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

  十雷弧,好似蛇,亦似飛鳥,頃刻之間,便游射至約太周邊。

  約太一時駭然,他的神經反應速度,完全跟不上雷弧的攻擊速度。

  「波!」

  恰在此時,一聲輕響。

  聽得這響動,呼雷者面色一黑,急召雷弧迴轉,護持周身。

  他抬頭望上,尋探聲響來源。

  磁谷山上,碧空如洗,只余縷縷雲煙飄蕩,一輪大日當空而掛。

  「不對…」

  呼雷者眼皮一跳,怔怔望著大日。

  只見那一輪大日,其如霜雪般皓白,擴展著一圈冷色光暈。

  這一輪怪陽,散著恐怖寒意。

  只一會兒,這磁谷山上,便已是霜結冰掛,寒風呼嚎不斷。

  在這等天象下,呼雷者已是齒關顫顫,雙股酸軟,靈性游散了。

  「異神!」

  他愣了半晌,這才開口,小聲喊了一下。

  「攝!」

  忽然間,寒風刮來了一道低沉聲音,令呼雷者一下倒地。

  在他的大腦中,無數記憶被翻閱。

  果然,在呼雷者的記憶中,存在大量關於「惡靈」的秘密。

  隨著深入的覽閱記憶,馬修古井無波的面上,也不竟驚訝起來。

  「人造牧主!」

  原來,那「惡靈」本是一海中惡獸,只憑渾噩的本能行動。

  在數百年前,便是光音海霸主。

  而穴居人,在久遠之前,便同它建立了一種共生的關係。

  在這種關係下,穴居人每年大約三成人口,奉獻給「惡靈」。

  起初,這種關係並不穩固。

  因「惡靈」的邪虐本性,常常使得一二穴居人部落反抗。

  可是,在絕對力量前,反抗只如水花一般。

  後來,穴居人主動順從,並建立了對「惡靈」的畸形崇拜。

  這便有了教派的雛形。

  接著,在穴居人中,有一位傑出者出現,並嘗試馴服「惡靈」。

  起初,他定時定期的,在海邊上,在山峰上,舉辦大祭。

  這是以血食為餌,引導「惡靈」的行為。

  後來,他發現「惡靈」一種癖好,便開始更高效的引導它。

  在傑出者的馴服下,「惡靈」無有不從。

  這也是穴居人群體,能聚於海之東,散於一山八峰的原因了。

  這位傑出者,也就是初代呼雷者。

  在其後,繼任者延續了他的方略,加深對「惡靈」的馴服。

  直至第六代,打破了這種情況。

  馬修盤坐半空,收束天上的冬日,令原被遮掩的烈陽,大方熱光。

  「六代呼雷。」

  馬修一步踏出,閃現至磁谷山的一處峰上。

  在峰上,一具赤裸屍身,正置於一石台上,周圍有多個殉葬品。

  屍身以金粉抹塗,耳鼻塞有泥土。

  在屍身周圍,又有六個大碑矗立,上面刻有其生前的事迹。

  「能馭惡,靈喚雷。

  權克山,威懾海。

  ………」

  馬修目光掃過碑體,覽讀上面對於六代呼雷的讚美和稱頌。

  這六代呼雷,在穴居人中的聲望極大,即使死後,也享有供奉。

  事實上,他的功績配得上這一切。

  六代呼雷掌權,大力改革宗教,編纂教義,並一統光音海周邊穴居勢力。

  在他的權力巔峰,一度威脅到了剎多國。

  正因為他,信奉「惡靈」的穴居人教徒,走向了正規化,成立了「胡」。

  『胡』在穴居人中,代表無上威的意思。

  「胡」這一教派,極大增強了穴居人們的凝聚力,還有執行力。

  當然,這一教派的教義核心,乃是以恐怖、刑虐為核心。

  這自然引得「高山恐怖之王」的目光,並降下了祂的賜福。

  可以說,「惡靈」的牧主位,全是由六代呼雷的貢獻而得的,算是另類的人造牧主。

  在呈放屍身的台前,馬修靜立良久。

  六代呼雷的功績,即使他也頗高欽佩,但這不是他親自見其屍身的理由。

  在六代呼雷晚年,也陷入了對死亡的恐懼。這似乎是每一個偉大者的夢魘。

  換作任何一個大能,具可以對六代呼雷這樣的信徒,賜予長生。

  可惜,「惡靈」是特殊的。

  「惡靈」無智,它的大部分行為,全受暴虐本能而驅使。

  數百年來,不間斷的受穴居人引導行為,已少有肆虐之舉。

  另外,在「胡」教團下,已可操縱「惡靈」的潛意識本能。

  六代呼雷晚年,少有在磁谷山。

  他的大部分時間,總是馭使「惡靈」,強征於千里國外。

  只有死前三日,才匆匆而返,卒於光音海上。

  「能馭惡,靈喚雷。」

  馬修誦念一段碑文,繼而口中呼出一氣,吹在屍身之上。

  這口氣中,飽含正能。

  一入屍身,令其發再生,皮煥新,齒牙亮白,好似復生一般。

  馬修心知,他這一口氣,只是暫時的激活了僵死的大腦。

  「呼雷者,回答我!」

  馬修低聲道。

  石台上,六代呼雷的齒關震顫,竟模模糊糊吐出一個「是」。

  「馭使「惡靈」之咒?」

  馬修又道。

  論及對「惡靈」的影響,無任何一代呼雷者,能趕超六代。

  其晚年,縱「惡靈」,而屠部滅族,已是家常便飯一般。

  如不是沉迷延壽,必可稱王建國。

  馬修見六代呼雷的屍身,便是從這死人嘴裡,撬出秘密來。

  「螺!」

  「螺!」

  「大螺!」

  石台上,這屍身大呼三聲,手指西北懸峰,而後散氣而倒。

  「走!」

  在馬修令下,一邊的約太,立即使用光傳術,傳向西北懸峰。

  在峰頭處,一個骨塔,立在這裡。

  這骨塔,正六方體,下寬上窄,外邊蒙著一層厚實的皮囊。

  「一種咒鎖塔!」

  馬修一見塔型,便來了興趣。

  這是一種古老的鎖,結合了靈性與咒術,用以封存最貴重之物。

  「篤!」

  馬修的神性,剛一接觸到塔體,便激蕩起了上面的咒術反應。

  可神性至金,可一定程度上的削弱,甚至於消除咒術。

  那浮現的咒術反應,一觸及神性,紛紛如初雪融化一般。

  在神性全部加持塔體后,塔體中的骨粉磚,也一一脫落了下來。

  「看到了!」

  馬修雙蹄盤坐,一晃鹿角,笑道。

  在塔中,一個海螺飛了出來,並懸在馬修面前,展現上面的邪能。

  這大海螺上,以銅漆塗抹,並繪製無數的刑虐場面。

  馬修的神性剛一附上,這大海螺便回饋了一股負面情緒。

  這情緒,就如同一千個抑鬱患者,在無聲的嘶吼。

  一種空洞、無望而麻木的表情,逐漸爬上了他的那張面龐。

  這怪異表情,轉瞬即去。

  「好法螺!」

  馬修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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