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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意(6)

  對大都會派出的人,李凡是有預見的。當第一次讓方丹去通知對方,對方玩出了諸多把戲後,李凡其實心裏就有些後悔了,感覺自己是幹“一坨狗屎不臭,扒開就很臭”的事情。可是箭已經射出,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隻能陪著對方走下去。現在,坎貝爾倒打一耙,還要從自己這裏找補。預見到是一回事,真正攤上了又是一回事,麵對這樣的無賴,李凡也是沒啥好辦法,隻能不理。


  發現第一具遺體後的一個禮拜,又發現了兩具遺體,像處理第一具一樣,清理,錄像,對照照片做鑒定,然後用裹屍袋收殮起來,裝箱運走。對此,歐洲那邊極其滿意,也格外的配合,嚴厲禁止任何媒體記者前往現場進行采訪。


  這一次的工作,薛萬錦在與發包方簽訂的合同上,特別強調了“不得有任何媒體到現場進行新聞采訪,這是對遇難者的尊重。”為此,發包方還遭到了媒體的“群起而攻之”,最後不得不私底下向媒體解釋,“沒有這一條,就請不到施工隊前往,如果媒體的朋友可以找到不在乎這一條的施工隊,我們樂於坐看其成。”於是,所有的媒體全都啞火了,夠本事你自己去?不是沒有嗎?

  其實,媒體自己也知道,記者在某些時候絕對是起反作用和添亂的。第一次的救援中,記者們就起到了反作用,乃至到後來又爆發了二次災害,可是,記者吃的就是這碗飯,而且,曆史賦予他們太多光環,使這些記者們都不在乎別人的安危了,也不去管現場的好壞,他們要的就是抓人眼球的“消息”,哪怕是假的。


  這一次的記者,都被嚴格控製在了A國首府裏的那個機場附近,有任何一名記者如果打破“封鎖”私自前往工地,薛萬錦就有權終止發掘工程,並且,將拒絕向A國付出說好的補貼。這讓A國的首腦不得不下達了戒嚴令,嚴禁任何記者、不相幹官員和外國人到達發掘現場,理由也是杠杠的,有協議規定。


  給A國的補貼是咋回事?當然是為考古隊留下的伏筆了,經過多方協商商定,那個洞窟的科考工作委托給華夏Y大學,Y大學的科考經費由“急於”完成工程項目的薛萬錦工程公司負擔,教科文組織為挖掘遺骸事宜,建議聯合國發展署將拖欠的施工款全額付清,其中包括向A國支付的植被損壞補貼。也就是說,這是個一攬子計劃,A國要想拿到補貼,就得配合薛萬錦的工作,否則,一個子都拿不到。說穿了,那個地方自然條件惡劣,連續的出事讓教科文組織實在是找不到願意前往幹活的人了,雖然給的工資不低,可是誰願意丟命啊?

  當然,在發掘遇難者遺體的同時,古老洞穴的洞口也被確定了下來,在發掘的過程中,逐步的把原來的洞口通道也發掘出來了,這裏,多少還有一些古代的遺跡,除了已經發現的那袋子銅錢外,還發現了一隻古代人穿著的氈靴,也是腐敗的不成樣子,一碰就散,對此,也隻能噴上凝固劑,然後用特殊的箱子罩住。


  能夠將發掘遺體和科考結合起來,這也是教科文組織沒有想到的,他們不得不佩服華人的聰明才智和負責任的精神,可是,這個事情他們還不敢公開的表態,因為他們掌握的圖像是從卡西姆的眼鏡裏獲得的,這多少帶有偷偷監控的味道。


  李凡壓根就沒有去想被監控的事情,在他看來,被監控是正常,不被監控才是咄咄怪事。一開始,他還想過這個事情,如果自己要懷疑,除了卡西姆手裏拿著的高級手機外,最值得懷疑的就是他戴著的眼鏡了,而用眼鏡做視頻攝像頭並不是什麽新鮮的事情,早在十幾年前就有,隻不過是技術水平高低而已。


