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族（五）
杜忘憂在生氣，對院子的燕珩視而不見，直直從他麵前走過。
唐山寨一眾看他二人神色，還有杜忘憂一出現便眼神熾熱的蕭景遙，都抖了抖，後退三步，生怕被戰火殃及。
但他們都暗戳戳往燕珩這個方向站，以便打起來時幫燕珩動手。
蘇修羅探向安老師胃部，道：“她沒撒謊，確實在她肚子裏。”
杜忘憂平靜道：“我給你兩個選擇，吐出來，或剖出來。”
安老師笑意濃鬱，語氣輕佻道：“那幾個孩子，都在我肚子裏，你們想剖開看看嗎？”
蘇修羅歪頭，俏皮道：“想啊，正好試試我的技術。”
安老師被平放在地上，四肢頭部被固定，她被蘇修羅喂了藥，喊不出聲音，卻能清晰感到利刃滑破她的肌膚，割開皮肉，剖開內髒，一根根手指在她身體內掏來掏去。
一室奇香，沁人心脾，蘇修羅撒了中和海底香的藥粉，杜忘憂才放下捂住鼻子的手。
安老師身上，鑽心的疼，這樣的事情，她曾做過，她曾剖開過無數個孩子的身體，欣賞他們的內在結構，一如蘇修羅和杜忘憂現下這樣。
她們俯視她，看著她的內髒，一言一語點評著。
她曾道：“這孩子的心髒太鮮活了，我喜歡。”
她們道：“你的良心，已黑的無法找到，真讓人討厭。”
她曾道：“多麽好的嫩肉，燉湯最好。”
她們道：“多麽腐敗的身子，肌膚猶嫩，內髒已衰。”
安老師看著杜忘憂嘴角淺笑，看著蘇修羅滿手鮮血，拿著鑰匙朝她晃晃。
她的身體被開了一個口子，她痛不欲生，她的血流了一地，漫出無數紅流，但她還活著。
安老師成了她剖過的孩子，成了她玩弄過的玩具，她曾將那些孩子剖開，折碎，拆骨入腹。她也被蘇修羅剖開，毫無尊嚴和反抗能力，被杜忘憂和蘇修羅評頭論足，句句嘲諷。
安老師瞪著二人，無聲，眼神卻狠毒，杜忘憂淺色衣裳外罩的披風是黑色的，她攏好披風，疊好袖子，拿刀，在安老師大腿處戳了一刀，一刀，又一刀。
杜忘憂在安老師腿上挖了四個洞，杜忘憂也變的滿手鮮血，但那血，未濺到她身上半滴。
外麵有人叩了叩門，杜忘憂用披風擦淨手，將披風扔到一旁道：“小蘇，給她縫好，我等下再來看她。”
安老師又是一陣劇痛，她被人生生縫上，一針一針，手法粗暴，指甲刮肉。
有了鑰匙，那門輕鬆被打開，也未觸動機關，但裏麵的場景，讓所有人都呆住了。
白骨，腐肉，蒼蠅，惡臭，麵目全非的孩子，胸前開個大窟窿的孩子，以及……已生蛆蟲的孩子。
饒是在場各個硬漢，這一幕也讓他們頭皮發麻，心生惡寒。
那些孩子，死的淒慘，有些還被砍了胳膊，應當是真如安老師所言，被她煮掉吃了。
燕珩下令道：“我們進去找孩子，你們將這些孩子好好安葬。”
他又悄悄命人告訴杜忘憂這頭門還未開，讓等屍體處理後再去叫杜忘憂。
因此，杜忘憂看到小豆子時，小豆子已被燕珩抱著，小敏和朦朦被李恪和杜川柏一人抱了一個。
他們都睡著，小臉紅潤，毫發無傷，杜忘憂安心地笑笑，跑過去，在他們三人頰上狠狠親了幾口。
誰知，竟將他們親醒了。
他們吵著要杜忘憂抱，奈何杜忘憂能力有限，一左一右勉強抱了小敏和朦朦，小豆子被冷落，癟嘴，要哭。
