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冰原上的蘭花草
這個楊無敵，日子是不是混的太舒服了點？
雲上，吳妄眼睜睜地看著楊無敵鑽入了繁華鬧市中的一處別苑，那別苑前一刻剛有天庭某個不起眼的女神下凡。
這……
算了，這傢伙憑本事泡的女神，自己也不能說他什麼。
總不能之前依靠著楊無敵這般搜集消息、擴散謠言，現在功成了就要切了他的禍根。
楊無敵也為天庭的建立立下了汗馬功勞嘛。
尤其是最後一波，雖然因為時間太過緊湊，楊無敵擴散出去的『帝夋的第一條道就是逢春道』這般消息，還沒引起太大的波瀾，帝夋就已經溜之大吉；
但這個消息的傳播，多少也降低了眾神對帝夋的畏懼感，對天道順利展露也有相當的增益。
這次的天道入侵計劃，前面也主要依靠楊無敵了。
待事成之後，自己也該給楊無敵一些實質性的獎賞，發個『奉旨泡妞』的牌匾，弄點固本培元的特效丹藥，給他多弄點天道功德，讓他多活些年歲。
——若他能平安歸來的話。
回得寢殿，吳妄背著手從雲頭飄落，還沒站穩身形，就聽前方叮鈴兩聲，似是誰無意間擾動了風鈴。
林素輕的輕笑聲自門帘後傳來，口中道：「恭迎陛下回殿。」
吳妄抬頭看去，就見那帷幔之後有道道倩影走動。
她們邁著相近的步子，搖曳著纖細的身段，尚未見到這些人影，就聽到了那輕柔的呼吸之聲。
這是什麼陣仗？
少頃，就見一張張俏臉轉出了兩側帷幔，那些身著素白長裙的美麗女子各自端著托盤而來，放眼看去，一個個都是青春靚麗，或清純、或嫵媚、或秋波微漾欲語還休、或微微抿嘴略有些怯弱，儘管都是相近的妝容，卻有春蘭秋菊不同之妙色。
林素輕在這三十六名侍女之後現身，對吳妄欠身一禮。
這些侍女盡皆低頭行禮，卻是大氣都不敢喘。
她們手中端著的托盤五花八門，從漱口茶杯到柔軟的衣物，從裝著幾隻蜜餞的小碟，到能拿在手中把玩的小玩意，實可謂應有盡有。
吳妄納悶道：「素輕，這是做什麼？」
「陛下，您看這般還可以嗎？」
林素輕笑道：「您如今身份不同了，總不能還是我們幾個在旁服侍，這些女子都是從各族挑選而來，修成了先天道軀，與咱們人族無異。」
吳妄雙手一攤：「我難道沒手沒腳嗎？還需她們侍奉不成？」
眾侍女連忙低頭。
「是雲中君大人安排的，」林素輕眨眨眼，「她們的身份，都跟於紛漫差不多，本來各族送來了幾百個，我挑選了很久才選出了最好看的。」
「哦？」
吳妄心底微微一動。
雲中君老哥自不是荒唐的性子，他這般安排定有深意。
但，這麼多美麗女子在自己面前，難免會有尷尬的情形，終究還是不如林素輕照顧自己來的順心。
畢竟老阿姨了，從小看到大。
吳妄笑道：「把她們分成三隊，精心調教吧，不必服侍我。」
林素輕頓時明了，笑道：「是，奴婢知曉了。」
「還奴婢，你怎麼不自稱人家呢？」
吳妄伸了個懶腰，林素輕邁步向前，自吳妄身後開始忙碌。
接下玉環，褪下長袍，吳妄向前走了兩步，就被林素輕輕輕一推，到了側旁帷幔之後，一方仙池氤氳著少許白霧。
帷幔自行亮起陣法烙印，簡單的結界隔絕了外面查探。
林素輕嗲嗲地喊了聲：「陛下您進水了說一聲，人家進來幫您解發。」
吳妄渾身汗毛直豎，三下五除二鑽入池水中，問：「少司命去哪了？」
「她去前面等著了。」
林素輕俏臉微紅，掀開帷幔入內，跪坐在池水邊，替吳妄擦洗著脊背，輕聲問：「陛下，可否准我半個月的假，我有些想念妙長老他們。」
「我正準備去一趟人域，」吳妄道，「小嵐久喊不至，我自是要親自去一趟，不過我不能耽誤太久，這天庭正是事務繁多的日子，大概半天就要回返。」
「真的嗎？」
