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權之下,必有犧牲
崇國,皇宮。
青衣在宮宇樓殿中怒氣而行,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內侍一個個不敢接近他,周哲在他身後,隻敢屏息,不敢多言。
青衣穿過回廊,穿過層層朱門,進入崇帝蕭景澤所在的宮殿:慶安殿。
慶安殿守衛森嚴,環境肅雅,他一入內,禦前侍衛就伸手來攔,被他一瞪,緩步退後。
蕭景遙道:“進內去稟,我求見陛下。”
崇帝近身內侍高庸躬身從殿內走出,道:“殿下,陛下在見大臣,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
大臣?有什麽大臣是他不能知道的。
蕭景遙直接往殿內走:“我要進,你們誰敢攔!”
鎮江王在崇帝心裏的位置,皇宮內人人知曉,高庸象征性攔了兩下,跟在蕭景遙屁股後做戲,佯裝苦口婆心地勸他不能硬闖。
蕭景遙闖慶安殿的次數手指加腳趾都數不過來,高庸追他屁股後這戲碼自蕭景遙從江北回來後,經常上演。
蕭景遙進到殿內,一瞪目,高庸就一旁噤聲。
“兄長在見哪位重臣?”蕭景遙一看清人,譏諷道:“原來是叛徒來了。”
他進殿不行禮,不問安,在外人麵前,一點麵子都不給蕭景澤。蕭景澤不輕不重斥責道:“景遙,不得無禮,還不見過南王殿下。”
燕瑾展現風度,率先向蕭景遙頷首示意。
蕭景遙不回禮,不屑一顧道:“聽說你在朝堂上被人抹了脖子,你是白日回魂,來找我兄長洽談嗎?”
蕭景澤氣極,瞪著蕭景遙,像尋常百姓家兄長對不聽話弟弟的態度。
燕瑾微笑道:“鎮江王對我很有意見?”
蕭景遙一眼看穿燕瑾的把戲,燕瑾不過是在他兄長麵前裝謙遜大度罷了。
蕭景遙看也不看燕瑾,伸手,去疊袖口。
燕珩突然想起,他幾年前去江北賑災,和江北商會鬧的不愉快,在商會中,他見到過一個青衣少年。
燕瑾了然道:“啊,在江北賑災時的事,是個誤會。”
蕭景遙嗤笑,對燕瑾的示好置之不理。
燕瑾識趣道:“陛下與殿下有話要說,我就先告辭了。”
他錯身離開,報以微笑,走到門口,方卸下笑容,目光陰毒。
蕭景澤坐下,不悅道:“若是為了開戰之事,你什麽話都不必說。”
蕭景遙不想跟自己兄長鬥嘴,隻涼涼說道:“兄長,我說過,你若開戰,這皇位,我不坐。”
蕭景澤勃然大怒,將桌上文書全掃到地上,喝道:“你不坐有的是人坐!”
蕭景遙道:“那兄長就讓那些人來坐。”
蕭景澤氣極,捶著桌子,痛心疾首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何打仗,為何將你送到江北!為的是讓你躲過這深宮爭鬥,為的是我死後你擁有太平盛世!”
崇國內鬥極為厲害,即便蕭景澤已是陛下,也經常會遇到暗殺,他近日才掃平了所有障礙,坐穩皇位。但蕭景澤身中劇毒,活不過三十歲,他早已寫好讓位聖敕,他死後,蕭景遙,他的胞弟,就是大崇下任帝王。
蕭景遙對帝位並無執念,對蕭景澤的做法也不讚同。
蕭景遙道:“若贏不了,就不是太平盛世了!”
蕭景澤殘忍道:“我大崇蟄伏數十年,憑何不贏!我知你為何不讓開戰,也知那個叫杜忘憂的女子。你給我記住,她如今是夏國皇帝的女人,你和她,永遠沒機會了。”
杜忘憂是蕭景遙的底線,他對蕭景澤敬愛,但不允許蕭景澤說杜忘憂,他隱忍著道:“兄長,別逼我。”
看著冥頑不靈的弟弟,蕭景澤隻好使出殺手鐧。
蕭景澤沉聲道:“有一事,兄長瞞了你許久。”
蕭景澤兄弟二人都是眉宇清冷,相較蕭景遙,蕭景澤更多一份桀驁和病氣,利眸似冷箭,揮灑帶君王尊貴。
他眉峰輕抬,一派輕鬆道:“十一年前,夏國皇帝還是五皇子之時,在豫州失蹤,是杜忘憂救了他。那事是我和燕瑾策劃的,我讓他給杜忘憂下了噬心毒散,我讓他殺掉杜忘憂以除後患。杜忘憂被帶回杜家後不久,我就知道她是在豫州救了燕珩的孩子,因為旋靖天在豫州見過她,她一到江北,旋靖天就認出她了。”
蕭景遙先是震驚地幾乎站不住,腦子像炸開一樣,待消化完蕭景澤的話,蕭景遙心如刀絞,幾欲吐血。蕭景澤不會騙他,所以這一字一句都是真的。蕭景遙一步向前,按著桌子,若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兄長,他會毫不猶豫地將其殺掉。
蕭景澤迎上蕭景遙仇恨的目光,道:“我對她做了這些,你以為你們還能在一起嗎?你以為她知道了以後不恨我嗎?我是你的兄長,你我為一體,她恨我,也不會再愛上你!”
一個可怕的念頭竄上蕭景遙心頭,他有一絲慌亂道:“五年前……”
蕭景澤道:“五年前的事,也是我讓旋靖天做的,我怎麽能讓你娶她?一旦她知道你是崇國皇子,一旦她想起,她豈會放過你!”
蕭景遙煞白著唇道:“兄長,她經常咳血,大病小病不斷,都是因為你?!”
蕭景澤展臂,讓蕭景遙看清這一屋陳設,看清這隻有帝王才能擁有的慶安殿,字字皆頓道:“不,是因為你,是因為要給你一個安穩的皇位。”
蕭景遙如發狂的野獸,拽著蕭景澤道:“你做這些,為何不告訴我,為何!”
他一有動作,數名暗衛現身,將他壓製,他周身穴位俱被點上,一點力氣都使不出。
他憤怒到眸色陰沉發紅,一點也不像未來的帝王。
蕭景澤隱著自己的痛心道:“皇權之下,必有犧牲,你太心軟了,心狠的事,就讓兄長來做。”
蕭景遙奮力從牙縫中擠出聲音道:“我不需要,她隻是一個孩子,那麽瘦弱,你們怎麽下得去手!”
蕭景澤冷傲道:“我大崇,妙齡女子無數,旋靖天的女兒美豔無雙,哪個不比她杜忘憂強!你為了一個女人,失去理智,三番五次做出格的事,我已經縱容你太久了,從今日起,你搬到宮外王府去住,不許再進宮給我惹事!”
蕭景澤朝暗衛使了眼色,道:“還有旋樂,一並搬到你王府去住,你給我禁足在王府,不許出來。”
有人在蕭景遙腰間點了一下,蕭景遙瞬間癱軟,他耗盡全身力氣,冷然道:“兄長,你會為你做的事,付出代價!”
腿彎又被點了一下,蕭景遙腿骨發麻,終是跪下。暗衛拖起他,他就這樣,被抬著,回了鎮江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