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氤氳之中
百靈在接受矮人的臣服，前往閉關，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房間昏暗，床榻潔白，就在這密閉的室內，唐昇醒來了。
“啊……我都經曆了什麽……”唐昇捂著有些發痛的腦門，短暫的呻吟後，他睜開眼。
“主人，你醒了。”那侍女站在唐昇床頭，略欠身，雙手按在膝前，做出了十分完備的禮節。
紫色裙擺在此時微微搖晃，宛如微風拂過，唐昇隻覺得有些眼熟，他問道：
“你是百靈派來的？”
“是的。”
“你的名字？”
“一介家奴而已，不敢有名。”
“額……，總有個稱呼吧。”唐昇下床站起，侍女很自然的為唐昇披上襟袍，唐昇順著將手臂劃入，款上腰帶，站了起來。
“奴兒。”
“好的，奴兒小姐。”
“不敢……”奴兒受寵若驚，眼中竟隱隱透露出不安，在黑暗中閃爍出晶瑩的光。唐昇瞥見了，不由得憐憫，她究竟經曆了什麽？如此卑弱。
“走咯，出去轉轉。”唐昇笑道，他拉起奴兒的手，推開門，外邊一片光明。
突如其來的是如此光明耀眼，令沉浸陰暗中的人難以適應。
屋外是一個大花園，裏頭繁花似錦，錦葉油綠，根本不像凜冽的北域。
“什麽鬼？”唐昇詫異，這裏空氣清新，不像是室內啊，難道說自己又進入了該死的夢境？
“這裏是北省地底，禦林軍的藏身之所，所以霜雪不入。”奴兒解釋道，唐昇轉頭看向奴兒。奴兒竟然縮起身子，哆嗦顫音道：
“奴婢錯了，是為奴多嘴了。”
奴兒隻感覺道自己麵前一道陰影劃過，被嚇得閉上了眼。預料中的痛苦並沒有到來，反而是唐昇溫熱撫摸的手掌。
“不能摸嗎？”唐昇看見奴兒害怕的樣子，縮回自己的手。再看奴兒時，她已經淚眼跪地。
“別……我錯了，你不要這樣子。”唐昇連忙上前扶住奴兒，可她柔軟虛弱的身體是那麽難以攙扶。
“百靈殿下在哪裏？”唐昇問道。
“在下麵的山崖閉關。”
“你能帶我過去嗎？”唐昇問道。
那天在戰場上，唐昇分明感受到天空上方有一股極其強烈的血氣，毫無疑問那裏的戰鬥肯定是異常殘酷的……這意味著百靈現在的閉關很可能是為了養傷。
老子才不是關心她，還不是因為得靠她找艾倫……唐昇暗暗咒罵著，走到了目的地。
“再會吧！”唐昇道別後，飛速趕往山崖下方的閉關處。
出事了！百靈絕對是出事了！唐昇看見門前一群全副武裝的衛兵，不禁暗叫不好。
“青龍大人……你不能進去！萬萬不能！”那老仆人即使口溢鮮紅，仍然緊緊抱著唐昇的腳，他竭力嘶聲。
“為什麽？”唐昇問道。
“百靈大人……特地點名了你不能進去……”
“見你嗎的鬼。”唐昇咒罵，一把推開老仆，撞將進去。石門之後，一片混黑，老者不敢跟進。
一聲巨響，昏暗中閃出一束光，一道疾影闖入。
“踏踏！”
唐昇腳如踏燕，幾步踮起，竟邁出了百丈！
唐昇的目瞳在這一刻緊縮成縫，如同貓的眸子，虹膜在黑暗中閃出銳利的光。
這意味著唐昇已經達到了血宗第一層“鍛體”的最高層次、微元，可以對自己身體進行微觀的改造。
沒錯！大師級在血宗隻是初級！
百靈……你在哪？你在躲著我嗎？
焦急的唐昇，側目四望，不知不覺已經在洞穴裏轉了一個圈，可都不見百靈。
那隻有一個可能，百靈在躲著他。
“你為什麽要躲著我？”唐昇的聲音在空蕩的洞中回響。
“咳咳……咳嗯！”暴露百靈的，是幾聲劇烈的咳嗽。
唐昇循聲過去，隻見一灘血跡，鮮紅蜿蜒，到了那隱晦難見的角落。裏邊迷離氤氳的濃霧升起，那是丹藥的氣息。
“是你嗎？百靈？”
“朕命令你……不準過來！啊咳！”百靈的聲音虛弱，卻又那麽堅定。
“為什麽？”唐昇脫口而出。
“咳咳！”百靈似乎想要回答，但她的身體並不能允許她說。
唐昇顧不上許多，直接衝入，迎麵撲來霧氣。那到如雪的赤果胴體，就完整的展示在自己麵前。
黑暗潮濕中，那到閃耀紅芒的符文創傷，顯得格外矚目。百靈閉關與此，恐怕就是想借助這裏的寒氣抵禦傷勢吧。
“滾！”百靈一把推開唐昇，目中凶光畢露。
那是野獸受傷才有的狠厲，一種準備拚死搏殺的辛辣眼光。