林素輕頓滿是歡喜：「那我提前告訴他們一聲，他們也想您想的緊呢。」
「哎，告訴他們他們肯定要大張旗鼓的準備，」吳妄笑道，「到時就你、我，再帶上大長老，我們一同去人域轉一圈，走親、訪友。」
「是，人家遵命。」
「奴家吧，自稱奴家吧。」
林素輕拍了拍吳妄肩頭：「奴家遵命嘛~」
「呸！」吳妄笑罵一聲，「這天庭就你敢在我面前沒大沒小！好歹我也是東皇上帝，你多少尊重下！」
「哎呀，」老阿姨笑道，「要是我再束手束腳，您在天庭不就連半個朋友都沒了嗎？我這可是冒著被你砍頭的風險在跟你沒大沒小。」
「嗯……准了。」
「謝陛下！」
林素輕嘖嘖輕笑，視線越過吳妄肩頭，瞧了眼吳妄那壯碩流暢的肌肉，俏臉緋紅。
「陛下，您快去吧，別讓少司命大人等太久。」
吳妄笑而不語，身形突然化作雲霧，在林素輕面前消散。
林素輕怔了下，忍不住撇嘴瞪眼。
神通厲害了不起呀！
便宜都不給佔了！
少頃，天道之力包裹住了整個大殿，那屬於吳妄與少司命獨有的角落中，兩道身影正是濃情蜜意，恨不得將一份歲月劈成兩份。
新歡自是長恨少，日上三竿難睜眸。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兩道身影正深情款款地對視著，少司命那雙眸子最是得吳妄歡喜，百看不厭，且總願深陷其間。
……
半個月後。
吳妄的身影出現在了一處密林，他已給楊無敵去了消息，等這傢伙過來相見。
他今日換上了淺藍長衫，打內的綢面短衫一塵不染，腳下套著白玉靴，頭上包裹了一隻方巾，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天庭最高大殿中靜坐的天帝，反倒像一個滿是新奇、剛從人域走出來看看的人域仙。
也不知最近是不是跟少司命在一起的時間太多了，現在吳妄閉上眼就是繁衍大道的感悟。
雖說也是因吳妄掌握了天道、天道掌握了舊天宮所有大道的緣故；
但這般感悟增幅，確實有些嚇人。
甚至，吳妄在跟少司命歡愉時，都開始強迫自己專註於自己懷中的伴侶，可那些感悟總是在不經意間冒出來，讓吳妄不得不分一部分心在修行上。
這，強迫修行？
吳妄稍微計算了下，自己在那啥時的修行效率，竟是憑天道加持打坐修行效率的三倍！
天道鼓勵陰陽交泰？
以陰陽八卦大道為地基的天道，果然不同凡響。
而且……
『自己這是娶了個怎樣的女神啊。』
吳妄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心底劃過與少司命相處的點點滴滴。
彼此初識時的敵對，在那巨蟹上，他們直面彼此時，應該沒想過，後面會發展成性命相交的道侶。
自己入天宮后，雖帶著些許目的性地接觸她，但很快就被『那隻喜歡蜷縮在吊籃中吃靈石的貓咪神』征服了道心。
天庭初立、帝夋逃遁、天道顯化，他們也算修成了正果。
她最初的害羞與緊張，也隨著兩人坦誠相見的次數漸漸增多，化作了對吳妄濃濃的依戀與溫柔，著實讓吳妄愛不釋手。
『不管今後是面對如何挑戰，如何強敵，自己哪怕付出再多，也要護住她們幾個。』
吳妄心底暗下著決心，目光越發深遠。
總的來說，她還是太害羞了些。
忽聽一聲傳聲：「宗主~」
吳妄扭頭看去，就見林邊煙塵滾滾，那光頭壯漢腦袋卡在雙腿中，整個人縮成了一個球，憑藉著強健的體魄急『滾』而來！
「屬下滾來了！」
吳妄額頭滿是黑線，鼻翼輕輕顫抖了下，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林間傳出一聲慘叫，某顆球被天帝一腳踹飛，在北面天空化作了一道流星。