  李凡知道了,難道就不能站出來抗議嗎?可以,當然可以,可是,你抗議了,能夠爭取到什麽呢?無非是虛無縹緲的“尊嚴”,而且,你還要抓住對方的現行和確鑿的證據,否則,就會被對方反咬一口,這是不劃算的。知道對方在監控,裝著啥也不知道,這裏麵的回旋餘地就大了,每次,李凡都要拉著卡西姆進到洞裏去,每次都為卡西姆講解這個洞穴的價值,可是實心話是一句沒有,以李凡那雲山霧罩的本事,讓卡西姆每次要跟李凡進洞都感覺是一次折磨,無他,進去後就是去看剛剛發現的遺體,看看工地現場,其他啥事沒有。可是這一進一出等於是去爬了一次山啊,那條救援通道可是有坡度的,以卡西姆那大腹便便的身材,說不遭罪是假話,跟如同靈貓一樣靈活的李凡是沒法比的。


  坎貝爾在酒店裏耐心的等了二天,平濤文化公司那邊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自己發布的消息,別說在華夏了,就是在美國都沒有多少反應,相反,普特南打來電話,對他這種連請奏都沒有就別出心裁的變招表示了“強烈不滿”!

  “你這樣的做法就是在美國也是不被人們讚許的,拿著別人的善意去談交易,這有違最基本的商業道德!你有沒有想過失敗後的下場?”普特南就差暴喝了。


  “老板,我是這樣想的,那幅畫是他們的遺憾,不是我們的,為了那幅畫,我們花費了太多的金錢,他們也應該對這個局麵有所表示吧?我這可是為了公司著想,我不指望到時候按照規定對我進行獎勵,可為公司開源節流有錯嗎?”坎貝爾在電話裏大義凜然的說著,“失敗了又能如何呢?大不了我退休唄,說起來,我也是六十歲的人了,可在最後的任期內,我還在替公司挽回損失,我沒有錯。”


  坎貝爾的話還真頂的普特南無話可說了,隻能換了個口氣說道,“對你的工作態度我是肯定的,這是毋容置疑的,我也希望你能成功,但是,我還是得提醒你,一旦失敗,公司肯定不會承認這個概念的,我們現在保持沉默,不會表態,可這是事關商業道德底線的事情,一旦被公眾炒作起來,公司肯定不能背上這樣的名聲,所以,你要做好最壞結果的準備,不要到時候說是我們拋棄了你。”


  普特南這人很陰鷙,心眼很陰暗,可是在商業道德上還是有底線的,至少明麵上,他還不至於去觸碰某些被大多數商人唾棄的行為。而這次坎貝爾幹出來的事情就是沒有把事情想透,不懂得有技巧的操作,最重要的是他不懂得華人。


  如果這個事情是發生在畢加索的身上,隻要操作的好,坎貝爾的構思還真不能說錯。比如,坎貝爾買了一幅畢加索的現代藝術繪畫,發現了其中的某個瑕疵,然後找到畢加索指出來,這個時候畢加索就有可能會出錢買回來,然後彌補瑕疵後再把故事講出去,結果,那幅畫可能會翻上幾倍再賣出去。事實上這樣的故事在西方藝術界裏也是經常發生,甚至有些還是故意的去編造這樣的故事。


  從這個角度上說,也不能說坎貝爾的想法就是一種耍無賴,這就是為什麽西方媒體對他發表的消息采取了冷眼觀看的態度,消息、新聞可以發,但不評論,不熱炒,為的就是想看看平濤文化公司的反應,看看華人的反應。


  問題是,平濤這邊沒反應,華人那邊也沒有反應,甚至連日本、韓國等東方藝術界也沒有反應,這就讓坎貝爾心裏開始不安穩了,他在懷疑,對方會不會另外去找普特南?自己這邊可以繞開方丹去尋找羋凡,那平濤公司為什麽不可以繞過自己去找大都會董事局裏的高層呢?想到這裏,坎貝爾給在家的親信發消息。


  如果坎貝爾不這樣幹,他還真就會像自己說的那樣,退休了事,可他這樣幹了,這就好比是當年的尼克鬆派人去搞了個“水門事件”,其實,那水門事件在競選中壓根就不算個啥事,結果,弄的尼克鬆在道義上過不去,要遭到彈劾,最後隻能辭職了事。坎貝爾派自己的親信去打探高層的動向,這本身就是犯了忌諱,要是那人機靈,事情還不至於惡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問題是,就以坎貝爾這樣心態的人,他親信的水平又能有多高?事實發展的結果就是,坎貝爾裏外不是人


  燕城這邊無動於衷,坎貝爾終於忍不住,在第三天打了電話過去詢問,結果得到的答複是:公司老總帶著隊伍去外地拍攝外景去了,公司裏目前隻有幾個普通工作人員在值班,如果不是有重大的事情出現,值班人員隻會記錄在案而不會立即通知老總的。這是文化公司的一大特色,每當進行重大創作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情幹擾,所以,江濤也延續了這個慣例。


