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棋子
阮軟立馬搖頭,甚是無辜回答:“今天沒有淘。”
覺得不夠似的再補了一句:“真的沒淘。”
真的好意思說她趴了知縣家的院牆,好一會兒。若是說出來,估計這人又要開始訓她。
“再給你一次說真話的機會。”蘇羨伸手,食指撫了撫她的鼻尖,擦掉黏在上麵的灰塵。
阮軟不敢直視他的黑瞳,“就,就是看見一道牆,覺得挺好爬的,然後爬了下。”
“你是壁虎嗎?”蘇羨心裏有些氣,伸在她頭上輕輕的彈了一下,而後惱道:“你腿傷還沒好,還成日裏在外頭淘氣。”
小丫頭連武功都不會,若是從牆上摔下來怎麽辦?
想起過幾日他便要離開花玄樓,心裏更是放不下阮軟。
“小傷,我都沒在意的。”她撓了撓頭,小聲的說。
蘇羨臉色深沉,很是不悅的大步往前走。
阮軟跟在他的後麵,委屈巴巴的承諾:“我下次不爬牆了還不行嗎?你看看你坐著眉頭,眼角都快有魚尾紋。”
蘇羨在池塘邊頓住腳步,望像水中的倒影。男子身材修長,玉樹臨風,如玉的臉龐依舊俊朗無雙。
緊皺的眉宇間透露出他的惱意。
“什麽叫魚尾紋?”他問。
“就是你眼角的皺紋,一般人笑起來的時候更是明顯。”阮軟跑到他麵前,從懷裏掏了掏,誒?
她的名片怎麽不見了?
算了,直接說吧,“要不你在我這辦張卡,我教你如何淡化皺紋?”
“你。”蘇羨噎了噎,“遲早要被你氣死。”
“怎的會。”阮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釋道:“其實我爬牆是事出有因,真的不是瞎鬧。”
她將吳彩的事情與蘇羨簡單的說了遍,最後自己越說越氣,一拳錘在旁邊的柳樹上,“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眼睜睜的把自己女兒往火坑裏推!那男人算個什麽東西,若吳彩真的嫁給他,下半輩子可就毀了。”
她語氣惱火,雙目冒出憤恨。
蘇羨目光閃了閃,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道:“今晚想吃什麽?”
阮軟下意識回答:“藕絲。”
頓了頓,“你方才有沒有在認真聽我說話,怎麽好端端的問我要吃什麽?”狐疑的朝他看了眼。
蘇羨目光幽深,隻道三字:“去吃飯。”
他才不會是說,是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幾字驚到,看阮軟方才的氣惱程度,若真追究下去,到時候說不定會想到他從前也說過,“你是我娘自小為我定下的兒媳婦”的這句話來。
蘇羨可不想她的火氣燒到自己身上。
自己的小姑娘,還得哄著。
吃完飯後,覺月來見。
阮軟摸著肚子昏昏欲睡,慵懶的撐著腦袋靠在桌子上。
蘇羨指尖摩挲著茶盞,神色冷漠:“她招了?”
“是。”覺月抱拳:“李紅月以自由為代價,交代了李華死前說的話,一山容不得二虎,更別提是三隻勢均力敵的老虎。一個滿嘴謊言,一個虛偽狡詐,剩下的那個”
“怎麽?”
“他說,剩下的那個是個癡心漢。”
滿嘴謊言的王老將軍,虛偽狡詐的李華,癡心漢是蘇丞相?
阮軟突然睜開了眼睛,她早就知道劇情已經轉變了,但沒想到所有的事情居然和她原先都不一樣。
王老將軍當年上陣殺敵,名震天下,後來與擁有江湖勢力的花家小姐相愛。皇帝忌憚他,不肯同意這門親事。
於是王老將軍的好兄弟蘇丞相娶了花家小姐,並且讓她生下了流著王家血脈的孩子。
畢竟蘇丞相是文官,手裏沒兵權,就算娶了個有江湖勢力小姐,皇帝也不會去忌憚什麽。
這麽多年以來,蘇家被屠,王家血脈流落在外,王老將軍除了見到蘇羨時有些傷感外,之後卻是沒了動靜。
就連認祖歸宗的話也沒說過。
阮軟理了理思緒,輕輕道:“癡心漢什麽意思?”
覺月脫口而出:“難道是說蘇丞相對花大小姐”
“夠了。”蘇羨擰眉,“李紅月還說了什麽?”
“她說王老將軍和李華都是一丘之貉。”
“沒了?”
“沒了。”
蘇羨頷首,“下去吧。”
他知曉,李華構陷蘇家是事實,他的死也是罪有應得,至於王強,若日後他不來犯,兩人也便不需再有交集。
“對了。”蘇羨問覺月,“王恒逸呢。”
“他主上,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那人不僅不願離開,還練的一身好輕功,連傲犬都沒辦法抓住他。
蘇羨懶得前去,隻道:“將人綁起來打一頓,然後送回去!”反正他就是看他姓王的不順眼!
