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機(4)
弗雷澤在注射了抗生素後,明顯有了好轉,下麵的人在短短的八小時內給他注射了4次抗生素,他的體溫終於開始降下去了。當他醒過來,通過視頻與妻子對話的時候,他哭了,像個受委屈的小學生那樣哭了,“我當時不願意留下,可是,我不能單獨的自己出去,我得和下麵的團隊一起啊……原諒我,我犯錯了。”。
“弗雷澤!你一定要堅強!要挺住!我完全相信你可以活著走出來!”弗雷澤太太忍住眼淚鼓勵著自己的丈夫,“那些華夏救援人員很優秀,他們非常的專業和敬業,按照目前挖掘的進度,你們很快就可以脫困了,很快的!”
李凡他們幾個現場施工的人,的確是專業和敬業的。謝偉長到了後,親自操刀,那小型的盾構機還真不是蓋的,挖掘的效率比小型挖掘機高多了,一邊挖後麵就一邊起拱,這樣可以確保安全,隻不過由於是換了角度和顧忌到盾構機的特性,這個巷道的坡度不能太陡峭,為了緩和坡道,這巷道挖掘的距離也就加長了。
為了方便休息,李凡他們幹脆就在巷道口附近搭建了一個簡易休息室,放上幾張行軍床,大夥輪換著去那裏躺一會,這艱苦的行動可比李凡練籃球時累多了。
“我不是指責你,我們必須承認,有些錯誤是不可以輕易犯的,犯了,就要勇敢的承認,難道說你讓我在最後的分析報告裏文過飾非?讓我去遮掩?那是不可能的,必須要認識到,發生這一連串的事故都是有內在聯係的,當然,最後具體研究的工作不是我去做,也不是你這樣說說就行的,必須要有專業人士前來調查,這已經屬於國際性的一級救援,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巴甫洛夫看著倫富賽說道,“如果沒有華夏人的幫助,不說別人,就是你,還有可能跟我說話?”
倫富賽蔫了,他不是不知道這裏麵的深淺,就是沒有後來的變化,他一開始搞的爆破行動就死了四五個人,這個責任到哪兒去他都推不掉。
發生在A國的這個救援事件,先是在西方媒體上熱炒了幾天,接下來,雖然還是熱炒,可是內容卻是全都變了,變成了救援隊拒絕急著采訪,無視公眾知情權的話題了。有些媒體還打算挑唆一些自媒體去“人肉”巴甫洛夫,打算揭揭巴甫洛夫的陰暗麵,就在這個時候,聯合國相關組織發布聲明,一切影響救援活動的記者和媒體,隻要報道不失消息和惡意揣測行動中的環節和結果,都將被起訴。這才讓一些媒體消停了一些,可是,一些質疑和懷疑的話語始終沒有中斷。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詹普仁率領的律師團隊發起了對撒切爾及其律師桑德斯的訴訟,雖然他們不想高調,可是那些無孔不入的媒體記者卻還是把這件事情給宣揚了出去,為了躲避那些記者,詹普仁都刻意的到蘇格蘭的一個小鎮去隱居了。
與此同時,陷入難受和麻煩的還有方丹和托馬斯,方丹原本以為自己搞的那個水印畫的項目賠錢也就賠了,不過是自己不懂華夏文明而付出的一次學費而已,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托馬斯這小子竟然背著他,以兩人合夥的名義與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簽訂了一個協議,既,出來的水印畫必須要售賣給博物館若幹。
這原本是一個營銷的計劃,當時方丹就是聽了托馬斯那麽一說,沒有表示反對,按照他們原來說好的分工,方丹出原畫,出場地和部分運營資金,托馬斯負責找工匠、加工和營銷,現在好了,那東西是高級贗品的消息已經公開了,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直接發來律師函,請他們兌現營銷合同,最起碼要送過去一幅畫,否則,大都會博物館將把方丹和托馬斯同時告上法庭,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其實,大都會博物館的目的就是要把方丹手上的那幅畫逼出來,他們看了贗品都已經咋舌,有了一幅水印“真跡”在手,能造出多大的影響?你吸引多少東方遊客前往參觀?這個賬,人家算的很清楚,也替方丹算的很清楚。
方丹如果無法兌現合約,那麽整個要賠付的損失就是個天價,甚至都有可能把方丹家這個延續了百年的拍賣公司搞垮,最後還有可能讓方丹去吃牢飯。
到了此時,方丹要是不明白這裏麵套套,他就白混了,他甚至懷疑,那個托馬斯很有可能一開始就是衝著他的畫來的,他太了解這些美國人了,為了達到目的是不擇手段,他們為了抬高價格,會在拍賣會上當眾摔碎一對瓷器裏的另一個。
急歸急,方丹首先想到的是找華人朋友商量,畢竟他對華夏這邊的文化不摸門啊,可是他能找誰呢?找自己在華夏的合作夥伴薛萬錦?可薛萬錦現在並不在國內,而且,電話始終打不通,詢問辦公室的人員,被告知參加國際救援去了。找另幾個合作夥伴?王巍和魏東琴都坦言,他們對那些文化知識並不比方丹高,有些甚至還不如呢,實在是無能為力愛莫能助啊。剩下幾個掛名的純屬是拿錢當票友,更是對收藏界的這些貓膩一竅不通,但是,有一點方丹是看出來了,這些華人都不著急,也沒有幸災樂禍,全都很坦然的點頭,表示知道了。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說自己垮了,他們就有賺頭嗎?這不可能啊!”方丹心裏開始琢磨這個事情了,“會不會是他們有後招?還沒到接鍋的時候?”
