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蘇律師年紀輕輕,卻長眠地底
牧川仔細地盯著宋知舟,這樣近距離看著,更覺得他眉眼實在太像尹熙了。
他身上溫和沉斂的氣質,更簡直和尹熙如出一轍。
也或許隻是他真的太多年不曾見過她了,太過於想念她,所以此刻才會生出這樣的感覺來。
宋知舟搖頭,麵露遺憾,平靜道:“我確實沒聽說過您所說的這個人,但既然這麽多年都過去了,她如果還活著,卻沒來找您,想必也是有了自己的生活和苦衷。
人一輩子也就那麽幾個三十年,您或許也該放下,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了。”
牧川眸光裏流露出失望,清楚無論宋知舟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都不會告訴他任何事情的。
他停止了追問,靜站在那裏,麵色裏難以掩飾的痛苦。
三十年了,他找了她三十年,等了她三十年,可卻哪怕半點音訊,也不曾再找到過。
就那麽一朝一夕之間,她猝不及防徹底消失。
宋知舟沒再多說,離開了這裏。
再進電梯的時候,他放在白大褂口袋裏的手拿出來,手心裏一層細密的汗。
電梯裏短短幾秒鍾的時間,他緩和了麵色,再走出去,查完了其他的病房。
走到陸寧的病房門口時,他聽到裏麵隱隱約約的談話聲,不想打擾她們,就回身進了辦公室,多坐了一會。
病房內,溫瓊音坐在床邊,跟陸寧良久的沉默,她才開口:“剛剛是媽不對,媽給你道歉。”
旁邊病床上的女患者已經離開了,房間裏就她們兩個人。
陸寧靠坐在床頭,腦子裏因為剛剛宋知舟那些事情,還有些沒回過神來,麵色微微發紅。
她搖頭,半開玩笑道:“沒事,媽您就別自責了,我小時候您不也沒少揍我。”
溫瓊音蹙眉,被她這話逗笑:“我什麽時候揍你了?我跟你爸就你這麽一個孩子,哪次不是我想打你,你爸就攔著,你爸想打你的時候,我就攔著。”
“是嗎,不大記得了,怎麽著也揍過幾次吧。”陸寧一本正經地回想。
溫瓊音看她臉有點紅,還當是那一巴掌留下的,心裏也心疼得很。
隔了半晌,又緩聲道:“媽確實衝動了,但一得知你丟下知舟,在薄斯年那住了幾天,那口氣是真壓不下。幸虧你爸不知道,不然以他的性子,隻會更氣。”
陸寧抿唇,一時沒吭聲。
溫瓊音歎了一聲,伸手握住了她一隻手:“媽知道你這些年也不好受。
所以關於你跟那個男人之間的那些事情,媽從來極少提及,更不曾過多幹涉過你什麽。但寧寧,時間可以衝淡一些東西,但不代表什麽都可以被逐漸遺忘。”
“我沒有,媽,我真的沒有。”陸寧手心抓緊,如鯁在喉,不是滋味。
溫瓊音在她手背上輕拍了拍,再開口:“當年你被顧琳琅設計,在差點被顧星河殺死時,為保命拿他捅向你的匕首,捅了他一刀。
輿論和指責鋪天蓋地,你被當場抓進看守所等待判決時,我跟你爸在薄斯年的別墅外跪了一天一夜。”
她聲音片刻頓住,紅了眼眶,再開口時,聲音有些顫:“那一天一夜的結果,是毫無結果。
他因為幾張你跟蘇律師的親密照,不願意幫忙,可我跟你爸那一跪,卻是整個北城都知道了。
權勢滔天的薄先生尚且拒絕救自己的未婚妻,偌大一個北城,又還有誰敢救你?”
“動手傷你的不是他,動手傷陸家的或許也不是他,但寧寧,你應該清楚,那些動手的人,看的都是他的臉色。
當年蘇律師被輿論一步步壓死時,你爸被人誣陷入獄時,我車禍後在醫院命懸一線卻得不到救治時,但凡他薄先生能說一句話,結果就遠不會那樣不堪。”
溫瓊音聲音哽住,那些過往太過沉重,她克製著不讓自己情緒失控。
陸寧著急搖頭:“媽,我知道的,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樣,我沒有忘。”
溫瓊音抓緊了她的手,指尖顫動著,聲線發抖:“當年爸媽在薄先生那一跪後,又去跪了北城最有名的許大律師。
那天就是在蘇律師工作的那家律所,許律師看著我跟你爸跪在他麵前,再搖頭歎息。他說,‘我也有家,我也有兒女,真是抱歉,我前程不能斷。’
而那時候,蘇律師是他手下的實習生,當年就站在一旁,他站出來,說這件案子他願意給你做辯護。”
她笑了,麵上浮起悲愴而諷刺的笑意:“年少輕狂,堅守一個真相,一份良知,可結果呢?
他二十出頭,前程似錦,因為替你辯護,背上那樣不堪的汙名,就那麽年紀輕輕成了一抔黃土。
他也有女兒,也有生母,他跟你非親非故素昧平生啊,寧寧,那也是活生生一條命,活生生一個家。”
陸寧嘶啞著啜泣出聲來:“媽,求你,別說了,別說了。”
溫瓊音顫著手抱住她,沉聲開口:“好孩子,媽知道你深愛過那個男人,可他當年那一刀,捅得是真的太狠太絕了。
時至今日無論他補償你多少,你可以不再恨他,但又還如何能再跟他琴瑟和鳴恩恩愛愛過一輩子?”
陸寧肩膀顫動著,心頭如同堵著一塊大石,說不出話來。
那些塵封著的記憶,那些痛徹心扉的絕望和痛苦,一日日一年年的折磨,再一次鮮活的在記憶裏重現。
溫瓊音輕拍著她後背,沒有再說下去。
等陸寧再睡下後,宋知舟進來,說自己已經下班了,可以留下來照顧,就讓溫瓊音先回去休息了。
他坐到床邊,看陸寧一雙眼睛紅腫著,起身去浴室端了水出來,拿毛巾給她敷眼睛。
他動作很輕,床上的人卻還是驚醒了過來。
陸寧身體顫動了一下,在他毛巾再次附到她臉上的時候,猛然睜開了眼睛,再有些驚恐地抬手看向了自己的手指。
無名指還在,她拿另一隻手摸了摸,是假肢。
這麽多年了,那樣的噩夢太久不曾再做過了,她喉間是急促的喘息聲,胃裏突兀的惡心感,她著急爬到床邊就是一陣嘔吐。
宋知舟就坐在那,她不偏不倚,就直接吐在了他白大褂上。
他沒躲,伸手去幫她輕拍後背,看她嘔吐過後,一張臉白到近乎虛脫。
等老半天回過神來,陸寧才反應過來吐他身上了,再抬頭不安地看他:“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