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啊”。


  伴著一聲尖叫,英子從夢中驚醒過來。整個眼眶好痛,像即將要脫眶而出一般。全身酸軟使不上一丁點力氣,“我這是要死了嗎?原來要死了是這樣感覺。”半眯著眼睛,不願意全睜開,眼簾外的光線有些刺眼。心裏還有點害怕,怕真的死了。這樣好一會兒,伸手想去揉揉眼睛,右手手被摁住了。


  “別動,這隻手在打針”。聲音低沉,但很溫柔,輕輕的,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英子很努力的在記憶裏搜尋著這個聲音。猛地睜開眼睛,一張被放大的男人的臉映入她的眼中。


  “啊……”英子一驚,嚇的又尖叫了起來。男人的臉迅速的從她麵前移開,英子費力的轉動眼珠環顧四周,白色的牆麵,前麵掛著一副淺藍色的窗簾。


  “不是我住的酒店,我這是在哪?我這是怎麽了,難道我真的被肖平南給推下去了,難道我是上了天堂?可是我明明感覺剛剛才是在做夢呀,現在這是現實呀,我這是在哪?”艱難的挪挪身體,想坐起來,可是就是動不了,整個人沒有任何力氣的。軟塌塌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費力的轉頭向陽光照進來的地方看去,一個男人正坐在床側的椅子上,側著頭有些無奈的看著她。“原來是他,那個守了她一夜,送她到酒店又安排了早餐的徐先生。”英子剛想說點什麽,嘴巴一張一合的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你這可算醒了。被你折騰死了。”徐正淳看到英子醒來,重重的舒了一口氣,半椅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滿臉的疲憊,紅血絲布滿整隻眼睛,雖然帶著眼鏡,但分明看得很清楚。


  看徐正淳這樣子應該是累壞了。“他為什麽會在這裏呢?”他摘下掛在鼻梁上的眼鏡,揉著鼻梁和眼睛,然後搖著頭扯扯嘴角算是在對英子笑,慢慢的說道。


  “你說你這一晚上折騰的,說個夢話吧就說夢話嘛,還歇斯底裏的哭,時不時還能自個兒抽自個兒。一會哭,一會罵的。哎,這一晚被你給嚇死了,折騰死了。”徐正淳戴上眼鏡,無奈的看著英子,微笑著輕輕的搖搖頭。嘴巴裏雖然聽著在抱怨英子如何折騰他,但英子卻聽不到任何責備的意思。反而是關心,滿滿的關心。


  “我聽錯了嗎?”英子疑惑的看著徐正淳


  “小女孩,你終於醒了,你要在不醒,我都得瘋了。整個醫療團隊都在外麵候著了,你這是要嚇死我嗎?”也許是正想著英子昨晚那癲狂的表現,讓他拚命的憋忍著不讓笑出來。


  徐正淳站起來,湊到床邊,伸手摸著捂了下英子的額頭,又摸了摸他的額頭。這麽近的距離清楚的看到他滿臉,滿眼的疲憊,幹裂嘴唇,和蠟黃泛著油光的皮膚,左額上邊還有一塊淤青的皮膚,像是被撞的。整個人顯得憔悴不堪。


  “他這是守了我一整晚?”英子還是傻傻的看著徐正淳的動作。


  “還好,燒已經退了。你嚇死我了,接到你電話的時候就感覺你聲音不太對。還好我就住在樓上。等我趕到你房間的時候你全身像個火球,蜷縮在地麵上發抖。要是我晚點才趕到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


  徐正淳說著又轉身蹲下在床頭櫃旁邊摸索著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倒在一次性杯子裏放在櫃子上。然後坐在床邊,輕輕的用手托著英子的頭慢慢的把身體扶起來,拉過椅子上的外套給英子披上。


  英子整個人裹在柔軟的衣服裏,半靠著在徐正淳的懷裏。徐正淳伸手在床頭櫃上摸索著端了水,又用手指摸著她的嘴唇把水喂到英子嘴邊。


  徐正淳的身體很寬,雖然隔著厚厚的衣服,但英子能明顯感覺到他的心跳。這麽近,給她一種很踏實的感覺。除了爸爸和那個男人,第一次這麽近的靠著一個男人。


  “也怪我,早該想著昨晚你情緒那麽差,肯定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的,一定會出什麽事。上午出去辦事前特地交代小芝好好照顧你。處理完事情回來前台說你出去了。想著你應該沒事,是我大意了。”徐正淳的話聲音裏充滿了自責,低沉的嗓音,卻很溫柔。


  “他在怪他自己?他為什麽要怪自己,為什麽我總覺得這個人熟,他到底是誰?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好?”英子的腦子裏太多的疑問了。


