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英子不知在嶺南公園坐了多久,隻是感覺身體越來越冷了,天也漸漸的暗了下來。公園的路燈都亮起了。身邊偶爾兩三人經過,有說有笑的。抬腕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已經晚上六點半了。
“嗬,原來我在這坐了兩個小時了”。英子拿出手機,幹淨的屏保沒有一條信息一個電話。黯然的放下手搖了搖頭。“也許離婚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這份孤獨無助吧。”英子抬起頭,仰望著西邊天際的最後一縷光線。
“天黑了。”英子有點失笑的看著最後的那一抹光線。八年前的英子,也是在最後一抹光線結束前趕到這個公園裏拉起肖平南的手,告訴他,她想和他有個家的。她願意和他共生死。
從英子偷偷選擇和肖平南結婚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她會有這樣的結局。
隻是這兩年來英子不肯放過她自己罷了。梅子勸了很多次,但是對肖平南英子一直還抱有幻想,所以一直不肯妥協。直到肖平南下狠手打英子。
英子這些年已經習慣了報喜不報憂,爸爸不知道。不是不想說,而是她沒臉說。就算對梅子,她也隻是簡單的說說,她怕梅子和爸爸擔心。
“原來是自己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的。”看著西邊最後一縷光線消失在英子的眼前,慢慢的低下了頭。用已經凍得麻煩的手捂住臉,把眼眶裏的眼淚強行逼回去。她已經學會了自己去承擔了。
肖平南一直都覺得英子傻,但是有些東西英子從來不會和他說,就算他們關係很好的時候英子始終不會透露半句。
“好吧!我不能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我得找個地方睡一覺才行。”現在的英子真的很累,像被人抽走了靈魂一般,沒有了思考的能力。她撐著椅子站起來,剛走兩步,又馬上扶著住路邊的樹木。原來坐太久了,雙腳已經凍的麻木了。每邁出一步,都鑽心的鈍痛。可這點痛,那比得上心的痛。
英子把房子給了肖平南,她現在沒有地方可以去了,那就在附件先找個酒店住下吧,日子總得要過的。拿起手機英子才想起,昨晚她把所有的現錢都給了肖平南,一分都沒給自己留下。
英子想起昨晚肖平南的拿錢時那貪婪的眼神,無奈的笑著低下了頭。如果不是她答應肖平南那些貪婪的要求,她相信別說兩年,再過個八年他也會和她耗著,折磨她。他要的自始至終都是錢。肖平南接觸她就是為了錢。
“好吧,現在看來真的是無路可走了。”英子拖著困頓又無力的身子,穿過濱江大道,來到濱江河的堤岸上。天氣暖和時,總會有人在這裏夜釣。現在已經寒冬了,大家也都不在願意出來吹冷風了,堤岸邊顯得格外的冷清了。
收緊身上的大衣,英子把手提包掛在手腕上。對著手心哈了口氣,來回搓著手心,手心暖和了。輕輕的覆在臉頰上,臉頰冰冷,鼻尖已經凍得生痛了。手心的溫暖快速的從手心傳入到臉頰,有那麽一絲絲的溫暖。輕輕拍了一下。又重複的哈了口氣,覆在臉頰,直到臉頰稍微有點溫度。終於感覺到一點暖和了。
靠在護欄上,英子深深的吸了口氣。終於下定決心拿出手機,給梅子發了條信息。“梅子,我和肖平南離婚了,現在身無分文。你能給我轉五百塊嗎?我需要找個住的地方”。
梅子是英子的妹妹,同父異母的妹妹。現在也隻有梅子肯幫她了。英子在這裏發生的事她都知道,她也隻敢和她說。雖然不是一個媽媽生的,但她們的關係卻並沒受到任何影響,相反更加珍惜彼此的姐妹情誼。
發完信息歎了口氣,放下手機,踹進衣兜裏。
“現在梅子是唯一會管我的人了。”英子剛想著梅子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大罵她是傻子。“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手機來電的聲音抽回了英子的思緒。
接通電話。
“姐,你現在在哪?”電話那頭傳來梅子焦急的聲音,焦急的聲音裏充滿了擔憂和關心。
“我在河堤上,不知道去哪?”英子瑉了下幾乎麻木的嘴唇,扶著欄杆,慢慢的蹲了下去。
