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克福(2)
兩人來到了法蘭克福中央火車站附近的一家不上不下的酒店,為了方便,李凡訂的是一個豪華的套間。兩人都還很年輕,還都很矜持,加上雙方的家長都是醫生,這也就使兩個年輕人都很理智,很克製。說這年輕人能做到那樣的克製?如果是普通人估計做不到,可這倆人是普通人嗎?都屬於那種高智商高情商的人。
在李凡看來,不到時間的胡球來是很浪費光陰的,要操心和擔心的事情太不劃算了。而在凱琳娜看來就更奇葩了,她在學習了中國傳統文化後,對新婚夫婦的除夜文化羨慕的不行,深以為然,她希望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留到那個時候,於是,這對小愛人到現在還是“相敬如賓”就差最後的一哆嗦,沒有舉案齊眉了。
不能不說當今社會流行年輕人的關係挺擰巴的,人們雖然已經不大在乎所謂的第一次,可卻往往是在學校初戀的時候形成一些亂七八糟的關係,有些人最後妥協成為了小夫妻,有的則是遊戲人生,這樣的結果就是影響學業,影響正常的生活,最後影響自己的人生旅程的第一步,有多少年輕人熬不過七年之癢的?其實,用不了七年,往往是在沒拿證的時候就預埋下了各種隱患,等到在生活中稍微碰到點挫折,背信棄義的有,緣分盡了的有,能不相互出賣和互坑互懟就算不錯了。這是典型的西方現代社會裏的痼疾,說出來的道理還一篇篇的。
就是在西方,這樣的社會形勢也不過是近幾十年的事情,不用說百年前了,就是在二戰時期,西方社會裏都沒有這樣的生活方式,在裏根當總統之前,美國沒有任何一個總統是離過婚的。在西方流行的天主教國家,法律不禁止離婚,可是宗教是禁止離婚的。當年進行的宗教改革,演變出來的新教在這個方麵做了重大的改變,可即便是這樣,在那個年代的新教徒對婚姻也是嚴肅和謹慎的,往前推五十年,看看有幾個世界名人是有過離婚的經曆的?就連同樣生活在一個時代裏的克林頓、小布什、奧巴馬等,都是嚴格的按照規矩生活。是,你可以有情人,可以犯錯誤,但是,在大的方麵你要小心的注意,要體麵和得體。而這一切,在那個川普上位後全部都被否定了,都亂了。美國社會不管是上流還是中下層已經對傳統的倫理觀念不在乎了,甚至連起碼的忠誠都不需要了。
說,西方社會不是最強調和講究“信用”的嗎?一旦你的信用破產,就等於是你的一切都會破產。可事實上,那就是限製底層民眾的一個精神枷鎖,是對對底層普羅大眾的一個限製,而對於高層的精英,那根本就是個“屁”,尤其是最近這十幾年的變化,整個美國的社會基本上是坍塌式的墮落了。
到了酒店後的第一件事是什麽呢?肯定是衝涼補覺啊,這個商務套間還不錯,兩人各顧各的去拾搗,然後李凡用標準的“睡如弓”入定休息,而那邊的凱琳娜則是抱著多出來的枕頭,迷瞪遐想了一小會也睡著了。對此,兩人竟然是心照。
這倆人咋這麽心大?不去逛街和聯絡那個畫廊嗎?這又是東西方文化的一個差異。東方人習慣於“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的生活方式,人們習慣用“隻爭朝夕”的精神是麵對每天的太陽升起。而在西方,基本上中午12點以前你是看不到熙熙攘攘的人群的,哪怕是一些大公司,也不會有很早的上班時間。
在德國,正常的公司上班時間都是在9點以後,商店開門的時間也是在9點以後,到了下午6點,除了特殊的行業和大型超市以外,就基本上都關門了。可是作為政府部門上班的時間卻是一大早8點就開始了,為什麽會這樣?其實,這就是一種錯峰上班的製度,人們完全可以去政府機構辦了點自己的事情後再去公司上班,到了周末,那可是全國各行各業都要休息的。如果你在某個地方看到還有小店在開業,第一,那一定是華人開的,第二,那一定是辦理了特殊營業時間許可的。否則,你不按照大眾化的習慣繼續營業,同行就能告的你傾家蕩產。
李凡聯絡的那個畫廊,開店的時間是下午二點,隻營業四個小時,下午六點整就關門。說是叫畫廊,其實就相當於國內的一般字畫店,但,在人家那裏,名字也要起的高大上嘛。當然嘍,叫畫廊還是有一些其它功能的,比如可以組織一些小型的畫展,舉辦小型的具有特色的繪畫藝術拍賣會等等。
