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你想要,我把命給你
薄斯年沒回答她,伸手想去拿她手裏的止痛藥,費力出聲。
“阿寧聽話,把藥給我。”
“我問你,你喝了多少酒?”陸寧將手避開來,蹙眉再問了他一遍。
沒能拿到她手裏的藥,他身體癱靠回了床上,有些恍惚地看著她:“一瓶,多吧。”
“紅酒?”
“嗯。”薄斯年的聲音,低到快要聽不見。
他虛弱到甚至讓她感覺,眼前的人不是他。
陸寧眸光冰冷:“為什麽要喝那麽多酒?”
“她是我妹妹,她心裏不好受,我不陪她誰陪她。”
良久的沉默,陸寧終於諷刺出聲:“活該。”
薄斯年痛到有些神誌不清,鳳眸發空地看著她:“你恨我嗎?”
“恨,所以現在,想看著你死。”陸寧站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
她手裏抓著他的止痛藥,看著他此刻痛到煎熬。
薄斯年扯了扯唇角:“櫃子角落裏有瓶安眠藥,你給我的話,我吃。”
陸寧將手心裏的藥鬆開來,止痛藥片掉落到了地毯上。
他視線模糊了,看不到她的手在抖。
她冷笑:“薄斯年,你現在是在博同情嗎?”
他沒說話了,痛意讓他說不出話來。
陸寧點頭:“好,好啊。”
她走近過去,拉開床頭櫃,拿出了一個藥瓶,倒出了一把白色的小藥片。
她將藥片遞給他,冷眸凝視著他:“你可想好了,我肯定不會叫人帶你去洗胃。”
他去看她,他的眸光如同清晨的濃霧,這一刻,看不真切。
“我死了,你原諒我……”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了。”陸寧淡聲打斷他的話,那把藥片,伸到了他麵前。
“薄斯年,這樣絕望的時候,不是隻有你感受過。”
“好,”他苦笑,“你想要,我把命給你。”
他想過了的,從兩年前以為她落海死了後,他很多次都想將這條命給了她。
可惜她已經死了,他就算拿命還她,她也看不到了。
可現在她還活著,她可以看到了。
薄斯年伸手過去,牽住了她拿著藥片的那隻手,在她皺眉想將手抽走時,他鬆開來,再拿走了她手心的那把藥片。
陸寧死死地盯著他,盯著他的手費力抬起,再是那些藥片被他囫圇幹咽了下去。
足足十多顆藥片,以安眠藥的劑量,加上他現在的胃病,足以致死。
她突然紅了眼,身體在顫栗,再是唇瓣在顫栗。
到底是他瘋了,還是她瘋了?
或者,是她跟他都瘋了。
在那些無數的仇恨裏,在那些注定無法釋懷的過往鴻溝裏,在那支離破碎的遍地狼藉裏,她跟他都活成了瘋子。
她盯著他,他也盯著她。
她的眸子裏通紅一片,而他的眸子空洞不起波瀾。
那一刹那,近乎要將她壓塌的憤怒席卷而來,她不受控製地吼出聲來。
“我不稀罕,薄斯年我告訴你,你的命我不稀罕!”
薄斯年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額上汗如雨下,他連睜眼再看她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還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可他是真的連一星半點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寧抓著藥瓶的手在打顫,再將僅餘下小半瓶藥的藥瓶狠狠砸在了地上,再出聲的時候,她對自己感到厭恨。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看著你死,可惜我到底沒你心狠。”
她走向門口,將臥室門打開,在樓梯口撞見了吳嬸。
吳嬸手裏端著醒酒湯,看向陸寧詫異了一下,“少夫人,您酒醒了。”
“去看看吧。”陸寧開口,沒再停留,直接下了樓。
吳嬸聽出了不對,立刻端著東西急匆匆去了臥室。
半晌後,叫喊聲傳出來,再是傭人和陳叔匆忙地湧了過去。
在陸寧下樓想去抱蘇小蕊時,小孩感受到了什麽,看向著急跑上樓的傭人,突然用力將陸寧推開來,焦灼地跟著跑去了樓上。
陸寧杵在原地,看向蘇小蕊小小的身板,慌張地往樓上跑。
還有她剛剛推開她時,明顯防備的眼神。
她身體踉蹌了一下,跌坐到了沙發上,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麽情緒。
傭人將薄斯年攙扶下來,再是人群湧出莊園。
蘇小蕊哽咽著跟著跑到了門口,又折回來,拽起陸寧的手臂就往外麵拖。
陸寧抬眸看她,小孩眼神倔強,一句話也不跟她說,但一直努力想將她拽起來。
陸寧看著她:“小蕊,媽咪不想去。”
“求求你,求求媽咪。”蘇小蕊突然恐懼而無助地哭出聲來。
她不想要做選擇,她不要在媽咪和薄叔叔之間做選擇,為什麽,總要逼她來選?
她兩個都想要,可為什麽媽咪要那麽討厭薄叔叔?
陸寧看著她小小的手抓在她的手臂上,那一瞬間,心口抽痛,起身跟著她出了莊園。
如今的她,在蘇小蕊的心目中,會不會有某個瞬間,就像是童話故事裏惡毒的女巫?
去醫院,再是一番折騰,薄斯年被從搶救室推回病房,已經是晚上了。
整個下午,陸寧坐在病房的窗前。
期間陸續有薄家的長輩過來指責謾罵她,她仿佛什麽都沒聽見似的,隻看向窗外,絲毫看不出在想什麽。
經曆了上一次薄斯年被她害進搶救室後,這一次,幾乎所有人都默認,她陸寧是罪魁禍首。
可除了發泄地斥罵她幾句,也沒人敢動她。
就算薄斯年不在這,誰都清楚如今碰她就是觸了薄斯年的逆鱗。
蘇小蕊已經哭累睡著了,被吳嬸抱去了別的房間休息。
陸寧坐在窗前,看向窗外天色一點點黑下去。
很多時候她都在想,如今她跟薄斯年之間,到底要以一個怎麽樣的方式去相處。
他們之間如今不可能和平共處,可中間放著一個蘇小蕊,他們之間的關係現在沒法斷幹淨。
蘇小蕊太過依賴薄斯年,她想不到一個合適的方法,去單獨帶走那個小孩。
可隻要跟薄斯年待在一起,她做不到不去恨他,做不到不去發泄自己的情緒。
這一次,她會拿維生素片當做安眠藥片去給他吃,可下一次,她會不會就真的失控,讓他把安眠藥吃下去?
薄斯年被推回了病房,躺回病床上時,他看向在他床邊圍成一團的人,那一瞬間,心口溢起失望和澀意。
直到落地窗前有聲音傳來,他側目看過去,正對上窗前陸寧發冷的目光。
他不受控製地鬆了口氣,扯動嘴角輕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