按照一般的慣例,方丹那邊一旦出事,他在華夏的這個合資公司必然受到牽連,這些華夏投資人肯定要受到損失,可是這些人為什麽不著急呢?難道他們錢已經多到了不在乎的地步了嗎?這是不是也太匪夷所思了?方丹帶著滿腹的狐疑親自去法蘭克福找劉道源,他畫廊裏不管不顧的堵住了準備回家的劉大錢串子。
“今天,你必須跟我談一談,我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全都給我放到一邊去!”老頭惡狠狠的舉著手裏的拐杖,“這是我從華夏那邊淘到的寶貝,據說是曆史上一個叫南霸天的人使用的,好吧,今天我要在這裏用一下,你要是不聽我的,我不介意第一次使用他的另外功能,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這個暗藏利劍的拐杖我已經去警察局登記了,他作為防衛用的器具是具有合法性的,你想不想試試?”
方丹那一本正經的樣子把劉道源給逗得哈哈大笑,他轉身打開了自己的辦公室,然後用手向酒櫃一晃悠,那意思是“你是想喝咖啡還是喝點葡萄酒?”
“我不想喝你這些裝門麵的東西,咱們喝茶!”老頭現在對喝茶是一點都不外行,大刺刺的坐在茶幾邊上的沙發上,“把你上好的茶葉拿出來,晚上我請你!”
“您來了是客,按照華人的慣例,應該是我招待您,你等我先跟老婆請個假。”
劉道源一邊把電話夾在耳朵上對著愛瑪說話,一邊彎腰從寫字台下麵的小櫃子裏拿出了茶葉,然後就打開了茶幾上的電源,剛才要下班,這些都關閉了。
“我是在來找你求援的,現在我遇到大麻煩了,很大很大的麻煩。”茶還沒有到口,方丹就急迫的說出了自己的處境,“我現在懷疑,從一開始這可能就是托馬斯給我下的套,我不得不說,我上當了,我現在不知道該如何去解套,我知道你骨子裏是個華人,你們華人的智慧是我們猶太人都比不了的,幫我想想辦法。”
“你,你怎麽就篤定我們華人肯定有辦法呢?而且,我似乎不是你的合夥人吧?再說了,你那麽多合夥人,為什麽不去找他們?他們也是華人啊!”
“他們,唉!薛萬錦不在國內,去國外搞救援去了,剩下的幾個全都無所謂,根本就不著急,他們好像根本不在乎我是否破產!實話說,我覺得他們不夠意思!”