  她感覺口實在是太渴了,整個喉嚨像要裂開蹦血一樣幹痛。看著他喂過來的水,猛的喝了一口。


  “咳咳咳”。結果英子因喝得過猛嗆到了,剛喝進去的水和著痰液全部給嘔吐出來,身體無法動彈。


  徐正淳趕緊用手接著英子吐出來的水和混合著的痰液。一手摸索著把杯子放在櫃子上,又反手在床頭櫃上摸放在那裏的紙巾,仔細的擦她嘴角和落在被子上的水。整個過程沒有一點不耐煩,也沒有一點不高興。隻是很溫柔,很溫柔的幫她整理。


  眼淚嘩啦就流了出來,在外人麵前如此狼狽還是第一次。英子真想找個地縫給鑽進去躲起來不在出來了。


  “對不起”。英子張張嘴,確發現發不出聲音。“我怎麽了,為什麽說話,發不出聲音呢?”


  “乖!沒事,你先躺好,我讓人幫你把被子換了。”徐正淳的聲音仍舊很溫柔低沉。沒有不耐煩,也沒有不高興。好像這事就是他該做的似的,沒有一絲絲的不悅。


  說著輕輕的放下英子,站起來走到門口說了幾句話又轉身走進來。很快護士就把英子弄髒的被子換了。


  “慢慢喝,不急。”徐正淳說著又輕輕的抬起英子的頭,把水杯重新摸索著放在她嘴邊,這次比上次更緩慢了,生怕英子在嗆到。


  水順著口腔喉嚨慢慢的流下去,像是幹涸的田地遇到了甘露般滋潤起來,喉嚨舒服點點了。


  “你這感冒有點嚴重要好好養著。”徐正淳的聲音輕輕的低低的,卻能聽出自責和不舍的情緒在裏麵。


  “怎麽感覺好像真的見過他,他到底是誰?”英子沒說話,也說不出話來,隻是溫順的,慢慢的喝著徐正淳喂過了的水。


  梅子沒到,除了這個感覺有點熟悉的男人願意照顧她,應該沒有一個人願意了吧。萍姐英子英子也不想去麻煩她。


  “謝謝”。英子很吃力的張張嘴說著話向他道謝,謝謝她麵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如此照顧她。


  “先別說話,好好休息。”徐正淳喂英子喝完一杯水後,輕輕的放下她,幫她掖了掖被子,輕輕的說。


  “我眼睛看不清楚,你有什麽需要就直接告訴我。”徐正淳微笑著坐在英子的旁邊,望著她。幹裂的嘴唇起皮,看著很憔悴。


  “對了,你一定餓了。我讓他們送點吃的來,你吃點東西病才好得快些”。說著徐正淳站起來走到病房的窗邊摸出手機打電話出去。


  “媽,幫我熬點粥。讓大哥送到人民醫院來。”徐正淳靠著陽台嘴裏的聲音淡淡的。轉頭望著躺在床上的英子。“小女孩,我好想看得清你。”


  “這.……但這個聲音;這個身形;這樣男人。我在哪裏見過,在哪裏呢?”英子感覺真的見過徐正淳,絕對不是昨天晚上,而是在很久以前。像是夢裏那個拿著帶血的茉莉花的背影。


  “你又出啥事了?怎麽又去醫院了。?你怎麽了?你說你,咋這又給搞到醫院去了,不是說了不搞事了嗎?你這是要氣死我嗎?”徐正淳手機聲音外音有點大。溫靄吧嗒吧嗒的在電話那頭吼著徐正淳。徐正淳聽得直接把手機拿出離耳朵一個手臂距離。皺著眉頭聽著電話那頭的吼聲。


  可在英子聽來是徐正淳媽媽擔心他的聲音,心中不由得一陣心酸。“我媽媽在哪兒呢?梁美笑恨不得我去死。”


  “不是我,一個朋友,生病了,我過來看看。”徐正淳的語氣淡淡的,想說著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也沒有太多的語言。


  “這個世上還有你徐老二關心的人,少見。得了,你都發話了,我這做媽的肯定辦好。”電話那頭的聲音馬上就承接了熬粥這事。


  “小苗呢?她怎麽樣,我最近沒空回去看她,你和她說說,這周我不回去了等忙完再回去看她。”徐正淳想著這周應該沒辦法回去看徐苗,本來答應她陪她過周末的。


  這些年徐正淳和女兒的關係也是很好的。徐苗從小沒媽媽,跟著爺爺奶奶長大,加上徐正淳在病床躺了那麽久,又瞎了那麽多年,基本沒辦法照顧徐苗。“等英子穩定下來了,也要好好陪陪女兒。”


  “乖!你不看誰帶的,現在在廳裏和她祖祖看電視,作業已經監督著做完了。隻是昨晚還念叨你周末會回去看她,說想你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很自然。


  徐正淳聽著隻是簡單的“嗯”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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