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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仙子獻身,下咒元凶!【中杯】

  一聲憐惜道不完情意,半句夫君訴不盡衷腸。


  夜風不過三春崗,輕紗自皺顯醇香。


  繁星初知滿月鴦,雨打芭蕉覆海棠。


  瞧那芙蓉帳,看那靴兩雙。


  忽聽細語連綿若貴雨,又聞呢喃輕咿多嗔意。


  一時多輕語,如那水底珊瑚旁的海蚌吐珠;

  一時又多靜謐,那顆珍珠又劃過了細細的絲綢,沒入了鋪滿綢緞與細沙的安靜海底。


  其聲慢,慢過了歲月行走時的滴答,慢過了幾根木床纖維輕輕迸裂時的細響。


  就如那黎明前的寂靜,又像是第一束陽光灑落在幽蘭盛開的山穀中時,那一聲等待許久的初鹿喲鳴。


  清晨的靜謐持續了一陣,穀中回蕩的聲響漸漸入耳,奏出了一曲初春之樂章。


  忽聞疾風之聲,又有陰雲襲來,雨勢驟然而來,小鹿奔騰亂撞。


  鍾鼓聲陣陣,似有鐵騎疾馳奔湧而過,其聲綿綿不絕。


  此正是:

  東皇得聞陰陽道,水火共濟品潮生。


  唱罷桃花源深處,搖身自作遊園賦。


  《遊園賦》雲:


  【世人皆愛遊園,大抵園林之內布置錯落自成其韻,藏有無窮樂趣。


  山川美景隻得遠觀,看罷也就看罷,攀登諸多不宜;然園林之趣盡在咫尺之間,若開得其門,自可觀賞品味。


  漫步淺草之地,推門初見回廊,初行宜徐,不可急躁,聞此間之聲,觀水波之景……】


  大概,半個時辰後。


  吳妄神清氣爽地坐在床榻旁,帷帳遮起了無邊美景,他嘴角露出了自得的微笑,下意識地取過長衣,又輕笑了聲,回味著遊園之樂。


  一隻纖手忽地握住了吳妄的胳膊,吳妄精神一振,自是不必多說。


  複遊園。


  於是,又半個時辰後。


  吳妄嘴角帶著幾分微笑,眼底寫滿了滿足之感,起身想去收拾下床榻旁的狼藉。


  一隻纖手忽得揪住了一縷他的頭發,吳妄打了個響指,自是不能消解了愛人的雅致。


  複遊園。


  於是,再大半個時辰後。


  吳妄晃了晃脖頸,心底感慨不已。


  季默行嗎?楊無敵那貨虛不虛?這麽好的身體條件,這麽強大的神軀,他都自我封禁神力、仙力,完全依憑身體本能的。


  一隻纖手微微抬起,指尖劃過了吳妄的脊背……


  吳妄嘴角輕輕抽搐。


  複遊園。


  複遊園。


  複……


  終於,帳內響起了平穩且輕柔的呼吸聲。


  吳妄嘿嘿一笑,慢慢站起身來,隻覺得通體舒泰,整個人散發著由內而外的成就感。


  忽然間,剛睡過去的美人想到了什麽,一隻纖手握住了吳妄的手腕。


  “夫君……”


  “哎,”吳妄的尾音有點輕顫,“你累了,小嵐,要有節製。”


  “我……忘了正事……”


  “啥正事啊?”


  “助你修行。”


  那纖手輕輕晃了晃,吳妄就飄回了帷帳內。


  複遊園,陷於園中,久久不得。


  不多時,那床榻之下彌漫陰陽二氣,陰陽雙魚互相追逐,緩緩布置成了一張太極圖,勾連天地大道,漸漸將那床榻包裹,自天地間接來無邊無際的清濁之氣。


  化仙,歸繭。


  正經雙修,未複遊園。


  ……


  輕飄飄的,吳妄像是漫遊星空之中,前方那不斷糾纏的陰陽二氣,似是指引。


  玄女宗的輔助功法當真名不虛傳。


  這家宗門能夠成為半個人域大勢力的娘家,也絕對是有自身實力在的。


  天地萬物無不包含陰陽之意;


  天地之理無不歸於陰陽大道。


  這就是伏羲先皇的強大之處,也是伏羲先皇有底氣去說‘賦予帝夋人性’的根本原因。


  這條大道,當真太過浩瀚,也太過複雜。


  今日與泠小嵐的魚水之歡,暗自契合了陰陽交泰之理,吳妄關於陰陽大道的瓶頸,已是在隨時突破的邊緣。


  但讓吳妄沒想到的事,就在此刻發生。


  泠小嵐以玄女宗功法為引,將他的神魂帶入到了這片奇異的空間,所見、所聞、所感、所知,皆為大道。


  他忘記了快樂與煩憂,在此間不斷追尋與探索,找尋著伏羲先皇留下的足跡,感受著曆代至強者在此地留下的模糊身影。


  問道,道何生?