“你在河堤上幹什麽?你不要幹傻事呀。”電話那頭梅子焦急的問著,慢慢的梅子的哭聲傳來。
“姐,你不要嚇我,姐姐,求你了,你不要嚇我。”梅子以為英子想不開,竟然哭了起來。
“放心吧,我沒事,我隻是想讓自己冷靜下。事情都結束了,我再也不用受這份苦了。糾纏這兩年,我也累了。”雖然英子竭力的保持冷靜,但是一想到她所受的傷害,眼淚就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蜂擁而來,衝破了她的最後一道防線。當聽到梅子的哭聲時,英子的心也崩塌了。握著手機,蹲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哭了起來。
“姐到底發生了什麽?”梅子突然意識到事情沒那麽簡單,馬上止住哭聲問道。
“他打了我。”英子閉上眼睛,現在還能清晰的感覺到身體傳來的疼痛感。
不遠處的一輛越野車上,徐正淳聽著不遠處傳來聲嘶力竭的哭聲。手上緊緊的握成拳,關節因為擠壓發出哢哢的聲音。而自己也閉上眼睛,眼角的淚滴一滴一滴的滑落。此刻他的小女孩有多痛,他就有多痛。“我的小女孩,你受苦了。”
“姐,你不要哭,我馬上轉錢給你,你找個酒店住下,哪也別去。我來接你回家,我馬上來接你。”梅子聽到英子說被打了,終於明白這次英子是真的被傷害到了,不然她忍受了兩年,怎麽可能輕易的放手呢。
大約二十秒手機再次傳來滴滴聲。是梅子的轉賬信息,接著梅子的電話又過來了。
“姐,我先給你轉了五千,你先去找酒店住下。不管有什麽事一定等我到了在說,你千萬不要想不開。我現在馬上過來接你,我們回家,你還有我,有爸爸,我們愛你。”
“嗯,我回家。”英子握著電話,重重的點著頭,現在的英子,除了回家,還能怎麽辦?
“梅子,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我感覺自己要死去了。”打好的字又刪掉。英子始終還是不願意讓家人擔心。二十年了,英子和厥家人的關係始終都是這樣疏遠的。也許是該要重頭來過了。
梁美笑在六年前就已經明確說明,英子不可以回厥家。既然她已經嫁人,那就不可以在踏進厥家半步。英子這回去又當何去何從呢?
英子父親厥修文明著生英子氣,不來Z城看她,也不許她回G城。但卻也總是悄悄的讓梅子以旅遊的名義來找她。而且每年按時從銀行的基金賬戶劃錢到英子的個人賬戶上,保證她的生活開支。
其實英子從來不缺錢花,厥修文的副卡也從未收回,英子也是長期拿著那張副卡買喜歡的東西。
厥修文才是英子最不願意讓他知道她不幸福的人了。
“放心吧,我調整下,生活終究是要繼續的。”英子又重新編了一段新的,回複過去。
“姐,你能這樣想就對了,世間那麽多好男人,不單隻有他一個,你會遇到那個真正對你好的人。我們生活要繼續的,我來接你回家,我們一切重新來過”。接到梅子回複後,英子沒有在回複梅子。她需要冷靜下,她也知道梅子會來接她回家。
其實梅子隻知道她和她不是一個媽媽生的,卻不知道為什麽英子不能回家。梅子一直以為是因為英子偷偷嫁了人,忤逆了長輩,被梁美笑趕出去的。其實英子是被梁美笑驅逐的。因為當年梁美笑願意接英子回厥家照顧的唯一條件是英子二十歲時必須離開厥家,不可在踏進厥家門。梁美笑多年來一直視英子為恥辱。
“你先不要告訴爸爸我的事,我親自告訴他。”想了一下英子又發了一條信息給梅子。先瞞著厥修文吧,等調整好在去麵對。
收拾好眼淚,英子慢慢的站起來,望著那滾滾的濱江河。英子突然有了一個想要下坐坐的想法,也顧不得身上的涼冷,隻是想在離開前去坐坐。英子來Z城六年了,從來沒有下到泄洪口那邊去看看。那就趁今天到了這裏,就去看看吧。
“哥,她是不是離開了,我怎麽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徐正淳扶著眼鏡,伸直脖子,向前看,側著頭想聽聽她的聲音。這眼鏡得可視距離太短,不足五十米,可現在離她的距離有點遠。徐正淳根本看不見,隻能靠耳朵聽,還好今天這邊人很少,幹擾不多。不然自己也沒法分辨。
“她應該是餓了,在買紅薯吃。”
徐邦國看著遠處那個瘦弱的身影,她能去買吃的,說明她沒有想不開,隻是想要冷靜下。
“能買吃的,說明她沒有想不開,我想靠近點她。”徐正淳坐正身體轉頭望向徐邦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