片刻后。
楊無敵慘兮兮地趴在雲頭上，吳妄淡定地坐在一旁，駕雲朝北急飛。
下方山嶽迅速劃過，但這朵雲卻似沒有半點阻礙，瞬息便過千里。
得了天道后，吳妄的實力膨脹已非道理計。
「宗主，咱們這是去哪？」
「北海，」吳妄道，「天道所顯，那裡有我母親留下的東西。」
「哎，是，」楊無敵嘆了聲，回望南方，先看天瀾城，再看人域，目中流露出了雙份的不舍。
別了，他的愛人……們。
別了，那些願意稱自己為最強的女神們。
吳妄正色道：「無敵，此行註定會面對千難萬險，你若現在想反悔，我取走你一點記憶就可，絕不會怪罪於你。
平心而論，你已立下了太多功勞，若非找不到一個比你更機靈更能適應新環境的高手，我也不至於讓你再跑這一趟。」
「宗主，這話您就見外了不是。」
楊無敵嘿嘿笑著，爬起來跪在一旁，笑道：
「能給您分憂，那是咱的福分，啥事沒有風險？在床上都有可能被那些神靈可能不受控制的大道給傷著！
人活一世，為的是啥？
不就是這點價值嗎。
我知道您是善的，是對生靈好的，您做天帝是對人域、對百族有利的，那咱為您出生入死，那就是積德行善，以後要是有了兒子孫子，咱跟他們吹牛的時候都能說，你爺爺我當年是為你天帝老爺爺賣過命的！」
吳妄嗤的一笑。
下方已出現了湛藍海面，一隻大螃蟹在北海某個角落露了個頭，對吳妄揮了揮大鉗子。
吳妄撒過去了一縷天道功德。
此蟹能將海中殘魂聚集於一處幻境，讓它們安然消逝，這是善舉，自是該賞賜。
再向北行，就能見到一片冰原。
冷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吳妄立刻察覺到了冰之本源大道的蹤跡。
母親。
吳妄站起身來，楊無敵也趕緊起身，在旁靜靜候著。
前方黑雲密布經年不散，暴風雪瀰漫不停。
有天道指引，且天道早已接納了冰之大道，想要尋找母親在此地留下的『後手』自不是難事。
吳妄沒有花費太多功夫，就帶著楊無敵落在了冰原的一處不起眼角落。
此地，一株蘭花草在暴風雪中不斷顫抖著。
楊無敵靜靜站在一旁，低眉順眼、不敢多看那蘭花草半眼。
吳妄輕嘆了聲，在這蘭花草前慢慢蹲伏，手指輕輕觸碰著那一抹倔強的翠綠。
一股熟悉至極的氣息飄來。
這是母親的第二本體，藉由母親的神魂與冰之大道，在曾經孕育了母親的這片天地間緩慢成型。
再過幾萬年，這棵蘭花草就會成為母親真正的本體，母親就能自碎天外的那塊玄冰，將神魂寄托在此草中，完成從天外到天內的『過渡』。
這一切本來計劃的很好，北野成了此地的天然屏障，重傷的星神對天宮眾神有濃濃的威懾力。
母親只要選擇隱忍不發，就能穩穩地取星神而代之，執掌冰之大道、星神大道，成就天地間第二至強神……
這是母親的計劃。
但母親選擇放棄了這個計劃。
因為吳妄。
在星神大道這件事上，蒼雪做了所有的鋪墊，最後卻只是用一聲溫柔的話語，就將星神大道的所有權讓給了自己的兒子。
而吳妄的快速崛起，每件事的背後都有她默默地注視。
乃至天庭已十拿九穩地要立起來了，蒼雪依舊沒有聽從鐘的勸告，選擇全程參與天庭之事，把自己的身份、大道、威懾力，都作為了兒子一步步登位的階梯。
「唉……」
吳妄輕嘆了聲，一縷縷七彩霞光自吳妄指尖綻放，濃郁且純粹的天道功德，將這蘭花草包裹了起來。
蘭花草剛離開雪地，下方就出現了一條縫隙，宛若冰晶的雪花迅速消散，一抹氤氳的靈氣夾雜著諸多『陌生』的大道，悄然湧來。
這就是蒼雪用了漫長歲月，為了培育自己的第二本體，用冰之大道開闢出的天內天外的縫隙。
同樣，這也是吳妄與雲中君當初，能通過睡夢大道墜入天外遨遊的根本原因。