  吳妄知道這是自己得來不易的機會,自是不敢分心分神,專心致誌地感受著大道之理,尋找著屬於自己的路徑。


  突然間,前方的陰陽二氣停住了,三條通路擺在了吳妄麵前。


  他抬頭看去,一時竟有些猶豫。


  第一條通路的盡頭是無邊無際的星辰。


  吳妄感覺到了,自己如果選擇走這條路,就能借著這次機會,找回自己被星神大道排擠、壓製的星辰道。


  那是鍾在西南域的時候搞事,給吳妄重疊了數重情緒,讓吳妄上頭舍棄此星辰道、選擇了星神大道,從而在短時間內走上了實力攀升的快車道。


  ‘若我選擇衝走星辰道,借著這般功法的指引,雖不可能立刻推翻星神的大道,但能在星神大道之下,尋找到一條路徑。’


  吳妄不急著做選擇,看向了第二條通路。


  第二條通路的盡頭,是一片混沌。


  這是伏羲大佬給他留下的遺產——伏羲陰陽八卦道!


  這條大道包羅萬象,以八卦演繹天、地、澤、火、雷、風、水、山,逆推陰陽變化,合而成就陰陽歸一。


  這條路的盡頭就是混沌。


  第三條通路吳妄直接略過了。


  後麵是無盡火海,算是最為原初的火之大道。


  吳妄思索一陣,忽聽一聲溫柔的低語,自遙遠的角落傳來,鑽入了吳妄的耳中。


  ‘這般功法隻能用一次哦。’


  吳妄精神一振,立刻踏上了第二條路。


  混沌,陰陽,太一!


  一步踏前,頓時天旋地轉,虛空之中傳來誦經之聲,那團灰氣正麵飄來,將吳妄包裹,於那死寂之中,演繹著玄妙之波痕。


  吳妄很快就露出癡迷的表情,不自覺沉入其中,伴著大道之聲,心底勾勒出了數不清的大道之痕。


  悟道法自成。


  不知過去多久,應當也不會太久。


  吳妄自那迷迷蒙蒙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盤坐在床榻上,身周包裹著濃鬱的靈氣繭。


  仔細推算,大荒中的歲月流轉了三個日夜。


  但在他的感覺中,他像是在那玄妙的大道之中,浸泡了數十年歲。


  吳妄雖知此刻必須沉下心感悟,不可分神,但還是忍不住放出仙識搜尋著泠小嵐的蹤跡;等他發現,泠小嵐就在隔壁房中,躲藏在木桶中洗澡,這才顧不得欣賞美景,立刻進入閉關的狀態。


  他,大感慨!

  玄女宗的功法當真名不虛傳。


  但等吳妄稍微回過神時,仔細思索,又有些錯愕,泠小嵐的實力非但沒有跟著自己一同變強,甚至還隱隱跌落了一兩個小境界。


  這般功法確實是要付出代價的,但付出代價的一方,是主動施法者。


  念此,吳妄心底便是暖流泛濫,覺得這輩子就算是肝腦塗地,也要照顧她此生周全。


  他也聽到了泠小嵐的低語聲。


  她並非輕慢自身,也非放浪形骸之人,隻是想用玄女宗妙法幫吳妄提升道境,增進吳妄自保的能力。


  為此不惜醉酒麻痹自身,又服下媚藥……


  ‘這傻姑娘。’


