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t靜，沉靜，萬物都未知而肅然停止了呼吸。
\t周身隻有撲朔而下的零星小雪，點點雪白掉落在眼前，一絲涼意在鼻尖處攤開。
\t陡然，麵前豁開的光亮，炙烤著臉頰，搖曳的火把在四周慢慢圍攏，黑墨的煙熏的有些睜不開眼。胸膛內，因為緊張異常亂跳的心，此刻快要被這緊張氛圍擁擠碎裂。
\t霍武甩開手裏的弓箭，急匆匆而來。
\t我躲在周啟的懷裏，這裏方許的溫暖阻擋著我對霍武發自內心的驚恐。他帶給我的隻有傷害，分離，還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t霍武一身銀白，鎧甲泛著火紅的光亮，撞擊聲在偌大的院內回蕩，踩在鬆軟的雪地間，每一聲，似萬山枯靈中一隻凶神惡煞的走獸，淒慘的鳴叫著。
\t噴灑而來雪白的雪花，飄蕩在他怒氣高漲的臉頰。雙目怒火躥升，定定的望著周啟懷中的我。
\t“夫人？！”聲音不大。
\t卻字字尖刻在我的心頭。
\t霍武的羞辱時至今日隻增不減。一句“夫人”令我無地自容，我是你的人，那是天下皆知，然，我此刻卻靠在周啟的懷中。
\t“嗬嗬，霍將軍，您的稱呼應當改一改。”周啟收攏著我身後敞開的披風，順勢靠在胸前。
\t上下滑動的喉頭在蠕動，碰觸著我頭頂上的棉絨皮帽。滴答，一顆汗滴滑落。不由得在心裏狠狠的抽打，我何時這麽不爭氣，單單是霍武的一句話便被嚇的渾身冒汗。
\t“改？”霍武鄙夷，側過身，悠閑的邁步而行，踏平了麵前的一縱雪地。咯吱的聲響，在麵前久久震蕩，每一下都牽扯著身上已經撕裂的傷口。
\t“嗬嗬，霍將軍，呂瑤嫁與當天可有拜堂？可有行禮？”周啟低笑一聲，問道。
\t好似一個晴天霹靂，就這樣在空曠的草原上空劈開，直愣愣的劈向了霍武的頭頂，他被劈的外焦裏嫩，呆呆的望著遠處的一角愣神，久久不語。
\t四周的空氣就好像這樣凝固了一般，呼嘯的北風在他周遭盤旋，掀開了他的衣衫，搖擺著拍打一側的鎧甲，呼噠噠的聲音回蕩著，陡然，霍武轉身，手裏竟然多了把寬刀，泛著詭異的光芒，張牙舞爪的撕咬吞噬此刻近在咫尺的我們。
\t“哈哈，行禮？她此生是我的人，永遠都別想逃，行禮？我們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見證”霍武猙獰的笑著，抖動手裏的寬刀。
\t“嗬嗬，孩子？那是我與呂瑤才會有的孩子，即便是有也不會是你霍武的。”周啟冷笑，對於霍武的話嗤之以鼻。
\t“給我拿下，我要活的”霍武豁然起身，香洲退著，而那雙嗜血的眼卻從未在我的身上移開。
\t突地，一縱士兵手持火把、寬刀，攪動冰冷的空氣，狠狠的向我們劈來，裂開的冰冷鋒芒根根向我們刺來。
\t陡然，畫麵一轉，周啟抱著我向後縱身一躍，一丈開外間已經是豁然開朗平地。而眼前猶如滔天巨浪的人群一窩蜂的追來，呼嘯著揮舞著手中的寬刀所要我和周啟的性命。
\t“低頭”周啟低喝。
\t我乖乖的埋頭，“呼啦”寬大的鬥篷找在身前，擋住了一切的光線，悶黑的眼前死死的扣住了周啟的腰，生怕送了一根手指便會失去了眼前的人。
\t一陣兵器撞擊之後，身子忽地騰空而起，半晌才緩緩著陸，真是驚險萬分，耳邊不斷傳來男子驚呼之聲，隻是，那不是周啟我勸人不顧。
\t片刻，“這裏”一聲低吼。
\t是白夜。
\t我試圖要鑽出頭來觀望，至少要知曉此刻程天的安慰，陡然，頭頂一陣壓痛，“無事”周啟道。
\t無力掙紮過後，便依舊所在周啟懷中。值此兩個字便好，白夜的步子緩緩而來，踏著腳下清脆的瓦片，一聲一聲，在我身前停留。
\t“呂姑娘放心便是”不便直言。
\t生怕霍武起了歹意，試圖要拿程天這個無辜的小生命開刀，他比誰都知道，我有多麽的在意這個孩子。
\t然，霍武至今唯有一兒半女，是不是就是上天的懲罰，當初的那個小生命，感謝你為降生，不然我要如何與你交代你的父親竟然是這麽一個禽獸級的人物，哪怕千刀萬剮也不足以宣泄世人的怨氣。
\t“叮！”一聲低鳴。
\t“小心。”聽在耳邊，驚在心中。這是周啟的聲音，而他應該是對白夜所說。
\t“嘩啦！”我探出頭來，尋找白夜的影子，果然，就在我一步之遙。手裏的長劍揮舞著，一個個擊退攀附而上的士兵。
