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t“胎記，胎記，”腦海裏不斷回旋著慶海的那句話。十公主的脖頸間有著一個出生便有的黑色胎記。
\t而，眉眼間，這神似的摸樣，世間又有幾個相同？
\t“你是妹妹，是你，原來是你……”反複的念著，念著。而眼前仍舊漆黑一片，渾身疼痛難忍，哪怕動一下，都會牽動神經，痛的我滿臉淚痕。卻還要無力的抓取，那個妹妹，原來是你，碧階。
\t試圖要睜開眼，我不可以就這樣死去，碧階的身世，叢衝關押在大牢，周啟會在兩日後尋我。張三哥你一個人怎麽能照顧好程天，成天還小，他需要親人。
\t時而開合的雙眼，卻也難定準焦距，眼前的人影花亂，一雙纖細的手在使勁的推搡著我，可是這一切，漸漸地，遠離，遠離……
\t“碧階，你是公主，你是公主”隻是，這一切似乎成了徒勞的舉動，隻能在心底呐喊，不甘心的閉緊了眼。
\t忽地，心底一塊沉重落下，重重的砸向我的身，好痛！
\t原來，放下遠比承受要來的難，痛，累！
\t難道，這一切，冥冥之中這都是上天安排？
\t碧階，你知曉了你自己的身份之後，會不會很父皇，恨你的身世，恨你摯愛的霍武？一個是殺父仇人，一個是你的血脈相程，一個是你這輩子一直追求的東西。你會如何處之？
\t碧階，我要不要告訴你這一切？
\t然，無力的掙紮，痛徹心扉的撕裂著身體的每一塊皮肉。
\t麵前
\t黑暗，除此黑暗依舊是黑暗。無盡的黑暗之中，隻有我無力的掙紮，呼喊。
\t突然，遠處，一束光亮陡然直射而來，晃花了我的眼。難道這裏就是天堂？隻是，我的心，我的身，還有我的魂，允許我在天堂嗎？
\t蜷縮在一角，低頭看著腳邊的一方米白，除了刺目的光，遠處無邊的黑暗，鮮明的對比之中，還有死一般的沉靜。
\t“莫瑤，我們走！”
\t“黑奴？！”近前，黑奴一身黑衣，目無聚集，隻是那樣呆呆的喚著我的名字。
\t“不，黑奴，我，我不是莫瑤。你愛的人不是我，不是我。”慌亂的搖頭，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t“賤人，你嫁於我，就是注定了這輩子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t“霍武？”
\t“一個月的期限，我來接你。”
\t“周啟？”
\t“小九，我們走！離開這裏。”
\t“叢衝？”
\t“哈哈哈哈，賤人果然是賤人，我要殺了你……”
\t“叢文？”
\t“啊……，不要，不要！”
\t雙手胡亂的在麵前遮擋，慌忙的躲避這舉劍而來的叢文，接著，身後的幾人匆忙而來，你爭我搶，對我大吼，伸手而來，雙目赤紅，頓時周圍亂作一團。一個一個聲音反複在耳邊回蕩，一陣高過一陣，亂，痛，圍繞在我的每一寸皮膚之中，頭痛欲裂之餘，漲紅了眼，撲朔朔的眼淚，在臉上流淌。
\t我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無措的環抱著自己，頭埋在兩腿之間，不敢去看，不敢去想，更加不敢去麵對。
\t你們有想過我的去留嗎？你們有問過我的感受和想法嗎？你們隻會顧忌你們的意願來做事，可是，你們有考慮過我的內心是如何的嗎？
\t我不是莫瑤，我是呂瑤，隻是一個無緣無故穿越到這裏的一縷孤魂，你們所看的我並不是我，你們所熟悉的我也不是我，我隻是一個披著人家皮囊的膽小鬼。我想要的不過是一份安逸幸福的生活，和我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沒有那麽多紛擾，沒有那麽多是是非非，更沒有那麽多的殺戮和紛爭。
\t你們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t“求你們，求你們……”
\t一片小小的光亮，在眼前慢慢出現，疲憊的眼皮很難撐開此刻倦意濃濃的眼，耳邊嘈雜聲不斷，充斥著腦袋嗡鳴陣陣。
\t眼前兩個白色的身影久久的矗立，試圖要伸手去試探，手上頓時一暖。不由著詫異，人死了還有感覺的嗎？
\t“呂瑤。”
\t“啊……”一聲低喚，聲音好生熟悉，我沒有死？還是仍舊困在我的夢魘中，若是上天為了懲罰我，為何是周啟？存在我心中的一直是美好，為何會是他？
\t“不要害怕，待天色晚一些，我們便出去，我帶你離開這裏。”周啟溫柔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暖暖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臉頰旁。
\t“呃……”稍動一下，身上每一處痛到心底。皺著眉，循著聲音望去，我沒有死，我竟然沒有死。