  吳妄心底微微感歎,繼續在仙境遨遊,體會著陰陽八卦之玄妙,感受著大道鳴鳴之舒適。


  又是幾日過去。


  吳妄已是精神飽滿,道境雖未穩固,但感悟已盡數消化。


  他對陰陽大道的理解向前邁進了一大步,雖不敢說與星神大道同列,但陰陽二氣護體,已可正麵承受雷暴神攻勢。


  彈指間,大道若蛛絲,被他輕輕拉動。


  吐一口陰陽二氣,方圓十裏就變了霜天。


  若單論道境,吳妄已跨過了超凡之境大半,距離破化之境隻剩半步之遙。


  天衍聖女的聖潔之力,當真不同凡響。


  吳妄伸了個懶腰,想起那遊園之樂,自是樂不可支,又覺可遊園數日,與她多得歡樂,而後再去準備迎接天宮第二波使節之事。


  但他剛站起身來,習慣性地內視自身,卻發現神府仙台元神處,多了一顆七彩斑斕的氣泡。


  吳妄有些不解,這氣泡出現在他本命元神之前,他竟毫無察覺。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則記載。


  道侶尋那極樂時,元神亦有交集,往往能留一二美夢於彼此仙府之中,可演繹無窮歡樂。


  這莫非就是?

  吳妄仔細感受,發覺這確實是泠小嵐的氣息,但這氣息有些晦澀、又有些複雜,似乎是蘊含了某種極強的道韻。


  元神小人兒抬手輕輕觸碰。


  啪!

  那氣泡突然炸碎。


  吳妄道心渾然一震,元神捕捉到了一幅幅畫麵。


  他凝視著這些畫麵,一時竟愣在了那,眼角莫名有些濕潤,仿佛是在找尋著什麽,找尋了許久,而今日,終於如願以償。


  但瞬息間,吳妄理解了畫麵內的內容,竟豁然變色,將此前封在儲物法寶中的冰神項鏈一把拽出,心底急切地呼喚了幾聲:


  “母親!娘!”


  與此同時,星空深處,星神大殿。


  正思考著未來孫子孫女叫熊什麽的蒼雪,聽聞吳妄的呼喊聲,也略有些疑惑。


  她手指點在懷中的長杖上,雙腿交疊,目露疑惑,輕聲問:

  “霸兒,怎麽了?可是有什麽急事?”


  吳妄做了幾個深呼吸,如今也算見過了大風大浪的他,此刻也穩固了心神。


  他盡量平靜地問著:“娘,我的詛咒到底是誰下的?”


  “你不是知曉了?運道神呀。”


  “她何時對我出手,又是如何對我出手?”


  “這個,”蒼雪微微皺眉,“此事娘當真不知,這應當也是娘一時失察,讓她得了手。”


  吳妄嗓音中的疑惑更甚:“娘的意思是,娘你隻是判斷出了,我的怪病是那個運道神引起的?”


  “不錯,我在你體內仔細搜過了數次,才感受到她的道韻。”


  蒼雪歎了口氣:“大道是騙不了人的,娘覺得,這應該是燭龍對娘的警告,又或者,單純是那家夥對你的惡作。”


  吳妄怔了一陣,看著麵前的項鏈,久久不能平靜。


  他自然是相信母親的。


  但他如何……如何能接受這般荒唐之事?


  剛剛戳破那七彩氣泡,展露出的那一幅幅情形,又如何、如何為自己種下那奇怪的詛咒。


  畫麵中的內容,既簡單,又複雜。


  簡單是因那些內容隻發生在同一個夢境,複雜卻是因,時間線並不連貫,是一幅幅碎片。


  第一次見到這幅畫麵,還是吳妄那次在四狼車輦上的夢境……【見第十九章】


  一棵大樹,樹下是一個七八歲的男童,穿著北野的獸皮短褲、麻布短衫,躺在那呼呼大睡。


  突然聽到了少許輕笑聲,男童睜開雙眼,見到了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蛋。


  “你怎麽在這睡呀。”


  “你是誰?”


  吳妄納悶地問著。


  畫麵晃動,出現了吳妄印象最深刻的情形。


  還是那大樹下,還是睡著的男童,又聽到了溫柔的呼喚聲:

  “夫君,夫君?”


  誰?

  吳妄再次‘睜’開眼,入目是一片朦朧的光亮。。


  “夫君,你記得我嗎?”


  耳旁再次傳來清晰的呼喚聲。


  吳妄猛地抬頭,那個少女的身影站在自己麵前,正緩緩俯下身來。


  吳妄看清了她的麵容,看清了她的身影,看到她嘴角甜甜的微笑,還有那已開始顯著的杏眼。


  她道:“就這麽說定了喔,我們兩個是夫婦了。”


  肩膀傳來輕微的酸麻感,那小女孩竟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她竟還有兩顆利齒。


  這是詛咒的來源?

