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徐正淳的心在抽痛,六年了,他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靠著那副特殊的眼鏡勉強生活,靠著去了解她點滴過活。就連宋標和華仔尋來的照片,也必須通過特殊處理,他才能勉強看看。對她,心中早已連一點點期盼都不敢有了。徐正淳怕他的樣子嚇著她,怕她看到他的醜樣子。他隻想這樣守著她就夠了。


  縱使徐正淳當初不惜一切代價買下整個南風;縱使他曾經多少次佯裝無意的出現在南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看看她,哪怕也隻想要遠遠的望她一眼;哪怕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哪怕躲在角落裏聽聽她的聲音,也能緩解徐正淳那相思之苦。


  一分一毫都不舍得去傷害,總是悄悄的為她做好一切,甚至派出自己最得力的兩大助理去守著她,也隻是希望她能一帆風順的生活。可現在她深深愛著的男人卻把她給傷了,她被人欺負了。


  徐正淳痛苦的閉上眼睛,眼角的眼淚一滴一滴的順著臉頰流下。他心痛,痛得無法呼吸了。


  “不行,我要去找她,她那麽的柔弱,我要確定她沒事。”徐正淳摸索著到浴室裏想梳洗一下,去看看她。哪怕隻是遠遠的望一望,隻要確定她沒事就好。


  當徐正淳洗臉的時候,手指觸碰到他右臉那沒有眼珠的眼眶和臉上那一道醜陋的疤痕時,手指不住的顫抖。“這張臉,不在是當年那張英俊的臉了。當年那張英俊的臉她都不曾記得,如今這張醜陋的臉,她能記得嗎?”


  徐正淳趴在浴室的鏡子上,用手仔仔細細摸著他這張完全毀了臉。“會嚇著她,她那麽嬌弱,肯定會嚇到她。”不住的後退一步,卻沒有注意腳下滑,整個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額頭磕在了洗漱台上。


  “啊!啊!”徐正淳整個人蜷縮在地板上抱著身體痛苦的撕叫起來。“我這個鬼樣子,怎麽去見她,怎麽去見她。”那個放在徐正淳心間上六年的人,一朝篤定了想站在她麵前,可卻是這樣子的局麵。“怎麽辦?該怎麽辦?”。


  “老二,你怎麽了。”在隔壁打遊戲的徐邦國聽到徐正淳的撕叫聲,趕緊跑過來。看到摔倒在地的徐正淳,馬上衝上前去扶起他。


  自從徐正淳失明後,基本都待在這酒店裏,除每周一次回公館看女兒基本很少出門。為了方便照顧徐正淳,他和小芝還有幾個助理也搬到了這層樓他的隔壁住著,他還特地在旁邊開了一道門,這樣隻要聽到這邊有聲音就能第一時間趕過來。


  徐正淳偶爾會眼鏡出去喝茶釣魚。因為眼鏡能使用得時間短,他個人單獨出門的時間少之又少。因為出去了,有可能眼鏡沒電回來不了。從上次他莫名其妙摔在濤匯天地的噴水池後,他都沒有在一個人出門了,每次出去至少都有一個人跟著的他的。


  這麽些年他就那樣孤獨的在這裏守著一堆誰也不許碰的資料活著。但這麽久了他的情緒卻從未像今天這般。“他怎麽了?”徐邦國疑惑著扶徐正淳回到房間裏,幫他擦幹身上的水漬。在衣帽間拿了一套簡便的家居服打算給他換上。


  “我今天想穿正式點。”良久後徐正淳輕輕的開口說道。


  “好。”徐邦國放下家居服,又從裏麵取出一套純手工定製的灰色羊絨西裝出來,扶徐正淳坐好。


  徐正淳的身材比一般的人長得要高大得多,他的衣服鞋子全部高端定製,市麵上根本買不到合適的衣服。雖然這些年他很少去和豐,但每年他們都會安排幫他定製服裝。


  有時徐正淳會莫名其妙的穿得很正式跑出去,灰頭土臉的跑回來。


  不過這幾年徐正淳過得太苦了,活著跟死去又有什麽區別呢。當初送到醫院時,他已經沒了呼吸。徐老爺子不得不用了生命劑救他,他整整昏迷了一個月,又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年才算真正活過來。但眼睛瞎了,容也毀了。


  “我想去見她,我想見她。”徐正淳反手轉住徐邦國的手,嘴唇在顫抖著,那種期盼伴隨著絕望的表情蔓延至整個臉。


  “見她?誰?”這次輪到徐邦國驚訝了。“六年來老二幾乎不見外人的。他想見誰?”徐邦國想著。“難到是他的前妻嗎?”


