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魔(二)
安若怡輕飄飄的在宮裏轉悠著,她剛剛得到了一個消息,足以讓她大為振奮的消息。但隨之而來又得到一個消息,原本對她來說不是個什麽好消息,但她聽了卻有些興奮,她笑了兩聲,說道:“死的好,免得天天在我耳朵邊念叨什麽複國不複國的廢話!”
她開心的甚至忘記了自己手上的傷,直到小皇子的哭聲把她拉回了現實。
“真討厭!”雖然她長年處於皇長子的哭聲之下,但一聽到小皇子的哭聲,她立刻覺得心煩意亂。一個箭步衝上去,伸手扼住小皇子柔嫩的脖頸,慢慢的用力。
小皇子的麵皮立刻變得紫漲起來,哭聲漸漸的變小……
但她很快停了下來,看著孩子哭著慢慢恢複如常,她冷哼一聲,抽出手掌,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了。
她走到殿中,問道:“墨紋,紫宸宮的宮人都是如何處置的?”
墨紋頷首上前,略帶笑意的答道:“回娘娘,自總管以下等人都打發到浣衣局了,福娘因為小皇子被奪,有些不太正常,奴婢把她打發去倒恭桶了。至於其他人,那個阿羅和采葉死活要跟著去冷宮……”
“那就讓她們去吧!可憐她們主仆一場。”安若怡笑著說,“畢竟是從娘家帶來的,感情自不必說,何況,她們真以為冷宮那地方是什麽安樂窩不成?她們要跟著去受罪,咱們到不準?做主子的被我們鬥垮了,還怕兩個不經市麵的奴才!”
墨紋笑著點頭說是,著人安排了去,自陪著貴妃準備了湯藥伺候皇帝。
短短一天時間,梁國皇宮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曾經最為輝煌的紫宸宮變成了禁地。皇後被廢,宮人被逐,裏麵的物件全部被內務府收回。
不僅是梁國,在齊國也發生了另人悲痛的事情。太上皇蕭豫,在陪同太後沈夕菡遊玩時,被一瘋婦追殺,蕭豫為了保護夕菡,與那瘋婦同歸於盡……
據說,那瘋婦曾是蕭豫的師母。
這消息在齊國引起軒然大波,很快傳到了梁國,梁國剛剛廢後,正苦於無*向齊國交代,此消息一來,邢風更加頭疼了。
齊國不僅在忙著料理蕭豫的身後事,那些朝臣們以及民眾因不滿皇帝蕭毅的暴政,紛紛請求太後回朝主持朝政,若此時再將廢後一事傳達齊國,想必會激起極大的民憤,到時候,齊梁兩國必定又會有一番惡戰。
所以,邢風決定,暫且先不對外公布已經廢後的事情。
但是有些事即便你不說,旁人就不知道嗎?當初蕭一珍在宮中安排了那麽多的齊國眼線,就沒有一個人傳出消息的嗎?
他們那麽愛戴的公主被廢,對他們來說是何等的憤怒,因此,早就有人將消息傳到齊國,甚至傳到了遠在塞外的瀚哲王的耳朵裏。
齊國上下正一片混亂,國喪期間要忙著處置暴君,又傳來昭和公主被廢的消息,頓時因悲憤而積聚起巨大力量,甚至梁國上下也非常同情這位失去了父親的廢後,畢竟這位皇後曾給他們帶來了和平,頒布的一些*令也讓民眾感到實在。
邢風頭疼欲裂,這兩個最具實力的國家好像因為自己的吃醋心裏要炸開鍋了,原則上說,他不想廢後,可是……那麽不能容忍的是,蕭一珍的心裏愛著的竟然是赫連雲睿!
即便他恨,他痛,但他還是顧念著一珍的心情,所以不允許任何人告訴身處冷宮的廢後,她的父親去世這一消息。
但有人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一珍心裏崩潰的那一刻,伴隨著另一個消息,也許蕭一珍知道這兩個壞消息之後,不僅會心裏崩潰,還有可能會悲痛至死呢!