“你他媽在找死！”唐昇罵道，一邊走近百靈，當他的懷抱試圖接觸百靈時，得到的是她畏懼的回縮。
就像奴兒一樣，畏懼光亮。
忽然百靈開口了：
“每個人都有要保守的秘密，不是嗎？”百靈的聲音有些發顫，有些……像哭。
“我可以當作沒看見，但你必須讓我把你的傷治好。”唐昇平靜道，或者說，他竭力使自己保持平靜。
這樣的百靈，何時見過？
“我擔心……”
“擔心什麽？”
“你在知道這一切後，會恨我……”
“不會的，你放心。”唐昇苦笑道，自己心裏也有些怵，百靈隱藏的秘密，到底是什麽？能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能力？
“……”沉默持續了一會兒，百靈開口了。
“你要怎麽治療？”
“換血。”
“換血！？”
“信我。”
“……”又是沉默。
終於，百靈再次開口。
“你取一副麵具來。”
唐昇有些詫異，怎麽會有這種要求？難道這就是秘密所在？
“好。”唐昇說過不去追究百靈的秘密，那他就會信守承諾。
不久，唐昇再次出現在洞窟中，手中拿著麵具，火把與晶瑩的龍鯨筋管。
“拿去！”唐昇扔過麵具，一邊用火把灼燒筋管上的銀針。
“可能會痛……”唐昇說著，脫下衣物。二人赤果相對，唐昇終於直麵那道赤果同體。
那是一道怎樣觸目的風景，它上邊的華貴的紋飾與沙場的傷痕數目相當，卻無法洗去
第一根筋管，針孔的一頭，紮在百靈腕間的靜脈上，另一頭則紮在唐昇的靜脈。
另一根筋管，分別紮中了唐昇的脖頸動脈和百靈的動脈。
唐昇操控著血氣，將自己的血導出，同時再將百靈的血導入自己身體。這個過程，血管承受的壓力巨大，以至於針管附近的血管都有些變形，些許血珠從百靈皮膚的毛孔上滴滴冒出。
唐昇看見了血珠，也知道百靈的痛楚。她緊抿著唇，貝齒輕咬，絲絲鮮血流出。
“啊……”
“啊~”
盡管百靈竭力克製，但口中還是免不了發出微妙的聲音。因為這種克製，反而變得更加銷魂。嬌臉俏紅的她羞恥的看向唐昇，想知道唐昇的感受，會不會是她預料中的那樣。
但唐昇隻是靜靜的盤坐，閉目沉誌。但在如此美人麵前，即使以唐昇的心智，都難以控製。
血氣猶如觸手，一點點探入百靈身體，看盡了那一分分的傷勢。
傷口隻有一個，那就是來自背後的炎燦大劍，留下了可怕的傷口，五髒六腑上都焦黑夾雜，無法康複。
毫無疑問，這是炎燦大劍的主人白隱所為。
唐昇操縱血氣，一點點的噬咬那些腐肉、和難以化解的殘渣，將它們搬到自己體內。
“呸！“唐昇一口黑紫吐出，這一口啐，令他麵色一陣蒼白。
“你怎麽了！？“百靈擔心的喊道，那種顫抖已經不可抑製的表達了出來。
“閉嘴！“唐昇的語氣無比凶厲，此時他心神具疲，萬萬不能被打擾。
淨化隻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讓血肉再生。
唐昇接二連三的吐出汙濁血雜，他的麵色更加白如宣紙，加上烏紫的靜脈跳動，更顯憔悴。
血氣已經覆蓋了百靈的全部脈絡，它們工作著，一邊往外搬運雜質，一邊將自身撲上裂縫，成為百靈血肉的一部分。
隨著血肉更替，百靈的臉色愈發紅潤，而唐昇的麵色則愈發慘淡。此時的百靈，注視著唐昇，明明身體不再疼痛，卻更加用力的緊咬紅唇。
“為什麽……為什麽你會這樣……”
羈絆，在所難免。
在最後一寸血肉重鑄之時，治療結束了。
唐昇顫抖雙手拔出筋管，他勉強站起，捂著腦門，隻覺得眼前青一陣紫一陣，翁鳴不止，腹中驚濤似的翻滾，他開始扶牆幹嘔。
終於，唐昇的腦門在牆上重重一磕，昏闕了。
康複的百靈，托起昏迷的唐昇，雙雙出洞。
洞口已經圍了不少兵，還有奈麗，劉誌，和報信的奴兒。
“唐昇應該不會做什麽……”劉誌揣度道。
“滋滋……”
腳步踏在碎石上的聲音傳來，眾人循聲望去，隱約看見了被攙扶的唐昇。奈麗急忙上來，看見衣衫唐昇衣衫淩亂，而百靈有隻披了一件白褂子，奈麗臉頰一紅，道：
“你難道？”
“你愛怎麽想怎麽想吧。”百靈嫌棄的撇嘴道，反正跳進黃河洗不清了，索性就不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