\t“放心，沒事。已經過去了！”周啟的聲音依舊輕而緩，暖洋洋的烘烤在頭頂之上，一隻手軟而有力的攥著，放在胸前，那裏噗咚噗咚，鏗然有力。
\t“我，在哪裏？”
\t“小……小丫頭，你回來了，是將軍的那個侍妾送過來的，她說發現你的時候就這樣了。到底發生了什麽，李副將已經解決了所有的事情，為什麽還會找我們的麻煩？”張三哥一口氣講述著，焦急的有些吐字不清。
\t“程天呢？”四處尋望，不見那個小小的身影。
\t“呃……”張三哥沒了言語。
\t“好生休息，稍晚些我們便出去，我接你回去。”周啟輕起紅唇，而臉上卻見不到一絲異樣。
\t掙紮著要坐起，程天呢？那個小家夥，總是眨巴著怯生生的眼睛觀望著周圍的一切，從不哭不鬧的程天，他又得罪了誰？
\t“小丫頭，程天被將軍的侍妾接走了，她說要照看幾天，叫你好生養傷。”
\t碧階？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那個毒蠍的女人把我送過來，又搶走了程天，難道就不放過一個小孩子嗎？你我的恩怨隻是你我之間的，為何要對付一個小孩子。那個是你的親人，你的親人啊……
\t“不要動，不要動，求你！”周啟突然猛地抱住我。
\t頓感，一陣撕裂的疼痛襲來。挺直了掙紮，目無焦距的望著前方，卻看到了白夜的身影。依舊一身白衣，隻是臉上的冷更加的冷，雙手抱肩，站在門邊。縷縷灼陽透過他的身，懷中那把很是熟悉的長劍，再熟悉不過。
\t“兩天兩夜，你才回來，不可以再亂動。”周啟赤紅著眼，看著懷中的我，像隻快易碎的瓷娃娃般，小心翼翼的捧著。
\t“呂姑娘，是誰？”白夜在身後問著。
\t“我自己。”隻怪我是這裏人人唾棄的將軍夫人，先皇的小公主，匈奴人領養的野種。
\t“啪嗒！”白夜轉身，沒了影子。
\t我焦急的望著，“由他去。”周啟擋在我眼前，隔斷了外麵的所有視線。
\t“程天，程天。”
\t“好，程天，你需要休息。”周啟仍舊握著我的手。
\t兩兩相望，相對無聲。
\t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看，此刻我是如何的狼狽不堪。恐怕這張臉已經沒了樣子，甚至於我引以為豪的那雙大眼，此刻已經是暗淡無光，而僅僅是這樣靜靜的躺著，眼皮已經無力的漸漸垂下，沒有了再次抬起的氣力。
\t“周公子，呃，此地不是你們能多呆了，這小公主你們要帶走我是最願意的，宮裏不必別處，指不定就被誰害了，我們都沒還手的地方。隻是，眼下，你看，還是再等等，小公主的身子骨禁不住這麽折騰了。哎……”
\t“……”
\t閉著雙眼，無力去分辨，無力去掙脫。有了周啟，這顆勞累的心，這具疲憊的身，總算有了一個可以鬆懈的理由。隻是，心理仍舊擔憂著程天，碧階會對他如何？
\t“嘩！”白夜猛的進了屋。
\t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對上他冷峻的眉，尖利的眼。無力的牽扯嘴角，最終仍是緩緩的合目。
\t“可有線索？”周啟問道。
\t線索，什麽線索？
\t“碧階。”白夜說道。
\t“什麽？”張三哥驚訝的低吼。
\t“……”周啟無言。
\t“我們不能等了”周啟摸了摸我此刻已經剪短的頭發。語氣沉重。
\t“嗯。”白夜應道。
\t“回去了，我們有話說。”周啟說道。
\t說什麽呢？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t靜，四下皆靜。
\t屋內除了氤氳的火盆泛著茲拉響動，隻有我躺在床上的沉重喘息。
\t不想，這麽一睡，就已經過去了兩天，外麵的事情怎麽樣了。程天在碧階那裏兩日，過得是如何？霍武可有發現什麽蛛絲馬跡？叢文在宮內搜尋我的行蹤可有發什麽？慶海的屍身碧階如何處置了？李琦為了我做的那些違背霍武的事情，會不會被發現，發現了會怎麽樣？叢衝在大牢中定是受盡折磨，此刻又是何種境況？
\t猶記得當初在受刑，碧階親自交代過，那個靈的丫頭，就那樣葬送在了火海裏，宮內發生了如此大的事情，霍武怎麽會不知，她又如何解釋的？
\t按耐不住無數個未知的因素，在心裏猶如火燒，可是我此刻，隻能這樣安靜的躺在床上，等待著時間一點一點的繼續著。
\t“張三哥？”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在院外響起，而同時預示著危險再一次鄰近。
\t“哎呀，李副將！”張三哥霍地起身，緊張的望著屋內，又回望著已經推門而入的李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