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在怪本王
他森冷的宛如鐵衣枯骨,“你叫本王一聲皇叔,本王暫且放過你這一次。記住,本王的人,你動不得。”
東皇鈺說這話時,眼神還冷不防的掃過趙瀾音,其中不乏警告的意味。趙瀾音被如冰刃般鋒利的冷眼一掃,腦子裏轟然一響,感受到那股淩厲的警告之意,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
旁人聽不到他說了什麽,卻看得見東皇明寧陡然蒼白的臉色,顫抖著嘴唇,欲哭又不敢哭的,顫顫巍巍的點了點頭。
顧卿顏閉上眼睛,仰著頭無聲一歎。她不知道東皇鈺此舉目的何在,當真隻是為了給她出氣?她不敢也不想相信,東皇鈺會為了她做到此?更何況,她與他,還隔著一個蘇憐心。
她實在想不明白。
就當他是一時頭腦發熱吧。
為了一個她,頂撞皇帝,怒斥公主,到時王府那些侍妾知道,不知道又會怎樣暗裏針對她?
一歎過後,顧卿顏重重的跪了下去,粗噶的嗓音在這一片死寂和人心浮躁中,卻宛如清泉,淙淙流過,心無端的靜了下來。
“奴婢多謝皇上。”
皇帝無奈的看著東皇鈺歎了口氣,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疲憊的揉了揉額角,沒有責怪她,也沒有再說什麽,倦極了似得說了句:“顏兒起來吧。”便走了。
聽到熟悉的稱呼,顧卿顏腦袋有點發怔,低著頭,然後眼簾中映入了一雙黑緞白麵的靴子,往上,是東皇鈺鑲金色的朝服。
她抬起頭,目光中有迷茫,有不解困惑,逆著光站在她麵前的人臉上沒什麽表情,隻寡淡的,將手伸向了她。
顧卿顏想,這張無情的麵孔下,到底藏著怎樣的一個人?他為她懲罰東皇明寧,卻連一個笑容都吝嗇。
仍舊把手搭了上去,默不作聲的被他牽著走。一路過去,是宮女太監以及王公大臣,她垂著眉目,不用看也感覺到了許多的目光打量著她。
這來陽候之女不是得罪了王爺才被降為婢女的麽?怎麽現在看來王爺很維護她?
這大抵是在場所有人心中的困惑。
趙瀾音更是氣的咬牙切齒,跺腳不已。明明就差一點點,就能讓顧卿顏吃盡苦頭了,王爺怎麽突然跑出來了?一想到東皇鈺對顧卿顏的維護,趙瀾音便覺心頭有一團火在燒。
顧卿顏隱隱覺得,東皇鈺不一樣了。怎麽不一樣又說不上來,總之,很不尋常。
以往待她,東皇鈺是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主,有時開心了也可像上次一般極盡溫柔的帶她去踏青,可大多數時候都是冷著張臉變著法兒的折磨她。
回去的路上,東皇鈺沒有為難她一絲一毫,不像來時,像個點燃的爆竹。
他讓她坐在他對麵,不理會她的局促不安,修長的手悠悠執起茶壺,開始焚香煮茶。
顧卿顏額角突突的跳,弄不清楚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索性偏過頭去掀開簾子看窗外的景色。
來時不過是日暮西山,此刻,天已經大黑了。
皇城有宵禁,帝王將相出入的官道更是不準百姓通行。因此,隔了一條街的距離,她聽得見平民那頭紛繁喧鬧的紅塵氣息,而入目所及,隻有沉沉一片黑暗死寂。
倏然那隻手遞到了自己眼前晃了晃,顧卿顏嚇了一跳,慌忙俯身行禮。
東皇鈺眸子微微閃爍,似笑非笑道,“既不想當真恭敬待本王如主,何必勉強?”
顧卿顏唇一抿,半晌,低聲道,“王爺多慮,奴婢不敢有二心。”
那雙深若寒潭的眸便定定望進了她眼裏,一指溫柔的抬起她的下巴,嘴角含著意味不明的笑意,“你在怪本王昨日沒去救你是不是?”
顧卿顏咬著下唇偏頭,“王爺想多了,奴婢不敢。”
東皇鈺眸中有一瞬間染上了一絲愧疚。
他昨日之所以沒有親自去救她,而是因為在北山梅林時就已經收到消息說楚香香被人救走了。
那時,他帶著雲隨離開就是為了追查救走楚香香的人。
不然,他沒有離開,也不會讓東皇清和沈疏樓有機會接觸她。
後麵她被劫走,他雖然離開了,但他有留下暗衛去救她。暗衛之所以躲在暗處沒有出手,是因為他想引出楚香香背後的人,再出手。
誰知道在暗衛準備出手時,沈疏樓又恰巧出現了。
沈疏樓救了她之後,她一整夜未回府,他擔心了整整一夜。今日聽聞她回來了,他知道後甚是高興。可是聽到她又跟沈疏樓離開後,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想到這些,東皇鈺輕歎了口氣,沒再說下去,一杯輕茶遞到了她麵前,也不見他怎麽使力,她已被托著坐了回去。
顧卿顏眉峰微動,眸望進那杯底,沙啞的嗓音微訝道,“老君眉?”
東皇鈺的茶藝比她好了不知多少倍,一道水下去,湯色澄明,茶香悠悠。顧卿顏自然是記得的,當初張揚跋扈的侯府千金,若不是因為知道東皇鈺喜歡這君山銀針,又怎可能靜下心來去習這茶藝?
東皇鈺悶悶應了聲,喜怒不明。顧卿顏自然想不到,堂堂王爺,因著茶肆裏東皇清那番話在和她賭氣。
那東皇清人人讚他清冷雅致,他會的東西,本王又有哪樣不會?
然而對麵的女子低頭輕啜,絲毫沒有誇讚的意思,東皇鈺登時覺得心頭悶的慌。
王府與皇宮相去不遠,一盞茶的功夫,再怎麽拖也到了。
王府門口,打扮豔麗精致的薛梓希,由丫鬟攙扶著望眼欲穿看著馬車來的方向。
顧卿顏看到她,眸光便是一沉。
這王府裏的女人到底都是一樣的,就算得了王爺一時寵愛便能高枕無憂了麽?
嗬嗬,不過是癡心妄想拔了。待他倦了你,你便狗都不如。
看見薛梓希一臉得意的站在那,她不以為然的想到。同時也小心翼翼的把心底那不該存有的一絲幻想藏好,像個局外人一樣冷眼旁觀。
可終究無法做到最好。
至少,在看到薛梓希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死,被東皇鈺知道後卻能活的好好的時候,她心裏不可抑製的泛起了苦澀。
這人的寡情,看來也分人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對薛梓希,他終究有情的吧?那我呢?
她忍不住問自己,自己那些年的喜歡,他都看不見麽?為什麽對別人都可以寬容,對她卻一直這麽狠?
顧卿顏這片刻的怔愣沒有逃過東皇鈺的眼睛,他自然也看到了薛梓希。
眸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