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個母親的不甘
火苗被風吹的歪歪扭扭，連帶著蘇梅的影子也開始被撕扯，隱隱快要破碎。
洛卿卿吸了吸鼻子止住哭聲，“二狗子你把火苗護好了，千萬別滅了！”
二狗子咬著牙，小小的少年眼睛紅的像是兔子，聲音哽咽著，肩頭都在微微顫抖著，他用雙手護在火焰周圍，用盡全力不讓它被風吹到：“小洛你放心，你專心跟我媽說話。”
曾經被姐姐照顧的調皮少年，好像也一夕間長大，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替母親和姐姐撐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洛卿卿閉上眼睛，兩隻手交握放在胸前，食指和中指指尖抵在眉心。
“梅姨，你到底是怎麽死的？”
呼呼呼——
一股勁風襲來，蘇梅還沒說話，空氣中一飄搖著一絲尖細的呼喊聲，痛苦而不甘。
不好了，二狗子隻能擋住風，卻擋不住從門口照進來的細碎光線！
梅姨的魂魄已經在人世間飄蕩了十多年，陰氣最重，一點點光都能讓她立刻灰飛煙滅的！
恰在這時，二狗子的父親一把扯開了窗簾，大片大片灼熱的光線立刻透了進來，全部照在蘇梅的魂魄上。
洛卿卿大吼：“張叔，是梅姨，這個女鬼不害人的，她是梅姨啊！你快把窗簾拉上，不然梅姨連最後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男人轉過身來，佝僂著身子，跟二狗子一樣瘦的皮包骨頭，可麵目猙獰狠辣的厲害，一臉凶相，冷冷道：“她還敢回來？她還回來幹什麽？害得我還不夠嗎？！”
“我媽她害你什麽了？”二狗子終於繃不住了，哇的一聲哭出來，一邊哭一邊撕心裂肺的呼喊著：“我媽離開沒幾天你就迫不及待地娶了這個女人進門，我們姐弟快要被餓死了你都不管，你還是不是人了？！”
男人從牆角抄起一跟木棍就要打：“你個狗東西，居然敢罵你老子！”
“我沒有爸！我才不要你這個爸！
“看我不打死你！”
砰——
“哎喲……”
木棍高高舉起，重重落下，卻沒能打到二狗子身上。
霍司沉直接一腳把這個猥瑣的男人踢到了牆角，木棍也乒乒乓乓地掉在地上。
本以為虎妞和二狗子的父親隻是怕老婆，沒想到他還真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死手，那木棍是家裏平時敢農活用的，直接衝著二狗子的腦袋打，這不是要孩子的命麽！
男人還想掙紮著起來，霍司沉已經一腳踩在他的胸口，壓的他動彈不得。
“疼疼疼……”
“你也知道疼？”霍司沉重重的又踩了一腳：“用木棍打孩子的時候，你就沒想到孩子疼不疼？”
男人嘴硬道：“那是我的兒子，我想怎麽打怎麽打，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
“去你的天經地義！”洛卿卿忍不住罵他：“就是你跟這個女人一起害死了梅姨！就是你！”
二狗子已經蒙了，隻是下意識的把粗瓷碗抱在懷裏，牢牢的護著，整個人都呆住了：“小洛，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梅姨剛剛親口跟我說的！”
洛卿卿咬著牙，努力忍住淚水：“他把梅姨騙去了桃花峰，然後一把把她推了下去！二狗子，梅姨去的時候肚子裏還懷著你沒出世的弟弟呢！而這兩個人，一邊汙蔑梅姨跟人跑了，一邊取了梅姨省吃儉用給你們姐弟攢的上大學的錢，給這個女人買首飾化妝品！”
“你胡說八道！”二狗子後媽明顯被人戳到了短處，開始狗急跳牆：“你說是我們害死了蘇梅，你有什麽證據麽？什麽神神鬼鬼的，這個世界上壓根就沒有鬼！都是你胡編亂造出來的！”
忽然間，她止住了接下來的話。
因為她看到地上一雙白色的腳印已經停在了自己的麵前。
女人的眼睛瞬間驚恐變大，癱坐在地上不斷往後退著：“你要幹什麽？你要幹什麽？我告訴你我不怕你！啊——”
隨著女人的一聲慘叫，她拚命的捂著脖子，劇烈的掙紮著，好像被什麽東西掐住了喉嚨，一張臉憋的紫漲，眼珠微凸，呼吸困難。
“梅姨！不要！”
洛卿卿撲了過來，對著虛空處，急忙勸著：“梅姨，你一旦造了殺孽，二狗子和虎妞的功德也會受損，你不想看到他們今後的日子不好過的，對不對？”
空氣都仿佛凝固住。
洛卿卿趁機趕緊把門和窗簾都關好，嚴絲合縫。
沒有了光線和風，蘇梅的影子慢慢回歸了原型，二狗子懷裏的火焰也漸漸變得平穩起來。
“梅姨，你守了虎妞和二狗子這麽多年不願意投胎，也是放心不下他們吧？”
“這兩個人是罪大惡極，不過陽間有陽間的規矩，我去報警，讓法律來懲罰他們，他們一定會承受應有的製裁的。”
“梅姨，時間不多了， 你還有什麽話想跟虎妞和二狗子說嗎？”
撲通一聲，後媽被狠狠的甩到了地上，皮肉和地麵碰撞，發出一身悶響。
白色的腳印開始動了。
每走一步，地上都是一灘水澤，那是一個母親悲痛和不甘的淚水。
腳印在二狗子麵前停下，仿佛一股微風停留在他麵前。
二狗子咬著唇，伸出手想要觸碰，可麵前一片虛無，他什麽都抓不到，他急的直哭：“小洛！我媽是不是在這裏？她就離我很近對不對？”
洛卿卿點了點頭：“是，梅姨就在你麵前呢。二狗子，梅姨問你怕不怕她。”
二狗子的眼淚一下就止不住了，他用手臂隨便一抹，咬著牙道：“我不怕，她是我媽，是最愛我的人。”
洛卿卿從布口袋裏又取出一張符，貼在二狗子的背上，低聲道：“現在你可以跟她說話，梅姨聽得到的。”
原本積攢了一肚子話，可這個時候卻連一句都說不出了。
百感交集，全都擁擠在喉嚨，不知道從何說起。
“媽……”二狗子叫了一聲：“媽，我好想你。”
白色腳印間，水澤越來越多，滴滴答答匯聚成小小的一灘。
洛卿卿轉述著蘇梅的話：“二狗子，梅姨讓我告訴你，心裏不要藏著仇恨，好好活下去，照顧好你姐姐。”
“放心吧媽，”二狗子重重點頭，“我會帶我姐下山，我有力氣，我可以去工地幹活養活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