讓李凡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中文網名叫“劉海畫廊”的老板是一個看上去地地道道的白人,而且,還一口地道的京片子。當他帶著凱琳娜吃過午飯前去的時候,接待他們的竟然是一個高鼻子棕色眼睛的白人。
“你們好,我是劉道源,請不要看我的外表,我可是地地道道的華人,我在這裏使用的還是咱們中國的護照,嘻嘻,說起來啊,我們劉各莊的男人還就是招西方女人喜歡,我爺爺找的是個荷蘭的猶太人,我爸爸都回到國內了,還讓一個荷蘭的美女追了過去,那就是我媽媽,而現在,你瞅瞅,我的老婆也是個德國大美女,她是去咱們那兒的留學生,也能說漢語的!那個……愛瑪,泡茶,泡點高的,尊貴的客人來了!然後你按照我辦公桌上寫的名單給老客戶打電話……”
李凡有些蒙圈了,凱琳娜也用怪異的目光看著他。眼前這個白人,不僅京片子比李凡說的還溜,而且還全麵繼承了京片子的碎嘴。他也不想想,自己不也是找了個金發碧眼的法國美女嗎?人家憑啥就不可以?再說了,你這樣的表情,讓人家凱琳娜該如何想?將來自己的後代怕也是,可這遺傳的也太多了點……
沒錯,劉道源的血統裏,華人血統怕是隻剩下了不到十六分之一了。
“你,你姓劉?你的祖父是不是叫劉敬仲啊?還有你的父親叫劉海林?”
李凡猛然想起了家裏的那本在家譜裏給曾祖父寫的列傳,其中有一個重要的人物就是兩航起義裏的主要人物劉敬仲,這個人物在當年給自己的曾祖父的交集可是不少的,到後來,還是曾祖父幫助他平息了在荷蘭的遺產麻煩。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你調查我了?”劉道源驚愕的用疑慮的目光看著李凡,“你這可是刺探別人的隱私,在這裏可是不怎麽受到歡迎的。”
“不不不,您誤會了,說起來,您還是我叔叔輩的人物呢,我的曾祖父是李久,我想你的父親應該向你說起過這個人吧?”李凡滿臉的笑容,“真沒有想到啊,我在德國還能碰上祖輩交往的後代,我叫李凡,這是我的未婚妻凱琳娜。”
“哎喲喂!這我可是真沒有想到啊!你太爺爺的故事我可是打小就聽說的,我爸爸也是在他老人家的幫助下回到祖國去發的財,嘻嘻,咱們現在不用談啥生意上的條件了,你想怎麽玩都成,我其實也就大你十來歲,算不得啥長輩,你可別把我叫老嘍,我呀!哈哈哈,這,這真是太,太神奇了!走走,家裏去!”
得,這就又認識了一個當年李久圈子的後代,不能不說,世界太小了。
劉道源是家裏的老大,可他怎麽到了德國來了?難道說他家裏的那些產業還需要他自己出來打拚嗎?其實,他這是自我放逐,就是不想參合祖輩的那些生意。
劉海林回到祖國後,與那個荷蘭富翁的女兒在中國開公司,幹的是紅紅火火,兩人的生活也是紅紅火火的,不像他母親,一輩子也就是在大齡的時候生了他一個,說起來劉海林與李江是一輩人,可是李江是初生在抗日戰爭時期,而劉海林卻是出生在國家困難時期,相差了十好幾歲,而且,他們兩個也沒有見過。
如果不是因為劉敬仲在荷蘭去世了,劉海林似乎也很難回到國內去,畢竟他們在荷蘭生活的很好,可當劉敬仲去世後,一些亂七八糟的親戚要來討要各種權利,把個海琳娜給折騰的差點散架,後來還是李久幫他們擺平的,而劉海林從那以後就離開了荷蘭回到了祖國。由於劉海林的妻子也是個純種的歐羅巴人種,所以,這劉道源就長的跟西方白人區別不大了,可是劉道源卻是地地道道的燕京人,從小就是跟著一群孩子玩蛐蛐養鴿子的,整個生活習慣就是一個京油子。
劉海林跟老婆可不像父母那樣,那是可勁的生,他老婆是荷蘭籍,也不受啥計劃的影響,一口氣下了五個崽,劉道源下麵還有一個弟弟和三個妹妹,現在,弟弟繼承了父親的公司,公司的總部也搬到上海去了,經營的項目也早就不是啥鮮花玫瑰精油這些了,傳統還保留,可是其它的業務開展的也是轟轟烈烈。三個妹妹一個在上海某大學教外語,似乎也是找了個假洋鬼子,另外兩個,一個回了荷蘭去看著老家的那個莊園,還有一個去了新西蘭了,說是去找清淨,其實,都是在外麵找了男人,嫁雞隨雞去了。沒法子,她們都太像白人了。
劉海林兩口子去了哪兒?更是清閑的很,倆人的年紀其實都不算太大,可就是把家業甩給了兒子,老兩口居然跑到瑞士日內瓦湖那邊買了房子,然後就滿世界的轉悠,除了過年都要回到上海去團聚一下以外,一家人還真是難得碰到一起。
那這個劉道源為啥跑到法蘭克福?而且還幹起了這“賣畫”的行當?