  蔡心兒已經去了美國八年,財務每年都按照徐正淳的要求給蔡心兒一筆錢。他一直照顧著這個蔡心兒。但她是不可能回來,因為她不愛徐正淳,一點都不愛。


  而且蔡心兒不知道徐正淳殘了,她是被徐正淳流放的。除非徐正淳命令,不然蔡心兒是不敢回了的。


  羅蕊因故意傷人致殘,情節嚴重被判了十五年。但不知在她哪兒聽到說徐正淳死了,入獄沒多久人就瘋了。這些年,徐正淳把她安排在人民醫院照顧,卻從未去看過一次。對羅蕊這個前妻,徐正淳有愧疚,但絕不可能去見她的。“那他想見誰?”徐邦國疑惑的看著徐正淳。


  “哥,你來。你看看她,她可漂亮了。”徐正淳站起了摸索走出房間,在書房在桌子上摸索著拿了一疊資料遞給徐邦國。輕輕的說著,空洞的沒有神采的眼睛望著徐邦國。


  “我想她,真的很想,我隻能在夢裏見到她。”徐邦國接過資料快速的翻看起來,整整八年的記錄。每個月都有一張照片,上麵備注著時間。照片上的女子,長得很幹淨。雖然不是算不得大美人,但是很精致幹淨,像個小女孩。


  “原來老二想去見她,六年前,她救了他。老二在昏迷前就下令所有人不許去找她,不許去打擾她。”


  徐邦國雖然英子這麽些年一直在南風集上班,但因為不許打聽也就沒了她消息。而且徐正淳恢複後,徐邦國就把南風就交回給徐正淳了,而他則在管理自己的酒店。


  徐邦國隻知道當初買南風是為了英子,但他不知道這些年了徐正淳還那麽小心的護著她。但是英子救徐正淳是六年前的事,這些資料卻有整整八年。多出兩年怎麽回事?“八年的記錄?”徐邦國拿著資料,疑惑的看著徐正淳。“這不符合常理呀。”


  “我八年前就認識她了,她有嚴重的記憶認知障礙症,所以她不認識我。隻會覺得我熟悉,但不記得我們見過。所以我都隻能一次一次的去重新讓她認識我。直到六年前,那是最後一次見麵,她救了我。後來我怕的我樣子嚇著她,就在也沒在她麵前出現過,這些年我悄悄的去南風,聽她的聲音來緩解自己的相思之苦。有時萍姐錄聲音給我,有時我自己悄悄去她住的附件,工作的附件聽。這些年我就靠著她這些聲音和資料過來的。”


  徐正淳摸索著桌子上的照片,拿起一張在自己的眼前想看看,眼前卻是灰蒙蒙一片。他把照片放在他的胸口前。靠近心髒的位置,咬著牙,仰著頭痛苦而絕望的摸著胸前的照片。


  六年了,徐正淳靠著這堆資料活了六年。他原本以為隻要小心翼翼的護著她,她就能得到幸福,卻沒想到是如今這個局麵。“當初就不該躲起來做隱形人,我應該站在她麵前,去護著她。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徐正淳說話的時候聲音一直顫抖著,徐邦國能聽得出來徐正淳的心有多痛。


  “老二,去找她”徐邦國快速的幫徐正淳穿上剛剛拿出來的一套西裝,整理好衣服,還特地配了一條深藍色的暗花紋領帶。如果不看徐正淳的臉,那挺拔、修長、均勻的體型,健碩而飽滿的肌肉。徐正淳完完全全的一副衣架子,看背影真的是很吸引人的。


  “我來做你的眼睛,我幫你見到她,告訴你她的模樣。”徐邦國看到徐正淳痛苦的樣子,他的心也一陣抽痛。這六年徐正淳活的太痛苦了。大家一直怕徐正淳有一天會徹底離開他們,現在徐邦國知道徐正淳活著的理由就是照片上的那個小女孩。那他就一定要幫他,要給徐正淳這個活下去的理由。


  差不多一小時後眼鏡充好電,徐邦國幫徐正淳戴好眼鏡。雖然還是看不清楚,但是能勉強辯物,可以正常走了和基本的簡單生活。而且徐正淳是可以正常開他那輛經過特殊改裝後的車的。


  去年平亭已經在為徐正淳製作備用的了,而且平亭說另一副更加輕巧一些,而且徐正淳能看到的東西比現在用這副要清晰一些。下周就應該就能使用了。


  “華仔,她現在在什麽地方?”能基本視物後的徐正淳馬上接通華仔的電話,他隻想知道她現在如何。


  “老板,英子小姐從民政局出來後一直坐在嶺南山公園。我安排了不同的人在她附近活動。確保她的安全。”電話那端仔細的匯報情況。


  “我馬上過來。”徐正淳和徐邦國快步走進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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