“咳咳。”阮軟笑了笑,“我去看看吧。”
“不要。”
“放心,我有辦法讓他乖乖離開花玄樓。”阮軟說道。
她來到白大夫的院子,王恒逸正在地上拔草。
見到阮軟時,先是眼睛一亮,到隨後想起什麽似的,撇了撇嘴,蹲在地上哭起來。
“你哭什麽?”阮軟在她身邊蹲下。
“娘親,你來看我也便罷,為何還要帶個後爹來?”他指的是阮軟身後的蘇羨,帶著哭腔道:“有後爹,有後媽,沒錯。”
他的意思是有了後爹便有了後媽,這句話說的沒錯。
阮軟嘴角抽了抽,“這話誰教你的?”
“不知道。”反正他腦子裏就是出現了這句話。
阮軟從懷裏拿出桂花糕,遞給王恒逸。這裏頭摻雜了眠藥,等他吃下後便會立馬暈了過去。
“我不吃。”王恒逸一巴掌將她手裏的東西打掉,“你肯定和後爹一起商量著害我。”
“”小東西還挺精神。
王恒逸覺著蘇羨要害他,同時蘇羨也對他看不順眼。
兩人相互看著,眼瞳冒著火焰。
“王恒逸。”阮軟搬了個小板凳在他身邊坐下,“你聽我好好跟你說。這裏是花玄樓,而你的家在將軍府,你應該回你家,而不是待在這兒。”
“娘親在哪我就在哪。”
“嗬。”蘇羨冷哼。
阮軟扭頭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目光,然後對王恒逸說道:“這裏是蘇羨的家,不是你的家。在這兒,他是老大,他說讓你住下你就可以住下,他說不讓你住下你就不可以住下,懂了嗎?”
搖頭。
“也就是說,你應該回自己的家裏去。”
“不要。”王恒逸搖頭,“他才不是老大,皇帝才是老大。我父親都說了,皇帝才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他想殺誰就殺誰!”
阮軟眯起眼,“什麽叫他想殺誰就殺誰?”
王恒逸腦海裏回響著那日在書房外偷聽來的話,但是隻記得隻言片語了,便道:“那皇帝說啦,我父親殺了李華,完成任務啦!”
“在哪說的?”
“在我家說的。”
阮軟站起來,看向蘇羨,“看來我們都是棋子。”
皇帝的棋子。他應該是早就懷疑李華的虎狼之心了。
“別想了。”蘇羨揉了揉她的腦袋,“我與王家無關。隻要蘇家大仇得報,我此生”
阮軟捂住他的唇,皺眉道:“不準說“死”字。”
“好。”他拉住阮軟的手,雙目定定,像是在承諾般:“日後再也不提及。”
她垂眸,心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覺得蘇羨似乎與原書所寫的不同,那個冷血如蛇的男人,好像並未按照原本的設定黑化,而是給人一共親切與溫暖。
冰封已久的內心像是被陽光融化一角,阮軟不敢去深究她那莫名的情緒。
“蘇羨,有時候我會覺得或許你不是我原本認識的那個你。”阮軟收回自己的手,語氣輕鬆:“這樣的你真的很好,至少不會讓我感到害怕。”
現在的他會給人溫暖,也很通情達理,這樣很好。
聞言,蘇羨眸子暗了暗,麵上不顯,將人擁入懷中,抱的很緊,比平日裏的力道大了許多,他道:“你也不是原來的你。”
“什麽?”阮軟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沒什麽。”蘇羨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這樣的你很好。”
所以不要變回之前的你。
總覺得他說的話飽含深意,可蘇羨不願意說的事情,不論怎麽問都問不出來。
她心裏有些惴惴,難不成他知道我並非真實的阮軟,而是另外的魂魄。
不可能,轉念否決這個想法。蘇羨應該不認識之前的阮軟吧,柴房那次也是初見
阮軟晃了晃腦袋,目光掃到地上的王恒逸身上,他不知什麽時候撿回那塊桂花糕,嗷嗚一口塞進嘴裏。
隻嚼了下便直接咽了下去,隨即雙眼向上一番,暈厥。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王家大院裏頭。
幾日後。
一頂紅色的轎子在眾人的擁簇下晃蕩著前行,敲鑼打鼓,熱鬧非凡。
路過一片林子時,喜婆笑吟吟的對轎夫們說加快些腳步,實則心裏惴惴不安。
前幾日聽說這片林子鬧鬼,就連白日裏都會聽見嗚嗚的哭聲。本想繞道而行的,可另外的一條路虛的過橋,不知怎的,就在昨日,那道橋也莫名其妙的斷了。
喜婆無奈,隻能和轎夫們走在這條“鬼路”上。
此時,吳然正坐在轎子內,手中攥著一把匕首,雙目紅腫。
她聽說昨日那傻子夫君打死了自己的家奴,就像是一隻暴戾的瘋豬。她絕對不會嫁給這樣的男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既然做不了婚姻的主,總能做命的主!
這般想著,舉起了手中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