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學”評論》(四)
上卷:先秦"易學"評論
——《周易》一書在先秦時期形成的"易學"派別
第一章
由《左傳》一書反映人們最早對《周易》的運用,也反映了先秦"易學"流派的雛形
第二講:評《左傳》一書記載史巫錯“以《周易》筮之"的曆史成因
第一節
要說清史巫錯把《周易》當成卜筮來用,就涉及到本人對《周易》一書研究上所發現的幾個問題。即《周易》文本,《周易》所用的符號,以及《周易》文辭內容思想(即是用於卜筮(算卦)用語,或是講道理)等問題。
那麽什麽是史巫呢?一般解釋是:祝史和巫覡。古代司祭祀、事鬼神的人。
史巫一詞最早出現在《周易》一書裏《巽》文。
《周易·巽》原文:
“ ( )巽,小亨,利有攸往,利見大人。
進退,利武人之貞。 巽在床下,用史巫紛若,吉,無咎。 頻巽,吝。 悔亡,田獲三品。 貞吉,悔亡,無不利,無初有終。 先庚三日,後庚三日,吉。巽在床下,喪其資斧,貞凶。
(譯文)“五十七、恭順,謙讓,小心行事,亨通,利於向前發展,利於出現賢德人才。
前進,後退,恭順的聽命,有利於將帥的指揮行動。恭順在位下,采納眾多謀臣的建議,吉利,沒有害咎。若頻頻地表現出謙讓順從,就不是好事情,將帶來恥辱。悔恨消失了,田獵獲得了大收獲。前途光明,悔恨沒有了,也沒有什麽不順利的;沒有當初的積極作為,就不會有今天好的結果,要把握好時機與規律,吉祥。但不可恭順謙讓在權位之下,那就會喪失掉資本,前途就有了凶險。”
《巽》篇是圍繞著恭順(巽),為君子講述"在位上"如何掌握好一個度,既要禮賢下士,但又不能失去尊嚴與身份。若過於恭順退讓,就不是好事情,反而會帶來凶險。正如《彖》文解釋是“誌窮”的表現。確實,一味地畢恭順從,是否沒有能力在其位上,事事俯首聽命於下人,成為無主張的庸人一個,那自然後果就凶險了。這是為君子講述的政治謀略。
《周易·巽》:“巽在床下。用史巫紛若,吉,無咎。”
“巽”:通遜,讓、退讓。(又)謙遜,恭順。“巽”在篆文寫法像二人跪在兀上,如伏道聽令之意。本篇裏的“巽”當恭順,順從之意。
“床”:坐臥具。《說文》:“床,安身之坐者。”《釋名·釋床帳》:“人所坐臥曰床。床,裝也,所以自裝載也。”古代的床有坐、臥兩種功用,所以床的本義為供人坐、臥的器具,而不是我們現在理解的專用於睡覺的地方。這裏是用“床”來象征政權之位。
“床下”:指離開位置,在權位之下。“用”:采用。
“史巫”:“史”:《說文》:“史,記事者也。從又持中。中,正也。”“史”是指王室擔任星曆、記事的文職官員。即史官。“巫”:《說文》:“巫,祝也。女能事無形,以舞降神者也。象人兩袖舞形,與工同意。古者巫鹹初作巫。舞,古文巫。”按此說就是通神者,即王室的占卜人員。
《周易·巽》裏的 “史巫”,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為在權位上者服務的智囊團,即謀臣。當時沒有這些詞,實乃就是這些意思。
“紛若”:指紛繁、眾多,紛紛獻言之貌。本句的意思是“恭順在位下,采納眾多謀臣的建議,吉利,沒有害咎。”
這句話是從有利的一麵論述恭順的行為,這是讓統治者要有謙恭的姿態,禮賢下士作風去采納謀臣的建議,才正確。故《周易》裏出現的"史巫",是指"謀臣"之意,當然這些人既是史官謀臣,又會占卜。這在《左傳》一書裏記載的"筮例"裏也說明了那些占卜者的身份。
如《左傳》裏記《莊公二十二年》:“陳厲公,蔡出也。故蔡人殺五父而立之,生敬仲。其少也,周史有以《周易》見陳候者,陳候使筮之。”
這裏說的"周史",即周王的史官。
《僖公十五年》:“初,晉獻公筮嫁伯姬於秦,遇《歸妹》之“睽”。史蘇占之曰:不吉,其繇曰。”
這裏的"史蘇",即史官姓蘇。
《僖公二十五年》:“秦伯師於河上,將納王……使卜偃卜之曰:‘吉。遇黃帝戰於阪泉之兆。’公曰:‘吾不堪也。’對曰:‘周禮未改今之王,占之帝也。’公曰:‘筮之。’筮之,遇《大有》之“睽”。”
這裏的"卜偃",即占卜官偃。
《襄公九年》:“穆薑薨於東宮。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史曰:‘是謂《艮》之《隨》。隨其出也。君必速出。”
《襄公二十五年》:“齊棠公之妻,東郭偃之姊也。東郭偃臣崔武子。棠公死,偃禦武子以吊焉。見棠薑而美之,使偃取之。偃曰:‘男女辨姓,今居出自丁,臣出自桓,不可。’武子筮子,遇《困》之“大過”。史皆曰:‘吉’。”
這些"史曰",皆是掌管占卜的史官。
《召公五年》:“初,穆飛之生也,莊權以《周易》筮之,遇《明夷》之“謙”,以示卜楚丘。”
《昭公七年》:“孔成子以《周易》筮之,曰:‘元尚享衛國主其社稷。’遇《屯》。又曰:‘餘尚立縶,尚克嘉之。’遇《屯》之‘比’。以示史朝。史朝曰:‘元亨’,又何疑焉?”
《哀公九年》:“晉趙鞅卜救鄭,遇水適火,占諸史趙,史墨,史龜……陽虎以《周易》筮之,遇《泰》之需。”
這以上裏出現的"卜楚丘"、"史朝"、"史趙"等,是占卜官和史官的名或姓稱謂。如陽虎本身就是趙鞅的家臣謀士,也會卜筮。
總之,《左傳》裏記載的占卜者,就是掌管著占卜的史官謀臣,也就是稱的"史巫"。
那麽,《左傳》一書裏所記載的史巫為何把本是一部為君子講述的"修身、齊家、治國"政治謀略書,當成卜筮之書而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