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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哲學》(三十二)

  ——《周易》六十四文政治哲學譯解


  第三十二篇《周易·恒》文譯解

  (原文)

  “() 恒,亨,無咎,利貞,利有攸往。


  浚恒,貞凶,無攸利。悔亡。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貞吝。田無禽。恒其德,貞,婦人吉,夫子凶。振恒,凶。”


  (譯文)

  “三十二、長久保持道德操守,通達順利,不會有過失,更有利於未來,長久都有利可行。


  不能堅守道德操守,這是有害的,也沒有什麽利可圖。(不守道德操守的以往那種做法)應當消除掉,若不能長久的保持品德操守,是要承受恥辱的,未來也是有危害的。如田獵不見了飛禽走獸,(那是沒有存養的環境)。隻有長久遵守道德操守,才是正道,是婦女之道,吉祥;而男人不受婦德的約束。若道德操守變動無常,是有災禍的。”


  (解說)

  “恒”:長久,經常。本篇的題目內容是“恒、亨,無咎,利貞。利有攸往”。


  這就是本篇的論題。是什麽恒常的東西,能如此的帶來如此之多的好處呢?即“亨,無咎,利貞,利有攸往”的諸多好處。那就是本篇裏出現的“德”說。也就是“恒其德”,才能帶來如此之多的好結果。本篇實則是為婦女樹立道德之規矩。而本篇出現的兩個“德”字,又是占《周易》一書裏一共出現四個“德”字的一半。通過本篇對“德”字的表述的內容來看,這“德”是專為婦女而論,是為婦女而設,即婦女應遵守的婦德行為。這裏的“德”不是針對男人講述的品德修養。《周易》裏講述的“德”,與《尚書》裏所講的“德”不是一個含義,也與後儒所講的“道德”指向的主體對象不同。《周易》裏所講的“德”是針對婦女而論。本篇的“恒”就是指婦女應永遠堅守婦道之德。婦女堅守了婦德,才會有那麽多的好處,即“亨,無咎,利貞,利有攸往”,這就是本篇立論的內容。


  “浚恒,貞凶,無攸利。”


  “浚”:通假,意思是“止”,“退”。“浚恒”:意思是不能堅持道德品行。若不能堅守道德,其結果就是壞事情,自然是“貞凶,無攸利”的壞結果了。這開篇內容是從不能“恒其德”的不利一麵來論述。


  “悔亡”這兩個字應是一個段落內容。從字意上講是“悔恨消失了”,這是承上段之意,既然“浚恒”是“貞凶,無攸利”的事情,而應遵守的是長久堅持道德操守。反對的是“浚恒”,即不能堅守道德操守。那麽,跟著出現的“悔亡”,這是表示改變“浚恒,貞凶”的局麵。“悔亡”之意,就是糾正了過失。


  “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貞吝。”


  “羞”:羞慚,恥辱。“吝”:吝惜,恥辱。本段是進一步強調,若不能長久堅持道德操守,那就會蒙受恥辱,對未來也是有害的。


  “田無禽。”


  本段是借打獵不見獵物來比喻事理。若沒有了道德操守做規範,就如同田獵不見飛禽走獸。這裏用“田無禽”來比喻失去了道德操守,就沒有了固守人心的東西了。這是“不恒其德”的結果。


  “恒其德,貞,婦人吉,夫子凶。”


  “夫子”:男子,丈夫,老師。


  本段的意思是“隻有長久遵守道德操守,才是正道,是婦女之道,吉祥;而男人不守婦德的約束。”這裏的“恒其德”是針對婦女講的婦德,而不是讓男人遵守像婦女堅守的道德操守。不過這裏並沒有具體的內容,如婦德的內容包括哪些,沒有說明。但後來卻發展處一整套束縛婦女的禮教,如從一而終,而男人則可三妻四妾,並沒有像婦女的那種道德上的約束。而本篇的“德”,就是給婦女設定的道德規範,不是針對男人而講的道德理念。而男人若像女人那樣守婦道,給出的判詞是“凶”,這是有害的結果。這裏反映了男尊女卑意識。無疑“恒其德,貞,婦人吉,夫子凶”,開辟了男女不平等理論先河。因為“男尊女卑”意識本是王權專製文化的基石。


  本篇裏所講的“恒其德”是指婦女應長久遵守的道德準則,這是先儒為婦女構建的道德規矩,婦女是不能逾越禮教規矩。《周易》時代之後,逐步發展完善對婦女約束的禮教製度。特別是後封建社會裏的禮教製度,確如魯迅先生所言,是“吃人的禮教”。這裏所講的“恒其德,貞,婦人吉”,是對婦女設立的婦德規矩,而不是講普遍意義上的道德準則。因《周易》裏構建的具有普世的道德理念是“孚”,而不是“德”。


