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少年疏狂 四
沿著浣劍溪上行七八裏，繞過一個轉角，一座山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山峰較矮，約莫千丈高，和周圍直插入雲層的山峰相比，顯得有些嬌小玲瓏。
不但如此，這座峰和其他山峰的環境相比，也顯得格格不入，峰頂凝聚著濃霧，整座山峰植被稀少，除了少數的荒草，和零零散散的枯樹。入眼之處，皆是石頭所堆積而成，連泥土都少得可憐。
山下有一座樓宇，單駱和白重九等一眾弟子站在這座樓宇麵前。
“這裏就是藏劍峰，絕大部分忘川弟子的佩劍都是從這裏尋得。”單駱見眾弟子對這座山峰有些好奇，解釋道。
“師兄，一座山峰怎麽能夠孕育一把劍？再者說，忘川閣開派至今，至少有四萬年的曆史，門下師兄師弟少說也有數十萬之多，這藏劍峰能提供這麽多飛劍嘛？”一名弟子舉手問道。
“這座藏劍峰很像凡間的鑄劍，至於劍胚的由來，塵煙宮研究了近萬年也未有拿得出手的合理解釋，目前隻知道這座山峰是如何鑄劍的。”
單駱頓了頓，又道：“山峰下麵有一條靈脈，磅礴浩瀚的元氣無時無刻都在衝刷這座山峰，也因此，許多飛劍都在這天傑地靈的環境中，受到天地靈氣的影響，無形中受到錘煉，但因為需要常年累月的錘鍛，這也導致一把完整的劍孕育出來，需要上千年的時間。”
“但是，修行者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再加上，每當忘川弟子壽命已到時，都會前來還劍，即使外出的弟子，不幸身亡，臨死前也會竭盡所能，讓自己的佩劍回到忘川。”單駱解釋道。
“那若是有人刺殺了忘川弟子，他想占有這把佩劍，不讓它飛回忘川，怎麽辦？”順著單駱的解釋，又有一名弟子問道。
聞言，單駱笑了笑，沒做解釋，看著那名弟子，意味深長的笑道：“他們不敢。”說完便和從藏劍峰樓宇裏走出來弟子見麵。
那名弟子，先是一愣，旋即醒悟過來，忘川閣可是七大派之一，正道統領。
七大派之間實力相差不大，修行法門各不相同，萬道劍宗雖以劍為長，但和忘川交好，定然不會打忘川飛劍的主意，那麽其餘宗派，又有誰敢打忘川閣的主意？
……
……
單駱接過樓宇裏的弟子遞給他的數十個小掛件，分別送到每個弟子手上，見眾弟子帶有疑惑的表情。
單駱解釋道：“山上的飛劍，經過常年接受靈氣錘鍛，具有初步神識，又因為這些飛劍都是屬於無主之物，所以這些無主之劍就像一頭野獸，無時無刻不散發出自己的氣息，因此在藏劍峰這片天地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劍意。”
說到這裏，單駱突然覺得自己真的不太適合解釋這些東西，老是把簡單的事情說複雜了，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又道：“這個掛件，相當於一個信號，若在藏劍峰被劍意所傷，或者出了其他問題，捏碎這個掛件，自然會有人來幫你們處理。”
單駱接著補充道：“在浣劍溪修行期間，你們隨時都可以來這裏尋找自己的劍，沒有任何時間限製。好了，你們現在可以考慮一下，要不要今天先嚐試一下，為之後尋劍多獲得一些經驗？”
眾弟子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誰說一句“來都來了，去看一下也不虧。”
於是，這就樣，數十名忘川弟子，浩浩蕩蕩朝藏劍峰走去。
一踏進藏劍峰，白重九當即感覺到周遭環境開始發生變化。全身上下都出現了一種麻酥的感覺，想來這就是藏劍峰那些無主之劍散發出來的劍意。
回首望去，和白重九一起進入藏劍峰的其他弟子，在進入藏劍峰後，各自選了一個方向往山上前進。
就在白重九感受身體接觸劍意後，傳來麻酥感的這麽一會兒時間，這些人就已經消失在山上了。
“也不知道這些人急什麽，劍就在山上，它又不會跑。”白重九自言自語道。
抱著這樣的想法，白重九內心也不著急，站在原地等到身體開始適應這種麻酥感之後，才開始緩步往山上走，邊走邊準備好好欣賞周圍的風景。
起先站在山腳，隻能看見藏劍峰的大致景象，身在其間，才能看見其中不同的景象。
