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t“嘩啦！”叢文站起，半個身子露在外麵，白花花的身子滴答著水，順滑的水滴上帶起一陣陣水汽，轉身間，望著頭頂上怒目而視的霍武。
\t霍武爆裂的眼中迸射著怒火，對望著叢文，卻無可奈何。
\t陡然一陣冷風吹過，叢文渾身戰栗，忽地鑽入了水中，身後赫然一條滲血的鞭痕，在氤氳的池水中低落，漸漸的淡化開來，沉浸，飄散。
\t兩方沉寂，無語。
\t片刻後的僵持，叢文冷笑一聲，慢慢的道，“戰事不容樂觀，宮內隻許我一片天，你又能奈我何？殺了我？另立儲君的話，隻怕你這個將軍輔國的位置不好交代吧，若是你自己想通了，坐上了這個位置，隻怕當你登上了寶座之時，便是我那伯母血濺霍府大門的之日。”叢文冷嘲熱諷的說著，一瞬不一瞬的撥弄著溫水。
\t原來，父皇要挾霍武的母親就在此。霍武對於外人甚是凶狠，卻是一個隊唯一個一個親人聽從命令的好兒子。
\t著實有些另眼相看，隻是，那位一向多病的母親，恐怕也隻是能管得住霍武這幾個年頭吧。猶記得當年父皇邀請過那為慈眉善目的老者，一位年紀很是大的老婦人，朝中人仰仗當年霍老將軍的威名，對待這位早早就守寡的女人甚是敬佩的。
\t霍武喘著粗氣，頓了頓，鼻翼裏冷哼著。對於叢文的一股強調似是再熟悉不過，接著道，
“你搞得小動作休想逃過我的眼，不要忘了那個女人是我的，隻能是我的，這一輩子都是我的，即便是要她死，也隻有我能下達命令，何時都不會輪到你，”忽地走近，陡然放高了音量，“你也休想碰到她分毫！”霍武大吼著，像一隻發了瘋的獅子，對著麵前毫無懼意的叢文咆哮。
\t身子一顫，霍武的怒火快要融化了身邊的雪，一點一點的寒意更加猛烈的侵襲，有內心開始一點一點侵染。
\t這時，身邊的周啟，注意到了我的不對，順勢收攏了手臂，使得更加靠近他的身，攥著我的手腕，再一次緊了三分。
\t抬目，望著他的纖細下巴，透過稀疏的光線映襯出的側臉，而那張挑起的薄唇，寓意著此刻我是他的，隻能是他的。
\t掙脫開周啟的手，回握，緊緊的，滿滿的。
\t心理暖意融融！
\t“哈哈哈……小動作？試問我堂堂一國之君，做點什麽事還需要匯報？更何況，想要娶她性命的又不止我一個人，她所祈禱和需要的不就是逃離嗎，與之比較而言，我帶給他的隻不過是一個更為可靠的自由，而你，帶給她的永遠都是痛苦。”
\t不錯，想要我性命的不止你一個，還有碧階。還有無數個暗中的勢力想要利用我這個特殊的身份作為棋子，不管是出於父皇當年的威信，還是想要利用我在霍武心中的位置，都隻不過是想要達到他們一己私利而已。
\t此話一出，“……”霍武像是被戳中了軟肋，一言不發，胸脯高低起伏間似那狂風巨浪，即刻便會泛起滔天之勢，淹沒了叢文的小小身軀。
\t“若不是那個伊烏，那個匈奴人夜闖皇宮，盜取了你內室的文件，怎麽可能這麽容易破城，連占了兩個城池？哈哈哈，隻能說他們這招調虎離山，還是很厲害，至於那個伊烏到底拿到了什麽，恐怕隻有你自己知道，忌憚叢衝的兵符？哈哈哈哈，好笑，好笑……”
\t心中一驚，這才回想起當日見到的黑奴，原來他隻是來這裏竊取情報，而路過中見到了我而已。並且黑奴率軍迎敵也隻是為了調離霍武離開皇城，從中獲取更大的收益。
\t隻是，一個是我父皇的天下，我是漢人。而我從小被匈奴人收養，如今總感覺自己處在了一個兩方夾擊的勢力之中，左右為難之間不知道要如何，還好，我此刻認定了周啟，從今往後隻管江湖。
\t“一個匈奴人，一個跑江湖的商人，不論哪一個，她都不會跟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叢文繼續漫無目的的說著，每一句都似一根毒刺，深深的刺進霍武已經快要發狂的心。
\t果然，“不要忘了，天下是你在坐鎮。”霍武陡然走近叢文，粗厚的手掌死死的掐著叢文的脖頸，臉上青筋暴現，隻怕那再多加深一股力道，叢文變這樣葬送在了霍武的手裏。“隻要我肯，你的命隨時都會下去陪那個死鬼”
\t我父皇嗎？他待你們不薄，可是，你們這群狼，殺一千遍也不足為怪。