劉道源打小就是個胡同鑹子,在四九城裏可是沒少轉悠,很早就接觸到了字畫這一類的,而且,他上大學學的也是美術,隻不過,他上的大學是在意大利的佛羅倫薩美術學院,學的是西洋畫,等到他大學畢業後,回到國內,發現自己學的與國人欣賞的壓根就不是一回事,就這,這小子還到了深圳的大芬村去熬了幾年,結果是越熬越是覺得西洋油畫的乏味和缺少韻味。可是再改學國畫的是時候才發現,自己學西洋畫的習慣在畫國畫的時候根本就改不了,這腦子想著想著就奔“寫實”去了,而這國畫最忌諱的就是寫實了,寫實,你不如去琢磨拍照好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劉道源在香港的文玩街撿了一個漏,係當年某位英國爵爺的肖像畫,畫作本身一般,可這是那個家族的曆史啊,而這個家族目前在英國還挺興旺的。這與凱琳娜找到的那本日記是一樣的,西方人還挺講究這個的。於是,劉道源通過網絡上的聯絡,這幅畫被他賣了足足有15萬英鎊。
有了這個起頭,劉道源似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而一直跟著他在廣東當“深漂”德國女孩愛瑪此時卻是建議他幹脆找家裏要一筆錢,去德國開畫廊,自己畫的能賣就賣,賣不了就賣別人的畫,反正好過在深圳這裏浪費時間。
說起這個愛瑪,那也是劉道源在意大利認識的德國留學生,結果,最後竟然跟到了燕城,繼續留學,後來又跟著劉道源到深圳去當“深漂”,為啥說是深漂呢?倆人都沒有個正經的工作,愛瑪本來學的是工業產品設計,就是專門給一些小商品設計外形,比如那些坤包啊,裝飾物啊啥的,可到了深圳這樣的地方,就她學的那點東西,工作好找,高薪沒有。深圳沒有高薪的位置嗎?有,可都有人占了啊,以愛瑪這樣的,又沒有正式的綠卡,動不動還得去香港溜達一圈,否則,憑啥你在中國占位置?所以,她隻能是在深圳偶爾接點小活,偶爾去當當衣服架子,給某個服裝公司拍拍廣告……隨著年紀增大,這樣的生活自然就無法滿足她對未來的思考了,所以,她竄搗劉道源去德國也是有自己的道理。
劉道源也覺得愛瑪說的對,於是,跟父親和弟弟商量,他隻保留在公司裏15%的股權,其他的一概不管,父親給了他一百萬歐元去德國創業,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二妹嫁給了老媽的遠房親戚回荷蘭了,劉道源也就順理成章的跟著愛瑪到了法蘭克福“創業”,與愛瑪的婚姻和他在美因河藝術區購買的店鋪讓他順利的拿到了德國的“綠卡”,在他的經營過程中,他慢慢的發現,在這西歐的範圍裏華僑可不在少數,而且,他們超喜歡國畫,於是,從開始經營油畫逐步改變成這裏唯一經營中國畫的畫廊,而且生意還不錯,至少,他現在屬於西方人裏那種少數“既不欠外債又不欠內債”的家庭,而愛瑪還自己開了一個小小的設計工作室,沒事也攬點活幹。讓劉道源樂不思蜀的是,他有倆瓷娃娃般的孩子,龍鳳胎。
到了劉道源的家,還真是華人的做派,用的還是八仙桌和太師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