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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攻(二)

  當天,邢風就在朝堂上宣布將皎月公主下嫁給赫連王室的二皇子,朝堂上沒有過多的疑惑,也沒有任何的不滿,好像皎月長公主就是他們的命定人選似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後宮裏正是因為沒有別的公主,選擇她,也是情理之中的。


  沒有人傻到用假公主去冒充,也沒有人會想到那些被貶黜在外的刑氏旁支的郡主。


  在聖旨傳達到頤祥殿的時候,華裳夫人也盛情款款的到了這裏,毫無意外的,她看到了來這兒安慰如太妃的安若怡。


  “真是巧了,貴妃也在這裏呢。”一珍笑盈盈的走進去,兩邊的宮人都卑微的低下頭,微屈著膝蓋。


  安若怡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但隨即行過屈膝禮,道:“夫人來的到也巧。”


  一珍笑著說:“不巧,本宮是特意來看如太妃的,喲?太妃的眼圈兒怎麽這麽紅啊?”


  如太妃哽咽著說道:“愛女即將遠嫁,為娘的能不傷心麽?”


  安若怡輕拍著如太妃的肩膀,一邊寬慰,一邊也陪著傷心。


  一珍冷笑一聲,心想,若不是你這當娘的不尊重,皎月何必去吃這樣的苦!但還是寬慰著說道:“太妃先不要傷心了,這是皇上的旨意,您這樣,豈不是讓皇上為難?”


  如太妃拭了拭淚,道:“哀家若真有心為難皇帝,就不會在這裏幹坐著了,皎月是太上皇唯一的女兒,哀家就不信皇帝這麽狠心,能把自己唯一的親妹妹給嫁的這麽遠!難不成是有人從中作梗?華裳夫人,你一向聰明,不如幫我分析分析,是誰這麽狠心,容不下我們母女呀!”


  一珍瞧了安若怡一眼,提高了聲調:“這是誰在太妃麵前嚼舌根呢!讓太妃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說了是皇上的旨意,難不成太妃是在怨怪皇上容不下你們?真是笑話!”


  如太妃和安若怡都怔住,蕭一珍真是變了,以往無論如何都是麵沉如水,毫無表情的傲視一切,不會像現在這麽囂張。況且,竟一點也不顧忌兩人的身份就在此訓斥,看來,這女人是鐵了心要和她們鬥到底了!

  如太妃立馬變成淒苦哀怨的臉,低聲求道:“華裳夫人,算我求求你,皇上他這麽寵你,你讓皇上收回成命吧!”


  一珍又恢複了那漠然的神色,冷冷的說道:“太妃此言又差了,皇上一向都愛聽貴妃的話,我才回宮沒幾天,怎好開口?您到不如求求麵前的這位大神!”


  如太妃和安若怡對視了一眼,安若怡的臉色微變,咬了咬嘴唇,憤恨的瞪了一珍一眼。


  自從一珍回來之後,皇帝壓根兒就沒有去安若怡的關雎宮裏過夜,甚至連麵都不露。安若怡並並不知道,邢風是為了避免麻煩,也不想見到她那飽含淚水的眼,讓他左右為難,他隻好冷落起她來。


  當然,也是為了能和一珍在一起,他自覺以前虧欠一珍太多,總想彌補,所以上次杖斃了那胡婉儀,他也沒有責怪,反而事事都聽她的。


  安若怡不想再看一珍的嘴臉,憤憤的走了,如太妃還坐在榻上暗自垂淚。


  一珍靠近她身邊,彎下腰,她的臉距離她的很近,輕輕的說道:“聽說,赫連族的二皇子,是個暴徒,他已經打殺了兩位夫人,唉,真不知皎月嫁過去之後的命運如何呀!”


  如太妃大驚失色,竟然“撲通”一聲癱軟下來,哭道:“一珍,我和你無冤無仇,你要害就害我好了,何必為難我的女兒呢?皎月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求她過得大富大貴,隻要平平安安的就好啊!”


  一珍站起身,用了揮了一下被她拽住的衣袖,冷冷的說:“當初你和那賤人合謀毒害我兒的時候,何曾想過今日?”


  如太妃猛然止住了哭泣,愣愣的看著她,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原來你都知道了……這你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娘那個妖後!邢明之所以會要我,就是因為我長的像她!要不是有一個晚上他喝醉了,把我當成你娘,就不會有皎月!他在我身體上的時候,還在叫著你娘的名字!賤人!你和你娘一樣,都是賤人!娼婦!啊……”


  她捂著臉,透過淚看到一珍憤怒的麵孔。


  當一珍聽到那個不堪的字眼,狠狠閃了她一個耳光,卻覺得還不解氣,蹲下身,掐住她的脖子,狠狠的說道:“看來,我得和二皇子打個招呼,讓他‘好好’的照料皎月公主了!”


