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是被狗咬了
李恪來真的,簪子是實實在在地往腿間戳,被下人一攔,簪子隻戳到了大腿心,嘩啦啦的流血。
杜忘憂捂著沈澈的眼睛,道:“這是不好的行為,不可學習!”
沈澈咯咯直笑,他還小,哪懂得李恪是在戳命根子,隻以為李恪是在玩鬧。
但自宮他是聽過的,畢竟他在宮裏住過.……
李固劈手奪過簪子,熱淚盈眶。
他這一生,敗在了兩個兒子身上,一個終身被囚,一個成了斷袖,但凡李恪是為女子給他鬧成這樣,他都不會這般無奈。
看著失魂的李恪,李固濕了眼角,他這兒子調皮,卻不曾真正忤逆過父母,李恪天性樂觀,縱橫灑然,為了杜川柏,竟要切斷自己所有後路。
李固澀然道:“兒……兒啊,這世間,有的是女子.……”
李恪腿間的血被下人被絹布摁住,李恪覺不出疼,也哭不出,三魂不顯,七魄不全道:“我知道我自私,可我就要他,我沒孩子,他也沒有孩子,憑何要讓他看我和其他女子親近?這對他不公平!”
李固眼淚汪汪,形象全無道:“隻是一個孩子,生了以後為父都隨你,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們怎樣為父都不管。”
李恪嘴唇裂開,上麵都是發白的死皮,他聲音幹啞粗糲道:“阿爺,您願意讓阿娘同旁人生子嗎?哪怕她最愛的是您,一顆心都在您身上。為了傳宗接代被生出來的孩子,又能得我多少喜愛?阿爺您不怕您百年之後我厭棄他,虐待他嗎?”
李固無力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你不會。”
李恪報複性道:“我會,我看到他就會想起我如何完成家族的香火延續,我如何逼著自己去同旁人親近,我如何讓杜二看著那孩子心如刀割,那不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
李固捂著李恪傷處,指縫都是血,他蒼老又無奈道:“兒,你兄長已無天日,你忍心為父膝下無孫,李家絕後嗎?”
李恪苦笑一聲,對上李固的眼睛道:“阿爺,即便我生,您又怎能保證,他將來喜歡女子,您又怎能保證,我的兒女不會因我和杜二之事被人嘲諷,讓他那樣活著,他不會扭曲,不會恨嗎?”
李恪的娃娃臉削瘦的隻剩皮包骨,眼窩也是凹陷的,眼神空洞而倔強。
似是許多年來,從未了解過這個兒子一般,李固生出一股挫敗感。
杜忘憂拍拍沈澈後腰,沈澈意會,跑過去抱住李固的胳膊道:“阿翁阿翁,我不會,小恪阿兄和二舅舅都是您的孩子,我是您的孫兒,您膝下有孫,老有所依。”
沈澈機靈,也不怕血,他大膽地捧起李固的手,用自己的衣角給李固擦手。
“好……好.……”李固終是妥協,恨恨道:“你這孫兒,我認,至於這兒子,從此與我毫無瓜葛。”
得了孫子不要兒,李固抱著沈澈,將李恪掃地出門,連同來遊說的杜忘憂等人,一起趕走。
李恪傷口沒有縫合,又傷在巧處,杜忘憂隻好讓花年和齊宋先回宮,她帶著李恪去醫者心包紮。
李恪絕食了很久,身體太虛,加上失血,一下馬車就暈了過去,廖千山一邊給李恪治傷,一邊罵杜川柏是禍世妖孽。
李恪絕食便罷,硬是水都不喝,捱了五六日,幸虧他年輕體壯,換做虛弱點的,早就和閻王爺碰麵了。
再則,李恪自小身體有缺,這一餓,差點將舊疾引出,廖千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恪治回來。
他方罵了半刻不到,杜川柏就如迅雷趕來,站在榻邊,盯著李恪,不發一言。
瞪了杜川柏幾眼,廖千山罵罵咧咧地退出去。
李恪連喝了三碗米粥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他瘦了不少,生機勃勃的麵容一片蒼白,可即便如此,他沒有說一句抱怨,也沒喊疼,甚至沒有一句對杜川柏的責怪。
素日裏,杜川柏重一點他都會大呼小叫。
杜川柏在心裏將自己罵了無數次,掩著眸子裏的心疼道:“我讓人去挑了不會糾纏的女子,你委屈些,給你父親個孩子,咱們不同他鬧了。”
李恪剛恢複些力氣,差點被杜川柏氣死,淚水立馬往外流,他把自己折磨個半死,沒有溫言細語,反倒是聽到了杜川柏這麽絕情的話!
李恪不願意道:“你什麽意思?真讓我同別人好!”
他一落淚,杜川柏就撐不住了,抬袖給他擦淚,自欺欺人道:“就當是被狗咬了。”
真沾了旁人,也不知是誰咬了誰,李恪明了道:“你向來愛潔,我若染了旁人,你定會避我如蛇蠍,厭我如破布,豈隻是被狗咬一口那麽簡單?我出力不討好,還平白丟了你,虧大發了。”
杜川柏連衣服都極少穿第二次,更何況是愛人,李恪深知他脾氣,拚死也不去和旁人沾染。
杜川柏掀開他衣服,看到他傷處,生氣道:“那你就絕食,還戳你自己?不過是個孩子,一閉眼就有了。”
李恪頂嘴道:“你說的輕巧,你怎不閉眼去生一個!”
杜川柏倒是可以生,但他生的李家不要,李家隻要李恪的血脈,而李恪腿上的傷,將他刺激得不輕。
杜川柏硬著頭皮道:“你等著,我一定給你父親一個孩子,讓他無話可說!”
杜川柏掏出袖中之物,就往茶水裏倒。
白花花的藥粉,飄在茶上,瞧著都不好化開,李恪大概猜出來了,他驚恐道:“你……你幹什麽你!”
杜川柏端起杯子,不敢看李恪的眼睛:“這藥不苦,那個女子能盡快懷孕,有了孩子,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苦不苦李恪都不想喝,他喊的幾乎失聲:“我不要杜二!”
門外杜忘憂聽到喊聲,衝進來奪走杯子道:“你瘋了杜二?他還虛著,你給他喝這個是要殺了他!”
杜川柏急懵了,不說李恪身體不適,單大腿那傷,就讓他無法成事,再多媚藥也不頂用。
杜川柏握住李恪的手,愧疚地道:“對不起,對不起……”
杜川柏毫不遮掩地在李恪麵前展現了自己的慌張失措,如無頭蒼蠅。
李恪鼻尖一酸,噥著嗓音道:“小豆子要過繼到我家了,父親不會再逼我生孩子了。”
杜川柏驚了一下,看向杜忘憂。
杜忘憂攤手道:“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你也沒給我說的機會。”
杜川柏又望向李恪,猶豫道:“他待在李家,你父親……”
李恪露出大大的笑容,道:“我父親不認我了,杜二,你得收留我。”
杜川柏道:“我父母已去你家提親了。”
李恪連疼都忘了,驚聲尖叫道:“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