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素

  「早該想到的。」

  馬修托舉大螺,觀其漆面繪飾,說道。

  這螺上,每一幅刑虐圖,具是記錄一場真實的祭祀刑虐。

  目光一視,那上面圖案便動了起來,更有哀嚎聲在耳畔回蕩。

  這就如同,它在放映當時的祭祀場景。

  馬修稍微推算了一下,便已經知曉這一件大螺的運用方式。

  數代呼雷馴服「惡靈」,想來便是以「聲樂」引導。

  這「聲樂」,非鼓非笛,亦非歌樂,而是另類的苦痛呻吟。

  只有這種「聲樂」,才能取悅「惡靈」,從而達到引導的效果。

  而在長期,或者積年累月的引導下,「惡靈」從野獸,訓化為畜。

  只是,這畜還殘留野性。

  只有六代呼雷特製的大螺,才能夠徹底的駕馭「惡靈」。

  只是不知,這螺為何封存。

  按呼雷傳承,歷代呼雷的遺物,皆將作為部族的傳承底蘊。

  但這六代呼雷,同歷代呼雷不同。

  他將大螺封存,更像是暫存物品,似乎有一日他將歸來。

  「罷了!」

  手握大螺,馬修不想其它。

  即使六代呼雷再度復生,也別妄想從他手裡拿走這大螺。

  「嗚~」

  吹響大螺,令人牙酸的嘶吼聲傳出。

  不一會兒,在光音海的方向,便有「惡靈」的吼聲回應。

  這聲音中,帶著雀躍。

  在這處峰頭,可俯瞰光音海,只見海面上,一墨綠色塊快速行動。

  「惡靈」剛要上磁谷山,卻聽螺聲一變。

  於是,它的方西一下子調轉,脫離了海面,飛上雲空之中。

  「主,它這是…」

  一旁的約太,分明見到「惡靈」目標方位,正是北方的剎多。

  「它是一個切入點。」

  馬修低語一聲,說道。

  「惡靈」的速度飛快,魚鰭抖動,雲氣如水波盪開,讓其滑出千里。

  沒多久,已至剎多邊境。

  馬修緊隨其後,不斷吹響大螺,變轉聲調,以馭使「惡靈」。

  在剎多北部,有一處古墳,其名「烏碎」。

  在這裡,一處高十三米,寬三米,長九米的巨碑矗立著。

  這碑上,全無切割痕迹,彷彿亘古便存在。

  在碑體之下,重獲年輕的剎多主,正同一位陰影鼠對話。

  「在東方,大坪野的水素碑。

  在西方,銅陵上火素碑。

  在南方,沙田原上的土素碑。

  還有,在這裡,我們的氣素碑。

  這四素大碑,均可在半月之後,驗收完工,待您啟用。」

  那陰影鼠人,裸著上半身,微喘著氣,對著剎多主說道。

  剎多主點了點頭,手搭在腰間「金剎之劍」的的劍首上。

  「如今,就剩靈位上的第五碑了。」

  他如此道。

  「是,靈位特殊,短時間內,無法在那裡安全的建造碑體。」

  陰影鼠人道。

  「據我所知,在陰影窩中,你素來以勤勉忠實而著稱的。

  所以,才擔任「門脈煉成」的總督軍。」

  剎多主道。

  那鼠人苦笑一聲,身子一縮,似要降低存在感。

  「榮光者啊!

  我已經耗廢心力,窮盡能量,可依然辜負了主的重託。」

  鼠人聲音悲愴,有種哀感。

  剎多主眼神一動,餘光掃過不遠處一排排吊死的奴鼠人。

  「告訴我,你的難處。

  在主下一次召見我時,我會替你說話的,畢竟我對這項任務,也負有責任。」

  剎多主道。

  「好吧!」

  那鼠人總督軍點頭,便把事情道出。

  在鼠父的神國「陰影窩」中,生存著無法統計的龐大鼠人群。

  當初,鼠父受了大敵的針對,陷入陰謀,被精靈所厭棄。

  不得已,轉投魔蟾下的祖靈眾。

  那大敵智謀非常,更擅於迷亂鼠心,動搖信徒的虔誠信仰。

  鼠父曾下神諭,召回現世的狂信徒,以鞏固祂的核心信眾。

  可不曾想,核心信眾中,早有叛徒。

  如今,叛變的異端,將邪惡的教義,傳播於陰影窩之中。

  等鼠父察覺,為時已晚。

  鼠父雖然在陰影窩之中,進行了不下十次的異端大清洗。

  可是,邪惡思想卻愈演愈烈。

  神力至高,而至偉,可也無法強行扭轉那一顆多變的心。

  這一次,他領了總督軍的職,未嘗不是跳出那處「火坑」。

  不錯,神國「陰影窩」,在他眼裡,就是一處「火坑」。

  在那裡,狂熱的異端分子,日日壯大,爭鬥時刻都在發生。

  身在其中,他已無法辨認身邊鼠人的陣營。

  如果,鼠父是個管事的,有機心,且大智慧的,那異端終將消弭。

  可惜,鼠父卻是不愛管事。

  並且,過於痴迷於恐懼的力量。

  一顆鼠膽雖怯,但千萬顆集中在一處,也可生出大無畏。

  大清洗所帶來的恐懼,只可起了短時的壓制效果。

  時間一長,鼠心思變,異端的浪潮便又復起,且一浪高過一浪。

  這一次,他這總督軍,有大半的心思,放在壓制鼠人的暴動上。

  尤其最近,不知怎的,潛藏的異端竟安靜下來。

  這種情況,沒由來的讓這位總督軍,產生了心顫的感覺。

  當鼠人總督軍,一臉愁容的托出心中憂思,剎多主一時也是怔怔無言。

  他雖為鼠父眷者,但對其並未無深入了解。

  如今,受了總督軍點撥,窺見鼠父一點虛實,不竟生出褻瀆念頭。

  「偉大的父,竟也窘迫至此。」

  他心中想道。

  心中褻瀆一生,便再也無法抑制,只好低下頭,掩飾眼中神色。

  「總督軍,父的大敵?」

  他低著頭,復又抬起,沉聲問道。

  「冬日之鹿,至美的均衡主,同時也是眾鼠人的大君。」

  總督軍悵然道。

  聽了這一番話,剎多主哪裡還不知道,這鼠父已是外強中乾。

  「嗚昂…」

  雲空之上,一個黑影壓來,併發出尖嘯。

  總督軍眼睛一眯,抬頭望去,知有凶獸進犯,便要下令。

  不過令未下,就覺鼻頭一酸。

  伸手一摸,他那濕潤的鼠鼻下,血液止不住的滴漏下來。

  再抬眼一看,偌大的工地上,鼠人一個個嘔血。

  「超大群體心靈傷害!」

  總督軍心中駭然道。

  「啟動碑體!」

  總督軍一舉令旗,對左側不遠的鼠人工程師喊道。

  鼠人工程師沒回話,只是蹲在地上,操弄著一個儀式刻盤。

  這工程師早有反應,已在啟動氣素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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