當然,她得先把這消息告訴邢風,畢竟,死的那個孩子,是他和蕭一珍的兒子。
“風哥哥,都是我不好,我就離開了那麽一小會兒去換藥,原指望奶娘給小皇子好好沐浴的,誰知道竟會將他失手淹死呢!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安若怡聲淚俱下的哭著,麵前放著小皇子冰冷的屍體,屍體濕漉漉的,頭發上還在滴著水珠兒。
邢風隻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轉過臉哭了起來,邊哭邊咳嗽,全身都在忍不住的戰栗著。
他一邊揮手一邊呢喃著:“拿走,拿走……”
安若怡對墨紋使了個眼色,墨紋會意,抱走小皇子的屍體。
“風哥哥,不要哭壞了身子啊,你這樣,若怡會心疼的,風哥哥……”安若怡含著淚,溫柔的勸道。
“朕對不起珍兒……”邢風嗚咽著,心中再度充滿了對一珍的愧疚。
“是我不好,風哥哥,不是你的錯,都是我不好……”安若怡也哭著,可是誰又知道這哭聲中有多少虛偽和得意?若不是要在邢風麵前維持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兒,她真想放聲大笑,在她親手溺斃小皇子的那個時候,她的心裏升起了怎樣的快感呀!
扼死未免太讓人懷疑,溺死了可以說成是無意的,而且也可以嫁禍給其他人……
邢風已經無力去處理事情了,在若怡的再三勸說下,小皇子的葬禮就由她來全權處理。夭折的孩子是不能葬入祖墳的,所以這可憐的小皇子隻能選擇火葬的辦*,並且將那麽一點骨灰放進一個很小的罐子裏。
安若怡迅速處理了兩件事,一是將所有齊國來的宮人拘禁了起來;二就是小皇子的事情,甚至都沒有讓別的宮人著手,於是,那些和廢後互通消息的宮人們都沒有得知小皇子死去的消息。
“真是可憐呢,母親犯了錯,孩子就受到這樣的苦難,那麽不討人喜歡,到死都沒有名字……”
安若怡手中捧著那個精致的小罐子,笑的花枝招展。
她一路行至冷宮,看著晦暗的宮殿深處,竟有種說不出的快意。
雖然在阿羅和采葉的照料下,這裏被打掃的還算幹淨,但陰冷的氣息仍不免讓人心生寒意。
安若怡踏著寒冷走進來,看著佇立在窗前穿著白色棉布長裙的一珍,她好像愈發的瘦弱了,臉色也愈發的白皙,她站在唯一的一縷陽光下,帶著淺淺的笑看著窗外飛舞的蝴蝶。
“在這樣的地方,你還真有興致,大概,還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吧?”安若怡遠遠的站著,笑道。
采葉和阿羅發現了她,身上的神經立馬繃緊了,她們千方百計瞞住蕭豫去世的消息,就是不想讓一珍太受打擊,如今這個女人來了,會不會……
“難道是邢風立你為後了?”一珍輕蔑的看著她。
安若怡笑的很燦爛,她搖搖頭,很直接的告訴她:“蕭豫死了。”
采葉慌忙大叫起來:“不要相信她,公主,太上皇沒有死,沒有啊……”她呼喊的時候,忍不住悲痛的流下眼淚。
安若怡笑的更開心了:“看看她的反應,你總該相信了吧?”
采葉怔住,一珍也怔住,她覺得天旋地轉,站立不穩。阿羅衝到她身邊摟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采葉恨的直打自己的嘴巴。
安若怡走到她們身邊,將小罐子塞到一珍手裏,一珍麻木的看著她,眼神近乎迷離,好像不相信她聽到的一切。
“還有一個壞消息,小皇子,你的兒子,也死了。”
一珍隻看到安若怡的嘴巴一張一合,其他的什麽反應也沒有了。
“這是他的骨灰,你也知道,夭折的孩子是不能認祖歸宗的,好好保存著吧!”安若怡拍拍她的手背,嬌媚的一笑,站起身慢慢走了。
“公主,公主……”阿羅搖晃著一珍,看著她眼神中的一絲光線漸漸隱沒,雙眼如死灰一樣,她已失去了知覺,對外界的一切都毫無反應了。
直到冷宮中最後一點陽光也沒有,整個宮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珍好像魔怔了一般,阿羅狠狠掐著她的人中,她也毫無知覺。
采葉隻能急的大哭,阿羅也沒有辦*,冷宮這樣的地方,自然不會有太醫願意前來,隻能任憑一珍呆呆的坐著。
到了半夜時分,冷宮周圍的太監宮人等忽然聽到宮殿深處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那叫聲尖銳,在黑暗中劃破了寂靜的天空,震動了人們的耳膜。
“不……”隨著這一聲痛徹心扉的尖叫,一珍一半清醒一半沉淪,既被強烈的痛刺激著心靈,又不願意麵對這些殘酷的事實,她徹底的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