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心如死灰的絕望
“擺駕回宮!”主角都走了,東皇衍也沒有留下的必要。
不過從他的語氣中可聽出濃烈的不滿,甩了甩衣袖,大步走出了夜王府。
府外,百姓們見天子帶著惱怒走了出來,還未來得及高呼“萬歲”,就見東皇衍踏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而在街道兩側的禦林軍們,也收隊整齊劃一的離開,這一變故,無不讓人好奇。
來參禮的客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實在是不知曉現在是怎麽一個發展,可卻也明白,這場盛世婚禮,算是黃了。
隻是眼下,正主都走了,他們也不便繼續待在這兒,有些尷尬的看向場中的鈺王府管家文途,眼中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各位王爺,各位大人,突發意外,王爺有急事要處理,大人們可以自行離去了。若招待周到,還望大人們海涵。”管家雙眸含笑,語氣溫和,說著得體的客套話。
隨後,一隻手卻伸了出去,所指之處,便是那扇朱紅色的府門。
聽文途這麽說,觀禮的人心中有再多的想法也隻能如數壓了下去。
他們更不可能說沒有招待周到,畢竟——那是冷酷無情的鈺王爺。
相互寒暄了一番,一一和文途說了一聲後,便如數離去。
半個時辰後,鈺王府徹底的空了下來,四周的圓桌上,放著一杯杯或盡或滿的茶杯,空氣中飄著一絲淡淡的茶的苦香。
府上的下人們開始拿著掃帚打掃著四周的狼藉,文途搖了搖頭,餘下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鈺王府的後院,突然傳出了打鬥的聲音。
隨著深入,那打鬥的聲音卻越來越明顯。
隻見,在凝心閣的院中,幾個黑衣男子與一個白衣男子打作一團。
也可以說,是幾個黑衣男子圍著一個白衣男子打。
沈疏樓發絲淩亂,隨著他的動作四處飛揚,他一雙眼盯著麵前的雲隨和暗衛,不惱不怒,可就是那般幽深難測的目光,卻更讓人害怕。
他手上拿著一把泛著銀白色光芒的長劍,那是春風劍。
骨節分明的大掌緊緊的握住劍柄,沉聲道:“讓開。”
雲隨手中也有一把劍,可是顯而易見的,他的劍不像是沈疏樓的那般鋒利慎人,他咬了咬牙,隨後有些為難的開口:“將軍,您現在應該回麓州去好好的處理難民的事情,這才是現下最為緊要的,王府後院之事不是你該插手的。”
沈疏樓聞言,眉頭卻鎖了起來,他周身的氣溫瞬間下降了一個度,如雪山般清冷的眸子中帶上了一絲怒火,有些壓抑著的開口:“所以,本將軍之所以會被皇上調去麓州,是東皇鈺在背後動的手腳?”
這事情密切進行,除了幾個當事人知曉以外,這朝中便無人知曉了。
那麽這也就說明,東皇鈺知道,並且,此事就是他促成的!
在知曉二人要大婚的時候,他便想過不顧一切的把顧卿顏給帶走,可皇上找到了他,而難民的事情又是當務之急,無奈之下,隻好帶著遺憾離開。
卻不料此事,是早就被安排好了!
雲隨抿了抿唇,算是默認。
沈疏樓見此,一言不發,長劍一揮,帶了出去,劍身所劃過的地方,帶起了一陣淩厲的勁風。
他手上的動作翻得飛快,恨不得立刻將這邊的幾個人給解決掉,然後好去找顏兒,帶走她,保護她!
夜深露重,蟲子們的聲音在草叢間此起彼伏,叫著歡樂,燃著生命,棲息在樹頭的烏鴉突然喚了幾聲,隨後撲閃著翅膀遠遠飛去。
熏衣跪在貼滿了窗花的房門外,冰冷的手扒上了門,一雙眼睛通紅,她的聲音因為哭喊了一個下午,已經幹澀,很是躁耳:“小姐……小姐你不要想不開,你把門打開好不好?跟熏衣說說話,熏衣擔心小姐……”
屋內,喜燭隨著窗欞間的縫隙吹進來的風輕輕地搖曳著,顧卿顏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床邊。
這個姿勢,她已經保持了一個下午了,腦袋中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或者,什麽也沒有想。
被熏衣的聲音拉回了現實,這才想起熏衣已經呆在門口陪了她整整一個下午了。她隻好起身,來到了銅鏡前,微涼的指尖捏了捏自己的臉頰,迫使自己揚起了一抹微笑。
隨後,來到門口將門打開。
熏衣本是趴在門上,借著慣性,突然向前倒了去,顧卿顏眼疾手快,將哭花了臉的小姑娘給拉住。
她聲音沙啞道:“我沒事,你哭了這麽久了,不累嗎?”
熏衣心中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小姐終於開門了,待看到她臉上那抹淡淡的微笑時又忍不住哭了。
豆大的珠子又從眼眶中滑了出來,熏衣雙手緊緊的抓住她的手,淚眼婆娑的開口:“小姐你別嚇奴婢……”
“沒有嚇你,你看我現在心情是難受嗎?”顧卿顏將熏衣從地上拉了起來,腳步卻不動神色的帶著她往屋外移。
熏衣傻愣愣的看了看她,借著模糊的視線,隨後煞有其事的點頭:“不難受。”
“嗯,那就對了。你下去吧,好好休息,別擔心我。”顧卿顏將熏衣帶到了屋外,她便鬆開了手,如絲一般光滑柔順的青絲,微微揚起。
在熏衣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重新走進了房間,將門栓放了下去。
熏衣這才知曉,自己是被自家的小姐給騙了。
她的眼淚就沒有停過,但透過窗戶依稀可見一個苗條柔軟的身影。
熏衣沒有離開,她一屁股坐了下去,靠著房門,哽咽著開口:“奴婢知道小姐此時聽得到熏衣說的話。小姐不要傷心了,好不好?也別笑了,想哭就哭吧,熏衣一直在外麵陪著小姐的。”
“……”屋中傳來了一聲細小的歎息聲,隨後,她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她道,“好。”
熏衣不再吵鬧後,顧卿顏又坐了回去。
這次,她沒有坐到床上,而是來到了桌旁,看著桌子上放著的圓滑的桂圓和鮮紅的棗子,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將棗子拿了起來,輕輕地放到了嘴中,咀嚼中,帶著絲絲縷縷的香甜。
吃著吃著,她抬頭看了看屋頂,隨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放了下去。
似乎是紅棗的味道太甜美了,有點不配她現在隻身一人的狀態,她突然又將一旁的合巹酒拿在了手中,另一隻手捏著小巧玲瓏的玉杯,一口一口的小小的淺嚐。
合巹酒所選不是清酒,而是烈酒,有些辛辣的味道入喉,惹得她一陣輕嗆。
慢慢的,一抹紅暈爬上了她的雙頰,她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頰,低低的笑了笑,突然將價值連城的玉杯扔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接著又是一笑,雙眼朦朧,是心如死灰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