\t霍武，遠在屋簷之下，仰頭觀望著。那雙眼裏，布滿了血絲，帶著仇恨，帶著冰冷，更多的帶著一絲攝取獵物的光芒。
\t“那邊，兩個院子之後是城牆，那邊，一座拱橋，再往後便是下人的屋子，接著是後院處的叢林，然後才是出口。”我對著周啟的耳朵輕聲的說著，叫他自己思量此刻的輕重緩急，是要即刻想辦法脫身，還是要脫開這些糾纏不清的士兵再幹幹淨淨的走。
\t隻怕，這一生，也僅此對著一個人會如此放心，那個人就隻有周啟。
\t“嗯！”周啟悶悶的哼著。
\t抱著他的腰，周啟的動作緩慢了不少。想要躲開那些突刺而來的寬刀，已經是費力不堪，此刻還要顧及一個快要成了廢人的我。
\t搖了搖銀牙，雙臂陡然分開。
\t“回來。”周啟睜大了雙眼，望著我的臉。
\t左右揮劍橫批，整個身子旋轉而已，抬腿一腳一人飛出，而他的眼卻從未離開我的眼，陡然間，一個大力氣，身後被人推了一把，周啟順利一拉，再一次兩人貼近。
\t“不要犯傻”周啟低呼。
\t“小心。”白夜在身後囑咐道。
\t低頭，垂目，最後重重的點頭，“嗯！”雙臂圍攏，有你真好。
\t“將軍”遠處，一個身材妙曼的女子，呼喊著。
\t而頭上淩亂的發絲在風中舞動，身上的衣衫髒亂不堪，發飾也不知丟在何處，隻是一味的渙散著眼，尋找了此刻正揮舞著寬刀布陣捉拿屋梁之上的我們。
\t身後緊隨而來的李琦，手裏的寬刀在見到我們的那一刻明顯的鬆懈，而跟隨著步伐卻絲毫沒有停留，在身後焦急的喚著，待見到霍武的那一刻，陡然挺直了腰身，雙臂端起，“將軍，她……”
\t“李琦，給我抓活的”霍武全然不顧此刻李琦的話，隻是一味的要捉拿此刻正在苦苦掙紮的我們。
\t“……”片刻後的停頓，“是”李琦鏗鏘有力的聲音回響。下一刻，便揮舞著手裏的寬刀，玩轉一個刀鋒，飛身上前，飛騰而起的身，在半空中一個清脆的悶響，白夜霍地影身而起，兩人短兵相交，片刻間便打在一團。
\t屋簷下
\t“將軍，你告訴妾身的身世，妾身是您從外麵撿來的遺孤，不是什麽武國的十公主，更不是您為了滿足您的一擊私立而圈養的一隻狗，將軍，將軍，你告訴我，你告訴我……”碧階死攥著霍武的衣袖，半跪著身在地麵上苦苦的哀訴。
\t“把她拉開”霍武怒氣未歇，對於碧階的話充耳未聞。胡亂的揮舞著手裏的家夥，而此刻他關注的仍舊是我的生死，是否有那個能力再一次逃出他的手掌心。
\t“夫人，在宮內這麽多時日，想必就是的等待今日吧？”霍武仰頭問著，粗劣的推開了腳邊的碧階。
\t心中一驚，難道他早就知曉我在宮內？隻是依照他的脾性，為什麽不捉了我繼續找樂子？玩弄於一個弱小不正是他的嗜好嗎。
\t“將軍，將軍，碧階不是武國的十公主，碧階隻是將軍的女人，將軍的女人”碧階掙脫開士兵的禁錮，再一次慌亂的扯著霍武的衣衫，毫無頭緒毫無章法的問著。
\t“你聽誰說的？”
\t此刻，霍武相似被雷擊中，眼前頓時冰冷四起，抓著碧階瘦弱的脖頸，隻怕那稍加用力便會一聲斷裂而亡。
\t“將軍，你告訴碧階，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碧階搖晃著頭，苦苦哀求。
\t“哼！”霍武使勁的甩掉碧階，上前一步，對著屋頂上奮力拚殺的我們嚷道，“夫人，這一棋你走的不錯”
\t“……”未曾回言，隻是依舊躲在周啟的懷中，時刻要注視著躲過身邊刺過來的寬刀，隻是不管每一刀都恰到好處的被周啟擋掉。
\t院內亂作一團，嘈雜聲暴漲，火光衝天，碧階哭喊著祈求，跪在冰冷雪地間，隻是想要求的一句假話，於心不忍，“碧階，我是騙你的，都隻是為了能夠叫我逃出去，亂講的，求他沒有是何意義。”
\t“是嗎？我近日便要告訴你，這是事實！”霍武搶過話頭，應著臉，字字清晰。
\t“不，不，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這並不是真，將軍，你答應過妾身會終生在一起，終生在一起……”碧階完全失去了理智，反複的念叨著。
\t“嘩！”碧階抽出了身邊士兵的寬刀。胡亂的在麵前揮舞著，猙獰的臉上被紛飛的頭發吹起，看不真切的表情，卻依舊能夠感受那張臉上此刻的悲傷。
\t“我不該出生，不該不生，哈哈哈，殺殺殺……”碧階張狂的吼叫，漫無目的的四處揮舞著寬刀。
\t“那我就成全你”霍武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