原來這藏劍峰也不是僅僅全是石頭嘛。白重九心中如此想到。
不遠處有潭水，麵積不大，約莫三丈寬，水極為清冽，小潭以整塊石頭為底，靠近岸邊的地方，石底有些部分翻卷出來，露出水麵，成為水中的高地，像是水中的小島，也有高低不平的石頭和小岩石露了出來。
有幾顆烏黑反光的枯樹隨意的長在潭邊，向小石潭的西南方望去，溪岸像北鬥七星一樣曲折，像蛇爬行一樣彎曲，望過去，一段看得見，一段看不見。溪岸的形狀像狗的牙齒那樣參差不齊，不知道溪水的源頭在哪裏。
白重九站在小石潭麵前，溪水注入潭水中，聲音清脆，好似人佩戴的玉佩、玉環相互碰撞發出的聲音。
白重九看著潭水，心想水至清則無魚，這潭水清澈見底，想來魚兒很難在這裏生存。轉念一想，要是這潭水中能養幾條小魚，說不定還能增添幾分生氣。
莫名其妙的，白重九想把手伸進潭水中，於是他便做了。
此時又是深秋，即使有山門大陣擋住大部分寒意，但忘川內溫度還是要比平常低一些，可能正因如此，當白重九將手伸進潭水中時，一股寒意順著手臂直達他的後脊背。
好冷，抖了抖身體，白重九心中想道。旋即又發現這潭水之中有些不對勁。
將手靜靜浮在潭水中，白重九閉上眼仔細感悟，不多時，睜開眼，眼中滿是驚喜。
通過指尖傳來的輕微刺痛感，白重九確信，這水中竟然也充滿了劍意，雖然比平地上的劍意要弱很多。
……
距離白重九十裏遠的地方，有一處崖壁，崖壁上有一個剛好夠一人盤腿而坐的洞穴，而洞穴中確實也有一人正在那裏打坐。
就在白重九對著潭水感到稀奇時，洞穴中人掙來雙眼，眼中隱有弧光閃動。瞧得白重九這般做法，嘴角微微上揚，饒有興趣的看了幾眼，旋即又閉上眼睛，同時意味不明的笑道：“有意思。”
……
……
在潭水這裏待了約一盞茶的時間，一陣清風拂過，白重九感到有些寒冷，周遭環境突然也覺得過於淒清，也不在此再停留，繼續往山上行進。
不多時，白重九突然覺得有些遺憾，他此時已經走了大約兩裏，垂直距離至少上升了三十丈。可是這一路上，再也沒碰見像小石潭一般的景物，周圍都是一些枯樹啊，荒草啊，石頭啊。
完全沒有任何有趣的地方，更主要的是，越往上走，劍意強度越強，此時白重九的身體感知，已經由最初的麻酥感，變成輕微的刺痛感了。
這也導致白重九不得不每行走一段距離，就必須停下來，仔細感悟這片天地間的劍意，以讓身體適應周遭的環境。
沿著山路行走，白重九一邊感悟劍意，一邊讓自己適應環境，不知不覺中，白重九已經忘了自己究竟走了多遠。
行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山路開始變得崎嶇起來，山裏的天氣總是變化莫測。稀薄的泥土混合著剛下過的雨水，令白重九現在走的山路變得坑坑窪窪，若是一不小心用力過猛，腳下便會升起一大串泥漿。不但會濺在周圍地上，更會濺射在自己的身上。
白重九本想下山，可是一回頭，已經忘了自己走了多遠。不得已之下，白重九安慰自己，來都來了，不如看看往上麵走會不會還有新的稀奇景物，更何況，走了這麽久，不可能連一把劍都沒遇見。費了如此大的勁，連把劍都沒有遇見，這豈不是有點虧？
在這樣的想法下，白重九不斷心理暗示自己，又走了很長一段路，同時，劍意強度也更甚之前。白重九不得已又得停下來，仔細感悟天地間的劍意，讓自己的身體再度適應。
……
……
洞穴中人又一次睜開眼睛，視線在外麵掃視片刻，並未找到白重九的身影，突然覺得有些失落。
“看來這小孩，也沒法在藏劍峰支撐這麽久。難道是我看錯了？”他喃喃說道。
旋即再度準備閉上眼，就在這時，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抬頭往上麵看去，眼中充滿驚喜。
“真是出人意料啊，居然能走到這一步，不愧是先天圓滿。”洞穴中人笑著說道。
似是想到了什麽，他再往白重九的位置看了一眼。
“祝你好運。”說完這一句，那人再度閉上眼。
……
……。
若是那人在白重九身旁說這些話，白重九可能會覺得有些難受，一眼便被看出自家底細，就猶如自己不穿一件衣服被人盯著一樣難受。
但他現在確實有些難受，這跟那人無關，而是別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