“哈哈哈!”劉道源再次被方丹的怒氣逗笑了,眼淚都笑出來了,他泡好茶,熱好杯,給老爺子斟上一杯茶,“他們的態度其實就是告訴你能解套啊?華人是非常節儉和注重得失的,如果被人欺騙或者是坑害了,你知道有一句華夏古語嗎?‘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可不要輕易被華人表麵上的溫良恭儉讓給欺騙了。華人信奉的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全報!’知道這話的意思嗎?那個在倫敦起訴華人醫生的案子,現在不是大反轉了?索賠的金額高出對手一倍!那個叫桑德斯的律師怕是攤上大事了,他會連累他所在的整個事務所,甚至還會把一些媒體也牽連進去,這些,可都是按照英國的遊戲規則玩的。”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意思?我現在需要的是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不是把辦法告訴你了嗎?你還要問什麽呢?大都會要起訴,那就起訴好了,咱們這邊已經挖好坑,就等著他們往裏跳呢!你不是懷疑那個托馬斯挖坑害你嗎?那麽好,趁這次的法律糾紛,你可以在法庭之上看到他的表演,可以利用法庭上的各種規則,把他從當初的合夥人中清除出去,對你來說,這是好事啊!”
看著劉道源滔滔不絕的說著,方丹是真的迷糊了,他實在是無法理解劉道源說的那些反挖坑的套路,在他看來,自己沒有什麽希望啊。
“你就不能把謎底告訴我嗎?你讓我踏實的睡上幾天覺行不行?”
“不行!告訴你謎底,你就表演的有痕跡了,在這個圈套裏,需要你成為一名出色的被對方算計的好人,這個好人的痛苦和難受必須要真實,你不是好萊塢的演員,你也沒有學過表演,我相信你的合夥人絕對不希望你把角色演砸嘍!”
“什麽?按照你說的,我在這個事件中不過是個演員,一個角色?難道說這個事情不是我方丹家族的生死存亡嗎?你太過分了!我表示無比的憤怒!”
“啪啪啪!”劉道源鼓起掌來,“就是這樣,這絕對是你內心裏的真實反映,所以,我不能告訴你最後的謎底,運用你在這個行業裏的所有知識,運用你在業界裏的所有影響,盡情去控訴和表演吧,記住,你有我這個朋友站在暗處,正在等待機會隨時出去咬對手一口,哦,既然他們是在美國打官司,好,就聘請麗薩律師吧,她在美國也是個知名律師,隻要她知道你是在和華人合作,相信我,她一定會全力以赴,一定會拿到托馬斯吃裏扒外的證據,好了,我們可以去吃飯了!”
方丹的心裏如同坐過山車,可是天生的秉性讓的懷疑更多了一層,托馬斯可以算計自己,難道說眼前這個劉道源就不會嗎?萬一劉道源與托馬斯聯手……
就是在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態下,兩人去了法蘭克福最豪華的酒店吃晚餐,吃飯的時候,方丹總是在出錯,在不該喝酒的時候一口悶了一杯,在彬彬有禮的時候卻向服務生抱怨,還時不時的用祈求、渴望、無助的眼神看著劉道源。
劉道源就像是個心理醫生那樣的在那裏滔滔不絕的對方丹進行著安慰,甚至把李白的詩句“千金散去還複來”都拿出來說事了,而且還非常不注意場合的大聲說話,實話說,劉道源的表演有些過了,可是周圍又有幾人明白其中的含義?
方丹是氣呼呼的離開了法蘭克福,這個無需掩飾,因為直到離開,他都沒有從劉道源那裏得到一句實話。他認為劉道源給他的意思就是“聽之任之吧,相信萬能的上帝和諸神都會在最後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這簡直就是在忽悠和侮辱方丹,弄到最後,方丹不得不黑著臉強調自己是猶太人,他不希望劉道源用這些基督教的故事來開解自己,他到後來已經對劉道源完全不信任了……
方丹真的不信任劉道源嗎?也不全是,他還是記住了劉道源告訴他的,絕對不可以答應對方庭外和解的要求,也就是說,不能將他手上那幅19號水印版送出去,按照劉道源的說法,送出去了,方丹的所有機會都沒有了,並且是徹底的斷絕了與華人的交往。實話說,如果不是劉道源的提醒,方丹還真是想用那幅畫去解決問題,在西方商人看來,能夠解決問題,什麽都可以拿出去。
其實,劉道源如此強調也不過是脫褲子放屁,方丹手上的那幅畫是不可以隨意的自己出售的,在購買的時候他是簽署了一份文件的,文件規定,那幅畫如果想要轉手,必須要由經銷方同意才可以,限製期限是三十年,否則,他的那幅畫如何可能那麽便宜?那不等於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撿了個大漏?
另一方麵,方丹還是聽從劉道源的建議,聘請了麗薩做代理律師,一切看起來按部就班很平靜,可是,平靜的表麵下可是波濤洶湧,博弈雙方都在叫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