\t“你，你殺死我，我，我也，解脫，解脫了”叢文斷斷續續的咬著牙繼續激怒已經難以控製的霍武。撲棱著的手臂在水內胡亂的攪拌，大片大片的水花濺落在霍武的臉上，冷風過後，霍武連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t隻怕，這一招激將法，對於霍武而言不會管用。然，叢文做的那麽多事，無非就是想要在傀儡的皇帝之上能夠穩妥一些，有一定的權力，恐怕你若是一如既往的如此激怒霍武，換來的隻有死傷。
\t到了那個時候，這裏一定是重兵把守，貨物會封堵任何消息，我與周啟隻能在這個生冷的院內徘徊。
\t不免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可！
\t“哼！”霍武冷哼。
\t鬆開的力道陡然增大，狠狠的甩著叢文身子在水內，“呼啦”一聲，叢文被甩出去很遠，盡力掙紮間，熱氣高漲，片刻後方才平緩。
\t“來人”霍武高喝。
\t“將軍。”
\t“給我繼續搜”
\t“是”
\t“加派人手，保護我皇上。”
\t“是”
\t一聲令下之後，一縱士兵整齊劃一的步伐隨之而來，手中的寬刀閃著光，而擴兩的火把更加照亮了方圓的境況。
\t我隱藏在周啟的懷裏，不安的縮了縮。
\t思索著周圍的環境。生怕遺漏任何一個點，恐怕今夜想要出去真是難上之難。霍武方才的話，可見白夜已經逃離，隻是他是否熟悉宮內的路，會不會帶著程天安全撤離？是否因為方才打鬥而受傷，程天在打鬥之中可有被驚醒？一個個問題在內心焦灼，翻滾，難耐至極。
\t時間在一點一點流逝，背後呼嘯的寒風一點一點的侵襲，不知道霍武與叢文何時會離開，抬頭望了望頭頂上的星辰，不知道白夜那邊如何。加派人手，無異於是雪上加霜，明著要保護皇上，實則是看住叢文的行蹤，這也阻礙了我與周啟的路。
\t周啟垂目，望了望懷中的我。腳下微抬，一個猛子便向後麵竄出去很遠，似踏在風中一縷雲白，踩在腳下的雪地之上，輕微的聲響過後，隻留下一片風吹雲動。
\t前方的境況不知道如何，霍武仍舊與叢文對峙，隻是他們之間那些赤裸裸的恩怨無非就是你爭我搶，踩著一些無故人的生命踐踏著這方土地，以便滿足自己的私立。
\t突然，遠處一陣短兵相交，紛紛抬首間，見到一個我們最為不遠見到的人的身影。
\t心中大驚！
\t驚呼出聲。
\t卻被死死的捂住，“嗚嗚……”雙目赤紅中，望著遠處那個在房梁間翻飛的身影，一身白衣在一縱士兵的追尋之勢中左右迎敵，而懷中抱著的程天在偌大的披風之中若隱若現。
\t詫異的尋找著四周，李琦答應的事情為何沒有辦到，還是因為霍武趕到引起了事情的不好解決，亦或是碧階質問霍武的同時，說漏走嘴？一連串的連鎖問題快要是自己炸開了頭，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
\t而我，依舊在這裏做著縮頭烏龜。
\t身子移動，卻被周啟牢牢的禁錮，動彈不得。
\t心焦萬分，似一把快要燃燒待見的枯枝，就這樣一點一點的燃燒我此刻不安的心。
\t一聲嗡鳴，三五隻怒火的飛箭衝向後背豁開的白夜，驚恐的張望見，聞著那箭雨的方向，霍武正在遠處，撐滿放開的弓箭在手裏依舊發著嗡鳴響動。
\t“噓！”周啟陡然抱著我繼續向著身後慢慢移動，每一步似踏進了一座火海，生怕一個不小心驚動了遠處的霍武，雖是暗處行動，卻因腳下雪地鬆軟，加之抱著我這個‘廢物’，兩廂疊加，此刻境況竟如此緊張。
\t懊惱至極，若是我沒有受傷，若是我的體力沒有這麽脆弱，此刻也不會連累白夜，更不會至程天於危險之中，更加不會令周啟如此難辦。
\t“誰？”
\t不想，身子不穩，險些栽倒。周啟幾個踏步遠挑，卻仍舊被霍武察覺了動向。
\t電光火石之間，霍武的弓箭再一次撐滿，雙目怒火噴射，隻怕在下一秒周啟的身子稍加緩慢便會成了霍武的飛劍之魂。
\t“叮叮”幾聲激射，撇頭一望，竟然是白夜手中的暗器撞擊著霍武手中的彎弓，發著幾聲清脆的響動。
\t而，已經手忙腳亂的白夜，此刻護著懷裏的程天，單手持劍，單手飛鏢，不想這來勢一劍已經是吃力不小，身後陡然一空，“嗤！”披風被撕裂。
\t伴隨著這一聲過後，霍武的弓箭突地調轉了方向，對準了白夜一方。
\t驚恐間，不加多想，“霍武！”我對著霍武怒天一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