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所謂母愛
牆壁上的水泥已經脫落的斑斑駁駁，露出裏麵的紅磚，地上還有一小團白色的粉末，是牆皮脫落後堆積在那裏，沒有人清理。
隻見那一團白色的牆皮灰上突然憑空出現了一雙人的腳印，粗瓷碗裏的火焰跳躍，在牆壁上映照出一團暗色的影子，隱隱約約能看出來是一個女人的模樣。
是女鬼！
更可怕的是，女鬼的影子居然動了。
一隻腳從牆皮灰上離開，下一秒，前方不遠處的石灰地麵上就被踩出來了一個白色的腳印。
而她還在繼續向前走。
這一幕，讓二狗子和春姨都不禁頭皮發炸。
一陣陰涼的風穿堂而過，吹得粗瓷碗裏的火焰開始亂舞，女鬼的影子連帶著被拉扯出這種恐怖的形狀，空氣都似乎凝固住了。
春姨嚇得驚聲尖叫：“鬼啊！你把哪裏的孤魂野鬼招到我們家來了？！趕緊給我弄走！！！”
女鬼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走路的步子越來越快，一個接一個的白色腳印出現在地麵上。
霍司沉一個跨步上前，將洛卿卿護在身後，警惕地盯著腳印前進的方向和速度。
“霍先生，沒事的，她不會傷害我們。”洛卿卿翻了個白眼，看向縮在角落裏的春姨，“不過她就不一定了。”
二狗子急切問道：“那我和我姐呢？”
“唔，你等會，我問問。”
其他人都看不到女鬼，洛卿卿卻是可以的。
這個女鬼看起來也是三十多歲的年紀，臉色蒼白的可以，整個身形瘦弱到似乎隻有皮包骨頭，雙頰和眼窩都深深的凹陷下去，死的時候肯定受了不少罪。
“看你身上這陰氣重的，死了最少也有十年以上了吧？你到底是誰啊？跟虎妞有什麽仇？”
女鬼還沒開口，地上就滴滴答答的有水滴落下來，就在白色腳印的中間。
二狗子還在驚恐萬狀問：“女鬼這是流口水了嗎？！”
洛卿卿白了他一眼，無奈道：“……這是眼淚。”
“眼淚？鬼還會哭啊。”
“因為這可能是她留在陽間的最後一段時間了，等一會兒粗瓷碗裏的火一滅，她就得消失在天地間，永遠不能輪回轉生了。”
洛卿卿歎了一口氣：“你先別哭了，抓緊時間先跟我說說你的執念吧。我的本事比不上我奶奶，最多隻能讓你堅持半個小時。”
女鬼止住了淚水，一開口，就是她熟悉的聲音：“小洛，我是蘇梅啊……”
洛卿卿猛地站了起來：“梅姨？！竟然是你？早些年你不是……”
千算萬算，她沒算到這個女鬼竟然就是虎妞和二狗子的親媽。
蘇梅的事情，整個明霞山沒人不知道的，當時著實很是轟動了一把。
那個時候洛卿卿還小，她隻是在其他村民的閑言碎語中聽說過，說是二狗子的媽跟別的男人跑了，不要虎妞和二狗子了。
當時虎妞也就六七歲，二狗子才剛會走。
在她的印象中，梅姨是個特別善良美麗的女人，燒的一手好菜，對她這個沒娘的孩子也格外照顧。後來那些風言風語聽的多了，都是在說梅姨不守婦道，二狗子因此還跟人打過不少架。
因為自己也是從小沒有媽媽在身邊，梅姨走後，洛卿卿跟虎妞和二狗子這一對姐弟就走的很近，奶奶出去接活兒從山下帶了什麽巧克力餅幹回來，她都要跑去給虎妞和二狗子送一點的。
她是真的沒想到，原來梅姨不是走了，是早就已經去世了。
二狗子也愣住了：“小洛，你說這個女鬼……是我媽？”
洛卿卿點了點頭：“她說她是。”
“那也就是說……我媽已經……不在了？”
到底是十來歲的少年，情緒有些失控，瘋狂地搖頭：“不可能的，我媽沒死，我媽還會回來找我的！她胡說！小洛，她在撒謊！”
盡管周圍的人都在說自己媽媽不是個好女人，可天下間的孩子誰不盼望著有朝一日能跟媽媽團聚？
霍司沉雖然看不到女鬼，也聽不到她說話，可是卻能從洛卿卿悲痛的表情裏讀懂了，這個女鬼應該就是二狗子和虎妞的親媽。
她這麽長時間都不投胎，恐怕也是放心不下自己的一雙兒女吧。
他拍了拍二狗子還有些單薄的肩膀，沉聲道：“先別急，聽小洛怎麽說。”
此時的洛卿卿咬著唇，眼睛和鼻頭都紅紅的，輕輕啜泣著，似乎還在聽女鬼說話。
“小洛？”
洛卿卿哇了一聲哭了出來：“梅姨是為了保護虎妞，不讓她被後山的老煙鬼糟蹋，才附身到虎妞身上的！她是為了救虎妞啊！”
或許是感同身受，洛卿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原本一張圓圓的小包子臉哭的皺成了一團，口中不停的叫著“梅姨”。
而二狗子則是已經呆在原地，不會哭也不會笑，整個人的魂都仿佛被抽走了一樣。
“小洛，”霍司沉翻出襯衫柔軟的內襯，輕輕幫她擦掉滿臉的眼淚：“小洛，先冷靜一下，時間不多，能不能讓梅姨跟二狗子說句話？”
“霍先生！嗚嗚嗚嗚，”洛卿卿一頭紮進霍司沉的懷裏，哭的泣不成聲：“我的符紙功力不夠的，我奶奶可以，但是她沒在，我該怎麽辦呀嗚嗚嗚嗚……”
“乖，先別哭。”霍司沉扶著她的小肩膀從自己的懷裏撈出來：“小洛，你聽我說。雖然不能讓梅姨和二狗子直接對話，但你可以轉述不是嗎？”
洛卿卿微微止住了哭聲，一抽一抽地：“霍先生，你相信我跟梅姨對話嗎？”
“我當然相信你了。”
“現在人們都不相信還有相師這個行當了。我和奶奶在明霞山上，所有人都說我們是騙子，隻有梅姨和二狗子姐弟相信我們。霍先生，我明白被人誤會的那種感覺，真的好難過啊，梅姨真的好苦。”
霍司沉揉了揉她的發頂，溫柔道：“就把所有的痛苦都當做是上天對你的曆練吧。”
“嗯，”洛卿卿重重的點了點頭，轉身對女鬼說：“梅姨，你有什麽想要對虎妞和二狗子說的嗎？我轉告他們。”
砰——
突然一聲巨響打破了屋內原本的傷痛氣憤。
“當家的，你回來了！”後媽眼睛猛的一亮，委屈地撲了上去：“你快看看你兒子都幹了什麽好事！弄的家裏烏煙瘴氣還不夠，還把鬼給招來了！”
門外大量的光線照射進來，一股猛烈的風差點把粗瓷碗裏的火焰給撲滅。
二狗子一個健步衝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不斷吹進來的風，他緊緊地咬著牙：“小洛，你就問問我媽，她被埋在哪兒了，是不是被我爸和春姨給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