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線 戰歌響（11）
然而就在這細微的一句之後，病房之外的人便聽到了病房之中蒼老而清晰的聲音：“木奇淩統帥，此次請你前來。為的是魔帖家族的事情。”
屋外所有人，甚至包括蝶葉和白櫻呼吸都在這句話落入耳中後變得急促一刻。
木奇淩鬆開了握在離皋陶枯瘦的老手上的雙手，也是苦笑的看了一下屋門外。接著目光便再次回到李皋陶的方向。
李皋陶老邁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些許笑容，畢竟是早就說過的事，他也不怕被人聽見了……
“如是力所能及，木奇淩願以效力。”
“這事兒啊，要是交給別人，一個個都巴不得勉為其難。但要交給木奇淩統帥……我知道你可能是真的不願意……”
李皋陶搖了搖頭頭，閉上眼睛仿佛要緩過一口氣，而令李皋陶很滿意的是。木奇淩也並沒有急著問。片刻之後，李皋陶開口了：“我打算將魔帖家族的家主之權，托付於木奇淩統帥。”
一道絲毫不加掩飾的拳頭捏響之聲，在李皋陶說出這句話後，從病房之外的一人手中爆發。
而更多的人有的麵色平和，有的事先並不知道的尚且震驚，還有一些人則已經露出了慍怒之色。
然而就在那拳頭捏緊之人做出動作之時，蝶葉的目光便側向了那人，那是一個長了不少胡子的高級軍官，蝶葉的美眸直接寒意釋放。
那大胡子軍官見狀先是一怒，正欲發作。卻突然想起先前手下告訴他木奇淩此行有一個王者級別的魔力的女人，怕就是麵前這兩女之一。便生生抑製住了怒火，轉而衝蝶葉賠笑了一聲。
蝶葉卻也不理會，隻是把目光轉走。繼續安靜的體察著病房裏外的一舉一動。
而與蝶葉不同的是，白櫻倒是頗為隨意，甚至一副無精打采而慵懶的靠在一旁牆打了個哈欠。
僅僅隻是簡短的一句，木奇淩便沉默。片刻之後，木奇淩閉目，仿佛借著核攏雙眼的狀態短瞬間沉思了很久，再睜開眼：“我知道了。”
李皋陶吃驚了一下，似乎是驚訝於木奇淩回答的迅速。
“李皋陶將軍通過三年之前的老東都城平叛的戰績認為我的能力足以來接替您的作用，希望您不在世之後，我能夠抵擋並擊敗有可能大舉入侵的黑曜帝國。為了增強我的實力和威望以及對向陽帝國的影響力，您並不打算在自己去世之後將魔帖家主之權托付給魔帖家族的嫡係，而是把魔帖家族繼續交給我這樣一個外人。隻不過，對於您這樣的想法魔帖家族內部很多人看法並不相同。雖然魔帖家族150年前是風唐人，但已經過了幾代人。不少人已經將自己看成徹徹底底的向陽人。他們無法接受自己效忠向陽帝國皇室的家族被一個外國人掌管，擔心因為這樣的原因。向陽帝國將在未來再次成為風唐帝國的附屬國家。與此之外也有人認為我這個年紀過輕，沒打多少硬仗。運氣特別好就上去的軍團統帥水分很多。擔心我的實際能力不足以接手李皋陶將軍的重任。”
一連串的話語中間沒有停頓，每一個字都清晰明快。從一開始聽到木奇淩說的話屋裏屋外的人都有些驚訝，到最後，不少麵孔已經沉默。
唯一一道孤零零的聲音來自白櫻，白櫻掩著紅唇發出低而綿長一陣陣的笑聲，似乎是站在一個完全旁觀的視角，笑談這位年輕統帥語速的清晰。
“嗬嗬嗬嗬……”
如同，音樂。
盡管美人的笑聲聽起來頗為綿柔悅耳，但也並不甚符合氣氛，加之聲音很小，一時間也是無人注意。
好敏捷的分析速度！
屋裏屋外，所有的向陽帝國的人，心中都有了如上同樣的驚歎。
因為木奇淩講的，沒有錯誤，很難想象，這個來自風唐的年輕高官隻是一瞬就得出了這樣一大串結論。
這一連串話收入蝶葉耳朵裏，蝶葉也是徹底明白，之前那迎接隊伍的指揮官之所以要刺殺木奇淩。不管是擔心木奇淩的能力，還是擔心向陽這個國家吃虧，甚至於講究“魔力家族的尊嚴”，都已經可以理解了。
“如果我猜的沒錯，當初風唐帝國中央會破格給我升任到這個級別，而不是慢慢鍛煉，也是因為李皋陶大人的建議吧？……這三年之間，李皋陶將軍調查了我很多東西。比如我加入軍隊的目的，我和燕姿的關係，甚至我這一年打算辭職歸隱。李皋陶將軍都有所了解。所以您才說，我可能真的不願意。”
病房之中，李皋陶的麵色凝重片刻之後，閉上了眼歎息：“木奇淩統帥所言，絲毫不差。”