  說完,她把如太妃摔倒在地,都也不會的走了。


  而這一切,都被躲在房門後的皎月看的一清二楚,她們的談話,她也聽得清清楚楚!

  “蕭一珍,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如太妃還在身後歇斯底裏的叫著,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女兒,正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她自己。


  當晚,就傳來如太妃自縊的消息。


  按照規矩,雙親亡故,子女是要守孝三年的。


  這三年,需得穿白,不能出行,當然更不能成婚了。


  如太妃用自己的性命,換來女兒不受欺淩的婚姻。


  “母愛還真是偉大呢,阿羅,你說是不是?”


  當得知如太妃自縊的消息,一珍並沒有太吃驚,隻在微微的愣然之後,淡淡的說道。


  “難道,如太妃自縊,也在夫人的掌控之中嗎?”阿羅不解的問。


  一珍搖頭笑了笑,說道:“你也太高估你主子了,我又不是神仙,哪能步步都想得周全——我隻知道如太妃一定會組織皎月遠嫁,卻不想用了這麽極端的法子,也好,當初謀害我兒的人,好歹死了一個,現在,我就可以盡心盡力的去對付她了!”


  寒冬的夜,慢慢飄起了雪花。


  邢風匆匆的從頤祥殿回來,見到一珍,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走上前緊緊擁住她,許久都沒有放開手。


  “夫君……”一珍柔柔的喚了一聲,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好像在拍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似的。


  兩人相擁而眠,邢風喃喃的說道:“朕十一歲的時候,如太妃才進宮侍奉父皇,很快就有了皎月。那時候朕很高興,因為自己總算有個親妹妹了,所以就經常到太妃那兒玩耍,太妃待人很溫和,但我總覺得,她眉眼間,隱藏著和母後一樣的哀愁——想必,她和母後一樣,都因為得不到丈夫的心而難過吧。”


  一珍伏在他胸口,聽他說完,輕輕的說道:“死者已矣,夫君不必太過傷心了,隻是,如今這麽一來,皎月就需守靈,無須遠嫁了。”


  邢風長歎一聲:“太妃是在怨怪朕啊!”


  一珍溫和的勸道:“這怎麽能怪夫君呢?別忘了,您可是一國之君,做任何事,都是以國家為先的。”


  邢風不說話,許久,還能聽到他的輕歎聲。


  窗外的雪下的愈來愈大了,北風呼呼的吹著,鵝毛般的大雪被風吹的在空中打著轉兒,直到實在承受不起,才緩緩的飄落到地上。


  第二天醒來時,天地間的一切都包裹在一片銀裝中,邢風早早的去上朝了,臨別時,淺淺的在一珍額上留下一吻,一珍回以甜甜一笑,繼而又小睡了一會兒。


  自縊總是件不光彩的事,如太妃的喪事沒有太過鋪張,簡單的辦理一下之後,就要將她的靈柩送到皇陵去。


  畢竟是個太妃,不管她是怎麽死的,總得讓她死後有個好地方安葬。


  皎月也要隨靈柩一起去,還要在那兒待個三年。


  邢風忙著安撫赫連王室的不滿,又物色了百名美貌女子和金銀財帛等送去賠罪,這才平息了對方的怒火。


  皎月來朱雀宮辭行的時候,隻有一珍一人在。


  她一身素縞,披麻戴孝,眼睛紅紅的,臉色也很憔悴,想必是好幾個晚上沒有安睡,加上悲傷過度所致。


  她不安的行了一個禮,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放在一珍旁邊的小桌子上。


  一珍有些詫異,拿起來一看,是個白玉雕成的兔子。


  “勞煩夫人,把這個還給齊國臨川王。”皎月緊咬著嘴唇,眼睛一直盯著那個玲瓏剔透的小玩意兒。


  這還是蕭衍在梁國小住時,帶著皎月偷偷溜出宮玩耍,特意買來逗她開心的,那時候,兩個人都還是孩子。


  一珍的心微微的痛,勸道:“這是衍兒給你的,你為何不放在身邊,留個念想呢?”


  皎月搖了搖頭,說道:“我與臨川王緣分已盡,不需要了。”


  一珍攥緊那冰涼的玉兔,歎道:“既然如此,你放心吧,我會幫你轉交的,你——可還有什麽話要對他說?”


  皎月愣神片刻,隨即搖頭:“沒有了,皎月告辭。”說完,又行了跪拜大禮,方才轉身離去。


  一珍如鯁在喉,看她就要遠走,慌忙站起身叫住她,有些淒涼的說:“其實,赫連王室的二皇子,並不是暴徒,而是個風度極佳的公子。”


  皎月並沒有回頭,她淡淡的說了句:“已經晚了。”


  一珍看著她走出朱雀宮,忽然覺得全身乏力,跌倒在椅子上,靜靜的落了兩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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