著的一些塵灰,然後好好的疊好,放進箱子了。


  坐在床上,一時無事可幹。


  “咕嚕咕嚕……”肚子傳來一陣打鼓磨石聲,這才感覺,肚子已是好餓了。


  拿起裝著白爹皮毛的箱子,放好,然後走到門口。


  “給我拿好酒好肉過來。”


  “是,夫人。”門外的丫鬟回應著。


  鼻子似乎已經聞到菜的香味,醬牛肉,燒鴨,鹵雞腿,鵝翅……


  “咕嚕咕嚕……”肚子又叫了起來。


  “給我拿醬牛肉,燒鴨,鹵雞腿,鵝翅,反正是好吃讓廚房通通給我做好上來,酒也給我拿烈的,拿上三斤過來。”想了想,又是對著門外說道。


  “啊……是,夫人。”估計是被我這麽好的食量嚇呆了,小丫鬟低低的呼了一聲,頓了一下,才回應,然後就是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回身坐到大椅子上,伸了伸腰,好舒服。


  肚子已是越來越餓,酒菜還是沒見送上來。這廚房,效率還真是慢。又是等了好一會,還是沒見動靜。走到門,拉開,想讓丫鬟去廚房催催。才拉開門,就看到院子門口外,好幾個丫鬟家丁,手裏拿著食盤,往這邊走來。


  趕緊回到房裏,坐在桌子旁邊,撩起袖子,準備吃它個天昏地暗。


  一個個食盤蓋子被打開,一盤盤菜端上桌子,水晶肘子,紅燒魚,排骨,切好的醬牛肉……還有酒!好看的酒壺放在一個裝著水的瓷盆裏,盤子裏的水還冒著絲絲熱氣,想必是暖著酒。


  也不用酒杯了,左手提著酒壺,嘴巴含著壺口,就是一大口,悶進肚子裏,整個胃子都火熱熱的,右手抓起幾片肉,就往嘴巴塞去,連筷子都省了。大冬天,大口的喝著暖酒,大口的嚼著肉,哈哈。


  嘴巴周圍,估計已是一片油光,嘴巴還嚼著肉,右手已是再往另一盤肉申去!


  一旁的丫鬟看得目瞪口呆,估計是沒看過這麽個吃法的,哈哈,看吧看吧,老娘吃老娘的,害羞的餓肚子。


  肚子有點鼓了,腦子也有點暈乎乎了,卻是還是想吃,也不知是真想吃,還是想借著這大酒大肉來消一下愁!


  老娘今天要來個一醉方休,不,十醉百醉千醉萬醉也不休!

  腦子是越來越暈,酒也越來越香,愁,卻是越來越清晰,愁的周啟,愁的黑奴,愁的小白,愁的白夜,愁的叢文,愁的碧階,愁的,霍武……千絲萬縷的愁,在腦子裏匯集,跳著舞,唱著大戲,直把這房子,牆壁,桌子,凳子攪得越來越轉……


  “乒乓,咚……啊……夫人……”


  奇怪,怎麽像是什麽東西掉地上了?還有誰好像在叫我?


  ————


  嗯,腦袋怎麽這麽的痛?連皺眉頭也這麽痛?渾身怎麽也是這麽的無力。


  再次回醒,腦子一陣陣的疼痛傳進腦子。沒錯,就是腦子的陣痛向著腦子傳來。


  哈一口氣,還有著酒味,看來,昨晚真是喝了不少啊。


  睜著眼,在床上躺了一會,然後雙手撐著床,就要坐起來,剛剛抬起頭,就是一塊東西掉落,砸在一邊的枕頭上。扭過頭一看,是一塊毛巾。


  想必,昨晚應是我醉了,然後丫鬟弄我上床的吧,要不然,怎麽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抬手拍拍腦袋,撓撓頭發,渾身軟軟的。


  “夫人,你終於醒了。”丫鬟的聲音傳來。


  “嗬嗬,想必我昨晚是醉得一踏糊塗了吧。”


  “啊,夫人,您昨晚確實醉得不省人事,後麵是我們幾個丫鬟把您抗到床上的。”


  什麽,抗?老娘我有這麽重麽,真是的,看在你昨晚不讓我在地板上睡的麵子上,不跟你個小姑娘計較了。


  走到梳妝鏡前,那裏有著丫鬟剛剛端來的洗臉水。


  看著鏡子裏麵的我,哈哈,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來了。兩個眼泡腫腫的,眼睛紅紅的,頭發亂得像個雞窩,兩頰還有些浮腫。活脫脫就是一個瘋女人的樣。看得我自己一愣一愣的,看著看著,撲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一旁的小丫鬟看見我笑了,也撲哧的跟著笑了起來。


  我一扭頭,看向小丫鬟,把小丫鬟嚇了一跳。


  “去給我打些熱水來,我要好好的梳洗一番才得。”


  “嗯,好的,夫人。”說罷小丫鬟便轉身出去。


  大大的木桶擺在房裏,裏麵裝著冒著滾滾蒸汽的熱水,氤氳氤氳的。


  胸前白花花的往下,都泡在水裏,隨著水的搖晃,晃動著視線,給人無限的眩眯。拿著一條白色的方巾,吸滿水,從肩膀上淋下,水流過鎖骨,流過胸前,玩的好爽。嗯,看來,以後早上起來要泡個澡才得,那個神情氣爽啊。


  腦袋的疼痛,慢慢的減弱了幾分。


  泡了好一會,丫鬟都加了還幾次熱水,直泡得腦袋又有些發暈了,才起身,擦過身子,穿上了衣服。沒有內衣穿著,感覺就是不一樣,雙手托了托胸,心裏想著,要趕緊的做幾件內衣出來穿才得,不然這麽挺著,久了下垂的。


  拉開門,外麵已是太陽當空,照在臉上,有著幾分暖意,驅散著冬天的寒冷。


  看來,這一覺,可睡夠好的,真的日上三竿了,看來還不隻三竿。


  問了丫鬟,得知霍武在書房,就往書房走去。


  要找霍武,把小白給要回來,不管怎樣。


  走在路上,低著頭,想著怎麽才能讓霍武吧小白還回來,也沒留意前麵的路。隻覺我前麵突然走來一個陰影,然後停在了我身前。


  “夫人……”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猛地抬頭,看到一張堅毅的臉,隱隱有著蒼白。


  深吸了一口氣,“可還好,李琦……聽霍武說,你還在重傷著。”


  李琦沒有回答,隻是看著我,神色有些複雜。不知為何,竟然看得我有些心慌。


  好一會,沙啞的聲音才傳來,“多謝夫人惦念,沒什麽大礙,休息些日子便好了。”


  “嗬嗬,如此,便好。”


  說完這句,竟是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了,低著頭沒看著腳尖,手指不知覺中捏起了一角衣服下擺,來回的搓著。


  “你是要去找將軍麽?”過了一會,李琦開口問道。


  “嗯,是的。”


  “將軍在書房,我便不帶你去了。”說完,便往一邊讓開了身。


  我抬起頭,看了看他,沒說什麽,邁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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