  “振恒,凶。”


  “振”:變動無常。這最後的句子依然是強調遵守道德操守不能變動無常,否則其後果就是凶險的。


  本篇裏出現的兩個“德”,其意不是作為人的普遍道德價值理念所遵循,而是特指婦女遵守的道德準則,即婦女的婦德操守。這無疑體現了“男尊女卑”時代的文化與價值觀,這說明西周時期凸顯了男女不平等的社會現象。而這種“男尊女卑”意識正是農耕文化成熟的標誌。婦女要保持婦道上的操守品德,而這種“德”,對男人(夫子)來說是不適用的。這種尊卑觀念,也終於到後儒那裏發展出“天尊地卑”的這種理念,而為帝王專製等級秩序製度服務所尋找出的理論依據。“天尊地卑”正是儒家倡導的倫理尊卑政治秩序的道德核心,而這一道德核心貫穿於後封建社會裏兩千多年的思想界。


  本篇裏還有一段話,曾出現在《論語》裏。即“不恒其德,或承之羞”這句話。《論語》裏有記述孔子的一段話,是這樣的:“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巫醫’。善夫!‘不恒其德,或承其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這一段話,可分三層意思。第一是孔子引用南方人的話,即俗語說的“人而無恒,不可以作巫醫”。這裏的“巫”與“醫”,都是為人服務的占卜師和巫師,巫醫者。用現在的話說,這都是有特殊職業身份的人,所以,這些人一定要有職業道德操守,否則就成為了禍害人的人精了。因這些人若沒有了職業道德,也就成了圖謀人們錢財的便利捷徑了。孔子這裏引用南方人的常言來說明道德建設的重要性,而孔子的道德觀是普世的。


  第二層的意思,是孔子又引經據典來進一步說明道德的重要性。這孔子引用的“不恒其德,或承其羞”,正是出自《周易·恒》文裏的句子。這是說“不能如一的堅守道德準則,是會蒙受恥辱的”,孔子引用這句話是強調道德的重要性。但這句話在引用時,卻沒有指明出處。古代雖不講版權,但按習慣,先秦的諸子文章有不少引用《詩》與《書》裏的文章時,皆言“詩曰”,“書曰”。雖《論語》裏沒有按習慣上用“《周易》曰:”或“《易》曰:”。但這“不恒其德,或承其羞”,在孔子眼裏分明是講道德的道理文章,而不是什麽卜筮的占辭。我們在另著“《周易》哲學解讀”一書裏,論述過孔子沒有把《周易》看成是卜筮書,而認為是義理之書。然而,這《論語》裏所引用《周易》一書中唯一一句話,卻不點明出處。這說明在孔子的弟子眼裏,《周易》是不上台麵的筮書,故其弟子們在編篡《論語》時,才不講出處。這也表明唯孔子看懂了《周易》一書的性質,而其弟子當然無法與老師的睿智相比了。


  第三層意思,是“子曰:‘不占而已矣’”。不占而已矣”是孔子晚年讀《周易》讀出的心得體會。“不占而已矣”反映了孔子對《周易》一書重要的認識突破。


  孔子的這句話應正確的解讀應是:“孔子說:‘南方人有句常言,人若是沒有了恒德,就不可以用他做巫醫。’這句話說的太對了。‘人要是不能長久保持品德操守,是要承受其恥辱的’。孔子說:‘(人有了恒德),不但不去占卜,反而停止了(占卜這種事情)啊!”


  這才是意義完整的表述,也是孔子好《易》而得出的真實心得體會。道德彰顯了,占卜也就停止了。


  先秦佚文帛書《易傳·要》裏記載偉大孔子所發出的理性聲音:“德行亡者,神靈之趨;智謀遠者,卜筮之繁”。“君子德行焉求福,故祭祀而寡也,仁義焉求吉,故卜筮而稀。”


  孔子既反對卜筮,又反對把《周易》當卜筮用。孔子認為《周易》是“夫《易》,剛者使知懼,柔也使知剛,愚人為而不妄,漸人為而去詐。”


  而《周易》裏的《革》篇,也正是強調人有了愛的道德信念,占卜就沒有了用處。以愛的普世價值觀的建立,去取代占卜,就是《革》篇裏的“未占有孚”的含義。《周易》是反對占筮卜問,而倡導的是“有孚”(愛)理念,來作為立國的根本。孔子是繼承與發展了《周易》的哲學思想,也是把道德建設作為取代巫術迷信的倡導者,這是孔子的偉大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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