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荒涼的亂葬崗,十年來大抵是第一次有這麽多人氣,沉悶馬蹄聲響起,沈疏樓對這些事是最熟悉的,足足有百餘騎罷。
東皇鈺為了抓回顏兒,是動了真格的了。
不過無妨,顏兒他們應該出了城,東皇鈺這輩子應該都不會找到。
衣袂隨風,他負手而立,淺笑淡然的對上打馬而來,臉色陰沉的嚇人的東皇鈺。
東皇鈺之所以來到這,是因為滿城翻過來都未搜到人,唯有亂葬崗那邊沒有找過了。
於是,他帶著人前來亂葬崗,沒想到在這遇上了沈疏樓。
東皇鈺冷冷道:“人呢?”
沈疏樓無辜的聳了聳肩:“王爺在說什麽?這亂葬崗哪來的人?”
東皇鈺冷笑:“那你在這做什麽?別告訴本王,你這麽好的興致,大半夜到亂葬崗來散步。”
沈疏樓神色自若,笑道:“是,王爺明察秋毫。怎麽,王爺帶了這麽多人,不會也是到這來散步吧?”
“沈疏樓!你當真以為本王不敢拿你怎麽樣。”東皇鈺一臉黑的看著他,“來人,去給本王去搜。”
東皇鈺一聲令下,身後的人立即行動。
“稟王爺,並無發現。”不稍片刻,百餘人就把整個亂葬崗都找遍了。
他的人找遍了亂葬崗方圓五裏之外,都不見顧卿顏人影。
“沈疏樓,最好別讓本王知道此事與你有關。”東皇鈺眼底的火焰繚繞,幾乎可以灼傷一切。
“回去。”
沈疏樓佇立在風中,一襲白色長衫凜冽作響。看著東皇鈺一行人極速離去的背影,他溫潤平靜的眸中不再是風平浪靜,而是泛起層層漣漪。
整整一夜,東皇鈺從未感到如此焦躁和挫敗過,派出去的人幾乎把整個帝都都翻過來了,鬧的人心惶惶,卻連人影都沒找到一個。
第二日,朝堂上彈劾他的折子已經堆積的如小山一般高。
衍帝對他的事仍舊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但有意無意間也表露出了對他造成這麽大動靜的做法表示輕微不滿。
換做以前,東皇鈺也不相信自己會失控到這個地步,為了找一個女人,連京機衛和羽林衛同時都出動了。
而他府中的侍衛,暗衛,甚至包括浮生樓的探子都出動了。
顧卿顏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她一起消失得還有東皇清。
更可恨的是,翻遍了整個帝都都沒找到他們的身影!
那十餘名羽林衛也關了起來,嚴刑拷打了,倒是些硬骨頭,全部一口咬定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而這些人除了那名叫於洋的是出生草莽無親無故之外,大多數人都是孤兒,要麽就是父母已逝,家中已無親人。
而且,他發現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曾經都是沈牧麾下的將士。
東皇鈺幾乎要冷笑出聲,攜風雨之勢來到將軍府興師問罪。
而沈牧好像早知道了他要來一般,一大早老態龍鍾的坐在大堂裏,見到東皇鈺疾步而來,他連忙起身相迎。
“臣參見王爺,不知王爺今日來將軍府所謂何事?”
“沈老將軍不必多禮,本王今日為何而來,想必沈老將軍很清楚。”東皇鈺星眸如利劍般掃過。
沈牧接收到他攝人的眼神,眸光斂了斂,躬身道,“恕臣愚鈍,不明白王爺在說什麽。”
好個裝聾作啞的老家夥。
東皇鈺十年前前往邊疆,用計一舉殲滅西玄大軍二十萬,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算帶過兵,上過戰場的人。
所以,與其他看不慣沈牧的皇親貴胄不一樣,他是打心底的敬佩沈牧的。
但不代表他喜歡沈牧現在這種的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行為。
既然他不願意說實話,東皇鈺便也不拐彎抹角,徑直道:“本王的王妃昨晚失蹤,是被一名叫於洋的羽林衛劫走的。而據本王所知,沈將軍曾對於洋有過救命之恩,所以本王有足夠的理由懷疑,於洋是在沈將軍授意下將本王的王妃劫走的。”
“咳咳~王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沈牧一聲輕咳。
“沈牧,本王勸你最好讓沈疏樓交出本王的王妃,否則本王必蕩平整個將軍府。”東皇鈺的周身圍繞著一股凜冽的殺氣。
沈牧知道他已經怒了。
“王爺,疏樓雖然是我的兒子,但年輕人的事,臣一向懶得去管。至於疏樓做了什麽,臣真的不知。”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王無情了。”東皇鈺轉身便走。
身後沈牧幽幽道:“王爺,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沈家為了東淩付出了太多,就算疏樓真有得罪王爺的地方,望王爺念在沈家這些年對東淩的付出,放過疏樓。臣願意交出五萬火雲軍的兵權。”
一朝天子一朝臣,沈家能有今日,卻是幾代英傑用命換來的。
這沈牧想用五萬火雲軍的兵權換沈疏樓一命,還真是異想天開。
火雲軍是沈牧一手培養出來的。他們英勇善戰,以一當十,而沈牧竟為了沈疏樓願意放棄自己傾盡畢生心血一手培養的火雲軍,還真是父子情深啊!
再者,沈疏樓又不是他親生兒子,說到底不過是收養的。
東皇鈺從將軍府出來時,已暮色臨近。
找了一天一夜,還是沒有她的消息,難道她真的已經走了?
離開帝都了?
這女人,居然讓沈疏樓一個人留下來替她善後?
嗬嗬,可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她的狠心,他已經領教過了不是麽?
剛出了將軍府,準備上馬,便看到沈疏樓走了過來,想必是昨夜一整夜都未回來。
東皇鈺眯了眯眼,神色晦明,忽然道:“你可知道,沈老將軍竟以五萬火雲軍的兵權來換你一命?”
一直雲淡風輕的沈疏樓倏地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喃喃:“父親……”
他們並不是親父子,可沒想到父親竟為他做到如此地步。
沈疏樓苦笑了聲,索性坦蕩道:“王爺,疏樓這條命,你若想要,隨時可以拿去。我父親,他為東淩戎馬一生,還請王爺網開一麵。”
雖是請求的語氣,但沈疏樓說出來的時候,背挺得筆直。
東皇鈺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挺得筆直的修長身子,心裏說不出的煩躁。
沈疏樓,為了她你寧願死也不願說出她的下落嗎?
座下的馬兒噴著響鼻原地踏了幾步,東皇鈺無心跟他周旋,沉聲道:“沈疏樓,本王耐心有限,她人到底在哪兒?”
沈疏樓抬眸,那如明月的眼眸凝望著馬背上的東皇鈺,沒有起伏的聲音平靜道:“王爺,放手吧!放過她,也放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