當時蒼雪明顯不願多提此事，雲中君大概有了猜測，吳妄並未多問。
今日，這成了自己去救回母親的關鍵。
走天地封印也不是不行，但那樣必須要鍾出手，遮掩自己出手的痕迹。
而且天地封印就在燭龍頭頂，有任何異樣，都容易引起燭龍·帝夋的注意，風險無疑太高了些。
調運天道之力，吳妄迅速穩固了這條通路，並做了數重遮掩。
他盤腿坐了下來，憑天道之力加持，仙識透過此處縫隙，見到了同樣是冰雪皚皚、毫無人煙的地界。
仔細探查一陣，確定那裡方圓千里都沒半點活物，吳妄方才將楊無敵召喚到近前。
沉吟幾聲，吳妄左手攤開，掌中浮現出了一朵十二瓣的青蓮，這青蓮緩緩旋轉，盛開、凋零，最終凝成了三顆蓮子。
兩顆蓮子被吳妄收起，一顆蓮子被推到了楊無敵面前。
楊無敵毫不猶豫，拿起蓮子就吞了下去，而後目光灼灼地看向吳妄。
吳妄：「其實只需要戴在身上就可。」
楊無敵不由以手扶額。
「你吞下去的就是天道之種，它代表著天道之力，但你無法利用這份力量，它只會在關鍵時刻救你性命，而且能救你的次數也有限。」
吳妄道：
「你去了天外，只需找地方藏起來。
若是能外出走動自是最好不過，那樣有利於天道之力向外延伸；若是不能走動，就安心躲著。
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你並不是唯一一顆種子。」
「哎，宗主放心！」
楊無敵抱拳說著：「屬下絕不會輕易上頭上腦，絕不會多管閑事，也絕不會胡作非為丟了您的臉！」
「去吧，此次功成，你族無憂。」
「謝宗主！」
楊無敵定聲說著，而後閉上雙眼，接受天道之力灌注。
吳妄一掃衣袖，楊無敵身形化作一束流光，徑直鑽入了下方的縫隙。
幾乎是同一個瞬息，楊無敵就出現在了天外那冰雪爛漫之地，身形直接鑽入雪堆中，沖入了下方冰層。
這個體修竟有不少遁法，憑藉著這般遁法，很快就遁出了千里的範圍，消失在了吳妄能直接注視的區域。
吳妄漸漸收回天道之力，將這條縫隙遮掩。
隨後，他抬手點出了一面冰鏡，其內浮現出的畫面，正是楊無敵此時的視角。
天道入侵，這一刻已經開始。
一顆種子其實是遠遠不夠的，但楊無敵只要過去了，安頓下來了，且停留超過三年，天道就能悄悄建立對天外世界的影響。
如此，可完美掩護真正要降臨天外的『入侵者』。
吳妄取出一枚蓮子，指尖綻出一滴精血滲入這蓮子中，蓮子輕輕震顫幾下便沉寂了下去。
他隨手劃開乾坤，顯露出了一方氤氳著無邊道韻的蓮池，將這蓮子投入其中。
待楊無敵在天外滿三年，吳妄就會以化身降臨那一方天地，成為真正的『楔子』。
為守護天地、防止天道失控、提防天地內的不穩定因素，吳妄的本體自是坐鎮天庭，而那時，自己必須能大規模放權，保證自己無法分心時，天庭也能隨心運轉。
救回自己母親和精衛，有許許多多的方式。
吳妄選擇的，其實是最穩妥、也最能保護她們的一種；有鍾守護在她們身側，自己完全不必去冒太大的風險。
入侵天外計劃總共分為六步，送楊無敵過去是第一步。
而後是吳妄化身降臨、感悟流落天外的某條大道迅速崛起、聯絡天外可以吸納的先天神、暗中策反這些先天神；
最後，以反抗燭龍的名義發起對燭龍的討伐，從而避免燭龍聯想到母親和小精衛。
吳妄會證明給帝夋看。
他苦心算計、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燭龍之無敵神軀，以及那據說必然可終結秩序的混亂大道，在自己的天道面前……
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