麵前的年輕人就像是預先讀了他的心思一樣，幾乎是讓他隻講了兩句便無話可說了。
“那，木奇淩統帥。你的答案呢？”
“抱歉，我暫時不能給答案。”
木奇淩搖搖頭，見到病床上的李皋陶露出不解的神色。木奇淩便繼續說道：“就事實而論，本人的確打算退役歸歸隱。隻不過本人還年輕，拖個兩三年未必不可。我是否接受您給的家主之權。將由此次的聖禪教領地抗擊極峰雪山王國來決定。”
“這個……怎麽講？”
“時隔這麽久，極峰雪山王國入侵聖禪教領地的消息李皋陶將軍想來也已經知道了吧，極峰雪山王國雖然是比向陽帝國還小幾倍的小國。但真要和風唐起衝突，卻給風唐造成的麻煩不小。”
聽到木奇淩提到了疾風雪山王國出兵的事，李皋陶大致已經有些明白，蒼老的臉頰露出笑容，“難道木奇淩統帥打這一仗也不敢保證能夠輕鬆獲勝嗎？”
“很遺憾，我……不能保證。”
然而，木麒麟隻是麵色沉靜的搖搖頭，目光之中也沒有任何年輕人的張狂。
這做出來的回答傳入屋外眾人的耳朵，頓時一些人驚訝。
不過是個小國邊患，這木麒麟說這話是何意？
木奇淩接著說道：“極峰雪山王國常年內戰，奪取政權的時雨部族也是最尚武的古代蠻族後裔，加上近期情況顯示，黑曜帝國給了他們不少援助，其自身也頗為詭異，說不清他們到底有哪些底牌。相比之下，聖禪教領地常年和平，當地駐軍也很少，僅僅憑當地人，要抵禦他們，難。而不管是為了大國的威嚴，還是領土上的實質利益。風唐此戰必打，隻是打起來，承受的壓力必然不少，不管是如今上聖禪高原的補給壓力。還是內地軍隊開過去不適應的作戰環境。皆有困境重重，甚至如果不慎。還會損兵折將，所以這一仗別說能不能輕鬆取勝，甚至於能不能打贏，我隻能說，拿不準。”
聽到木奇淩這番分析，李皋陶笑了。麵色並沒有因為木奇淩這樣的答案有絲毫憂心，而是釋然和安詳：“我這個大將軍現在50多歲了，別人都覺得我這個年紀春秋鼎盛。正是帶兵打仗的能力最強的時候，隻不過如今我這身子骨……老朽已經非常清楚。恐怕熬不過今年的冬天了……如果正如木奇淩統帥所擔心，風唐的大軍在和極峰雪山王國作戰之時受到重挫，那三五年之內，黑曜帝國必然會出兵了吧。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事情真的發生，到那時你再接手魔帖家族家族之權。”
然而木奇淩卻抬起了手：“不是三五年，最多一年。黑曜帝國就會出兵。”
見到李皋陶驚訝，木麒麟意識到自己在這一點上和麵前已經身子骨羸弱的老人有些不同步，便耐心的說道：“當初青凜帝國和黑鷹騎士團作戰受到重創，黑曜帝國在得知戰況之後兩個月便突然出手，全國20萬精銳幾乎是拿準了青凜帝國最虛弱的一瞬間跨海出兵突擊了青凜，接管了青凜帝國一大批地盤。當時天下皆驚，在此之前，這兩國之間邦交一直不差。誰都沒有料到青凜帝國一倒，黑曜帝國就立馬殺上去了。以至於最後，黑鷹騎士團隻獲得了青凜帝國兩成的領土，而光是黑曜帝國一家。便吃下了6成的青凜帝國領土。這說明的問題很簡單，自從三十年前黑曜帝國國內政變以來。黑曜帝國這個國家所擁有的一個氣魄便是賭自己的氣運來爭天下，如果不能強大，就寧可亡國。如果李皋陶將軍不在了，風唐又在聖禪高原受挫。那黑曜必然以最快的時間出兵。”
雖然李皋陶帶兵的年份比木奇淩久，但木奇淩說下這番話的時候卻並未質疑自己所言會不會有什麽重大的錯誤。因為在打仗這方麵，他隻相信自己的判斷。
聽到木奇淩的話，李皋陶眉頭鎖了起來。很有些時候過去，屋外的人隻聽到了李皋陶的笑聲： “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啊……”
這樣的語氣讓人一時間竟無法判斷出李皋陶到底是認可了木奇淩的話還是否定了木奇淩的結論。更無法知道，李皋陶對木奇淩是讚許還是惋惜。
“好吧，那，木奇淩統帥，就如你所願。”
蒼老的聲音從病房之中傳出，外麵的那些向陽帝國高官都露出了各種各樣的表情，沒有人知道對於這種安排，他們心中到底都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