  不,吳妄看到了更多相似的情形,看到了不同年齡段的那女子,出現在自己麵前,從七八歲的女童,到豆蔻少女,再到、到那高挑纖細的身影。


  是,是小嵐的身影啊。


  吳妄道心狠狠地一揪。


  小嵐是運道神?


  “夫君?”


  那女子依稀出現在他麵前,對他露出溫柔的微笑;但畫麵輕輕抖動,那女子梨花帶雨地哭著,杏眼中寫滿了落寞。


  她哭時說過:“我不該來見你,但我忍不住,我不知自己除了能在這裏見你,還能做什麽。”


  她笑時說著:“妾身不會讓你等太久,在你救了我時,你我就會碰麵了。”


  “夫君……”


  “等我喲。”


  無數相似的畫麵在吳妄腦海中突然爆炸,化作一股強橫的神念波動,衝擊著吳妄的元神,饒是憑借吳妄此時已非同小可的神念之力,也感受到了近乎神魂撕裂的拉扯。


  那些畫麵在消逝。


  吳妄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無法形容、無法描述,甚至不存於天地間的狂暴意誌,要將這一切摧毀、吞噬。


  他口中發出了陣陣低吼,想要將這些記憶留住,但這些記憶像是在被那股狂暴意誌不斷磨碎。


  那是,天地的意誌?!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正此時!

  噹——


  鍾聲大作!


  一束金光宛若跨越了永恒的時空,化作一口大鍾,籠罩住了吳妄元神!


  鍾的嗓音在不斷呼喊,卻始終是那般冷靜:


  “主人,主人一定要記住其中一幅畫卷,一定要記住,這是主人救回泠主母唯一的路標,也是我逆歲月而行的主要目的之一。


  泠主母並非您所在時刻的運道神,她在未來會執掌生靈之命理,但卻是對你下詛咒的真正之人。


  那不是詛咒,是無數可能性上,她對您的思念與依戀,以及誰都無法避免的私念之占有,同樣,也是您能走出這條完勝時空線的基礎。


  主人,請堅持。


  您一定不想抱憾終生!”


  鍾的嗓音甚至出現了微弱的波動。


  “啊、啊——”


  吳妄雙手用力擠著額頭,渾身暴起青筋,身體不自然地扭曲著、抽搐著。


  門外的泠小嵐想要衝進來,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推了出去。


  記住這些記憶?


  記住……


  劇烈到無法忍耐的疼痛中,那個苦笑著的身影仿佛要從自己麵前緩緩消失,杏眼垂下,眼角似有珍珠滴落。


  哭、哭什麽?

  什麽苦抗不過去,什麽強敵扳不倒?

  東皇鍾這麽變態的東西他以後都能造出來,為何還要費這麽大功夫去找回自己心愛的女人!

  天地意誌又如何!帝夋燭龍又如何!

  吳妄雙目瞪圓。


  那樹下的男孩突然站了起來,一個健步衝向了即將消散的虛影,那虛影倏然之間化作少女、化作了同齡的女孩,對吳妄露出了笑臉。


  ‘夫君……忘了我就是……’


  噹——


  東皇鍾已近乎抵擋不住那股狂暴意誌的反撲,虛影出現一條條裂痕。


  那男孩伸出左手,卻始終差了半寸。


  “鍾!”


  男孩開口大喊,那東皇鍾的鍾靈似乎輕笑了聲,出現在吳妄身後,輕輕推了他一把。


  七八歲的‘吳妄’猛地攥住了那七八歲‘泠小嵐’的小手,用力一拉,化作一道金光消失的無影無蹤。


  同樣消失的,還有東皇鍾與那股狂暴意誌。


  船艙中,吳妄癱躺在地,渾身沁著血汗,那船艙木門被人撞開。


  泠小嵐發出一聲疾呼,顧不得吳妄身周血汙衝向前來,卻被吳妄抬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吳妄抓的無比用力,泠小嵐手腕上已出現了血印。


  他有些費力地睜開眼,顫聲道:

  “別走……”


  泠小嵐用力點頭,抓了一把丹藥塞入了吳妄口中,又朝著外麵大喊:


  “師叔祖!師叔祖!”


  此地立刻多了幾道身影,但她們卻對此前那狂暴的意誌也好、持續的鍾聲也罷,完全沒有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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