燕珩顛他一下，嚴厲道：“不許哭，你舅舅為了找你，很辛苦。”
小豆子將淚憋回去，道：“本就在玩遊戲，不該來找我嗎？”
杜忘憂抱著兩個孩子，幾乎站不住，李恪和杜川柏又將孩子抱走，她才輕鬆一點，問道：“遊戲？”
小豆子喜滋滋道：“安老師說，若是你們來了，捉迷藏就是她輸了，她會給我們買好多好多風箏，還會帶我們去海邊玩。”
杜忘憂道：“安老師讓你們從狗洞爬出去的？”
三個孩子齊齊點頭，朦朦道：“安老師讓我們藏在洞裏，還給我們吃梨膏糖，晚上還讓我們在她床上睡覺。”
以安老師的心性，不會對這三個孩子那麽仁慈，而且他們沒有任何受到驚嚇的跡象，真的隻是因為安老師騙他們這是個遊戲？
杜忘憂柔聲道：“她還做了什麽？”
小敏翹起食指道：“她拿刀，嚇唬我們。”
朦朦樂嗬嗬道：“她說要吃了我們，但我們不信。”
杜忘憂心裏咯噔一下，安老師的確是動過殺念的！
小豆子機靈道：“我讓她吃我藏起來的糖，她就不吃我們了。”
他自豪地晃晃腦袋，企圖讓杜忘憂抱他一下，杜忘憂果真來抱他，抱的極緊，他有些疼，又一想，疼就疼點，男子漢大丈夫不怕疼。
杜忘憂抱了他很久才鬆開，眼帶淚光道：“你先回去等舅舅好不好？外婆還在家裏等你。”
小豆子在杜忘憂懷裏手舞足蹈道：“好。”
“但是，我想要漂亮兄長送我回去。”小豆子指著一旁枯站許久的蕭景遙道。
方才在洞中，一見到他們，漂亮兄長就抱住他們，擋了好大一塊石頭，他雖不知安老師家的石頭為何會掉下來，但他覺得漂亮兄長救了他，他更加喜歡漂亮兄長了。
小豆子搖搖杜忘憂手指道：“漂亮兄長受傷了，我要給他呼呼。”
燕珩不想在杜忘憂麵前泄露蕭景遙做了好事，但燕珩不屑隱瞞，硬邦邦低聲道：“他在洞中，救了三個孩子。”
杜忘憂放下小豆子，道：“那你問問，他願不願送你回去。”
小豆子嗷嗷叫道：“他願意！”
蕭景遙一直在發愣，小豆子拽著他衣角，想往他身上爬，蕭景遙回神，將小豆子抱起。
小豆子眨著眼睛道：“漂亮兄長，你不願意送我回家嗎？”
蕭景遙看看杜忘憂，杜忘憂略微頷首，蕭景遙受寵若驚道：“我願意。”
小敏和朦朦也開始呼叫：“我們也要！”
杜忘憂牽過那兩個孩子，走到蕭景遙跟前，道：“那你便一起送了吧，麻煩你了。”
她待蕭景遙客氣，沒有退避和厭惡，已讓蕭景遙欣喜若狂，蕭景遙壓著那點喜悅道：“你我之間，不用說這些。”
馬車早已備好，三個孩子隻當這是遊戲，對被簾子擋起的小屋也不好奇，他們被人抱著，眼巴巴看著杜忘憂手裏的糖。
杜忘憂給他們梨膏糖時道：“記住，以後沒有我的話，不許再出院子。”
他們點頭如搗蒜，甚至豎起了三指發誓，才得到了梨膏糖，美滋滋地吃著。
蕭景遙上馬車前，杜忘憂道：“謝謝你，到了杜府，記得讓舅舅給你看看傷。”
蕭景遙怔忡一瞬，杜忘憂未再多說，後退一步，騰出地方讓他上車。
因這一句不像關懷的關懷，蕭景遙眸子亮了亮，嘴角輕抬，直到馬車走遠，仍心房發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