  坎貝爾還想從工作人員那邊要江濤的私人手機號碼,或者是可以聯絡到他本人的方法,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了,那邊的語氣恭謹,和藹可親,可事情辦不了。


  據說,現如今某些企業,某些公司,某些機構,在招募前台接待人員的時候,考的一個重要方麵就是“用和藹、規範、禮貌的語言拒絕對方的不合理要求”,天知道什麽是合理要求什麽是不合理的,反正,現如今你走到哪兒去,人家隻要不願意搭理你,你碰上的都是這一套,那種劍拔弩張的互噴場麵是越來越少了。


  當最後一具遺體挖掘出來的時候,已經距離第一股寒潮南下隻剩下不到26小時了。得到天氣預報後,李凡也隻能“忍痛”提前四天完成發掘任務了。消息傳到了歐洲,那邊是一些官員是額手稱慶,他們也知道寒潮就要下來了,還有一具遺體沒有找到,萬一再拖下去,著實是不好向家屬解釋啊。現在好了,隨著這最後一具遺體的找到,發掘遺體的工程就算是結束了,對此,教科文組織毫不吝惜的向薛萬錦的公司發出了祝賀電文,同時,還給薛萬錦發了一個“特別獎”,以茲表彰,讓薛萬錦在A國的首府機場著實的紅火得意了一把。


  “瞧你這德行,至於這樣嗎?我可是告訴你,我的考古隊今晚全部撤離,工地現場你也趕快去安排一下,這冬季施工的難度太大,收拾好,寒潮過後,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員外,其他人都撤離吧。”李凡對剛下直升機的薛萬錦說。


  喜氣洋洋的薛萬錦被李凡當頭一盆冷水澆清醒了,“對對對!冬季施工不僅難度大,而且成本高,風險也不小,你說的對,你們的東西全部放進隧道內的一號庫好了,其它的我來安排,你們隻管趕緊的從陸路返回邊境基地好了。”


  這一次,薛萬錦在李凡的指點下,還真是把事情搞的有板有眼的。眼下,塌方的隧道入口已經完全修複,強度比原來高出了三倍,大型盾構機已經安裝在隧道內部了,不管外麵如何冰天雪地,這盾構機在隧道內是無妨的。


  為了預防冬季寒流,李凡建議薛萬錦在隧道口修建了一個可拆卸的“洞門”,當施工中止的時候,這個洞門可以關閉,這樣就等於是保證了隧道內的環境和一定的溫度,用的理由就是“保護裏麵的古跡不受寒流影響”,這個大門的設計也是列入隧道施工成本裏,為此,聯合國開發署還特意給這個洞門加了錢。


  有了洞門的保護,在隧道裏存放一些設備和工具就牢靠多了,這也是老雞賊和小雞賊一塊協商後做出的安排,為了免得後來被一些人說三道四,對這個修改,李凡還是讓薛萬錦給發包方寫了一個報告,倒是沒有想要錢。


  報告送上去,發展署馬上就與教科文組織溝通,教科文組織當然是一口就肯定了修改的必要性,並對隧道裏的古跡洞穴做了一些解釋,還做了簡單的計算機模擬,認為,如果沒有那個洞門,隧道內的溫度在冬季很可能就會降到零下20°以下,這對洞穴內的古跡是一個嚴重的破壞,甚至有可能將洞穴內的石像凍裂。於是,發展署大筆一揮,另外增加了一筆修建洞門的撥款,把老家賊樂壞了。


  李凡急著要趕回去還有另外的原因。錢博平率領的各家公司,在羅霄山一帶的工程全麵鋪開了,隨著工程的進展,當地的經濟態勢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僅僅不到一年,當地的旅遊收入就增加了80%,這還是相當一部分道路尚未全通的背景下。當地的GDP已經鐵定翻番了,如此的大蛋糕必然又會引起一些人的覬覦,於是,一些陳年爛穀子的事情又被翻了出來。開始,是當地人內部相互扯皮,接下來就是一些人把矛頭指向了錢博平帶來的這些外地公司,於是,要求修改合同,廢除合同的聲音出現了,甚至還把一個主管的老大給扳倒了。對此,錢博平思想準備不足,他又有些淩亂了,難道說要陪著那些人去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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