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是鐵石心腸,而是無心
顧卿顏暗暗冷笑。
好一個裝模作樣。
今日,薛梓希帶著她們來表麵說是賠罪,而她真正的目的是什麽,不用想也知道。
因她坐在窗邊,眼角視野看到了院子大門大步流星而來的人,虛偽以蛇的客套剛到舌尖便咽了回去。
顧卿顏嘴角突然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她倒是想看看她們這副虛偽的麵孔還能維持多久。
聽人說,在她昏迷後,東皇鈺下令將薛梓希和她們關進了地牢,沒過幾日又放了出來。
薛梓希一出來,就盛裝打扮的跑來凝心閣。表麵說著是因為上次暗室的事賠罪,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過來在她麵前示威。
既然她們給她添堵,那她也沒必要讓她們好受。
她也可以順便看看這群女人在東皇鈺心中的地位。
顧卿顏垂了眸,單薄的中衣襯得她愈發伶仃孤苦,譏諷一笑,“不管你們是來賠罪也好,示威也罷,我都不想看到你們醜陋的嘴臉。”薄唇冷漠輕啟,“所以,你們最好現在滾出凝心閣。”
“顧卿顏,你有什麽好囂張的,你不過王府的一個賤婢……”薛梓希尚未反應過來顧卿顏突然轉變的語氣,倒是她身後的楚香香第一個沉不住氣,站了出來罵道。
她話音未落,便聽到身後的人用極惶恐的壓著聲音行禮,“臣妾參見王爺。”
楚香香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白蒙蒙的一片裏隻剩下兩個字:完了。
連帶著嬌豔的唇亦變得蒼白。
她僵硬的轉過頭去,隻見繡闥邊逆著光站著一襲黑色錦衣的頎長身影。
那是她的天。
哪怕她隻是個侍妾,卑賤的隨時都可以被拋棄。
可那依舊是她的天。
然而此刻,楚香香隻覺得他看著她的目光,讓她透骨寒涼。
倏地明白了,惡狠狠的回頭瞪了顧卿顏一眼,楚香香噗通一聲跪倒,顫著嗓子,“王爺。”
她聽到了那個男人一聲冷哼。
隨即,墨黑色的衣角從她跪倒的視線邊劃過,如同對待路邊的乞兒一樣,一顧都不屑。
東皇鈺越過楚香香,直走向顧卿顏,卷著晨間微涼溫度的手拂過她的臉頰。
顧卿顏身子僵了僵,不能適應他突如其來的關懷,忍不住躲了躲。
“好些了麽?”東皇鈺低沉的嗓音順著耳畔燙進心裏。
顧卿顏驀地有些站立不安,她怔怔的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顏片刻。
這是她曾經夢寐以求而求而不得的,如今卻這麽輕易的得到了。
然而,她想到的卻是獄中穿骨的鐵鎖,為她而死的長平,以及每次說起蘇憐心時,他那一雙冰冷的眼。
一個男人,當真能在短短時間內變化這麽多?
幸而東皇鈺沒讓她尷尬太久,一觸即放,轉頭負手而立,冷冷的望著抖如篩糠的楚香香和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薛梓希等人。
“看來,本王把你們關在地牢的時間太短了。”
他輕聲說著,錦靴在楚香香眼前停下。
楚香香看見自己鬢角滴落的汗水砸在他鞋畔。
而後,他抬起右腳,憎惡的朝她踹了去,怕髒了自己鞋一般的不耐煩出現在那雙深沉的眸裏。
“楚香香,本王可曾給過你這個膽子?”
楚香香瞬間麵如死灰。
確切的說,她見識過東皇鈺的手段。
那是讓人生不如死的可怕。
哪還顧得上臉麵?怔愣片刻後,驚覺一股侵入骨髓的陰冷漸漸滲透進身體。
“王爺,你聽妾身解釋,妾身沒有,妾身沒有!”楚香香臉色慘白,不停地抖哆道。
東皇鈺看著倒在地上歇斯底裏的女人,隻覺得厭煩,“來人,帶下去。”卻是未說怎麽處置。
楚香香渾噩了兩秒鍾左右後,突然大力的甩開婢女,赤紅的眸子緊緊的盯著顧卿顏。
是她。
如今的一切,都拜這個女人所賜。
包括被毀容。
而此刻,顧卿顏的眼裏是那種居高臨下的,對弱者的同情。
楚香香突然發瘋似得大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搖搖晃晃的甩開押著她的人,“顧卿顏,你以為你得到了東皇鈺的心了嗎?不,我告訴你,東皇鈺他根本就是鐵石心腸。除了蘇憐心,他不會對任何一個女人……”
“將她拖下去。”不待她說完,東皇開口讓人把她帶走了。
見楚香香被帶走後,薛梓希和謝挽香等人自然明白東皇鈺已怒,也趁機告退了。
眾人散去後,東皇鈺回頭看顧卿顏。見她垂著眸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心頭一跳,“顏兒,她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顧卿顏在抬眸的瞬間,便收斂了情緒,並未說什麽。
卻到底是把楚香香的話聽進去了。
可不是麽?
在帝王將相麵前,女人算什麽?都是可有可無的,一旦失去價值,便什麽也不是了。
顧卿顏覺得自己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一年的牢獄讓她明白東皇鈺不是鐵石心腸,而是沒有心。
不過,蘇憐心例外。
東皇鈺望著她那雙古井無波的眸,驀地有種失去掌控的慌亂。緊了緊拳頭,裝作無事般望向窗外,“今日天色不錯,你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聽聞北山臘梅開的正好,不如去看看。”
顧卿顏同樣望著窗外,秀眉輕蹙,不知道在想什麽。
東皇鈺轉眸望向她的側顏,心底閃過一絲愧疚。
她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像她現在的這般,正如那盛開的花啊,明豔灼人。偏偏,天妒紅顏,亦要如那盛極而衰的花,開始凋謝。
東皇鈺轉身,走到衣架上旁親手擇了件厚重的白裘給顧卿顏披上,惹來婢女的驚歎。
即便是蘇憐心,也不曾見王爺如此盡心盡力,竟還親手給披衣。
看樣子,這顧小姐在王爺心中的分量已經遠遠超過了蘇小姐。
也許,顧小姐很快就會成為王府的女主人了。
顧卿顏驚訝於他的動作,抬眸淡淡道,“雖然是隆冬,但奴婢在房間不覺得冷,沒必要穿這麽厚實。”
東皇鈺眸裏揉著細碎的溫柔,灼灼逼得顧卿顏不敢直視,輕咳一聲移開了目光。他勾了勾唇,隻道,“你大病初愈,一直呆在房間未出去過。今日,本王正好有空,便帶你去北山賞梅。外麵天寒地凍,免得到了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