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三)
蘇修羅睜開雙眼,眼前一片黑暗,空氣也十分沉悶,蘇修羅動動身子,發現自己被禁錮在一個箱子裏,她腦子混沌,卻又瞬間清醒過來。
她被人算計了!
蘇修羅焦急起來,她拍打著四周,發出悶重的聲音。
蘇修羅這才意識到,她在一個棺材裏!
蘇修羅手腳冰涼,使勁地跺著木板。
從外麵看,會聽到棺材發出的聲音,但無一人過來查看,僧人們圍著這會叫的棺材轉著佛珠,默念有詞。
蘇修羅在棺材內喘息,恐懼一次次襲上心頭,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她一定可以出去!
突然,棺材晃動了一下,似是被人抬起。
蘇修羅側耳聽著,聽到了細微的車輪轉動之聲。
蘇修羅握了握手,又鬆開,將手移到了腰間。
她腰間帶了兩隻蠱蟲,她將那蠱蟲拿在手心,讓它們咬破自己的手指,蠱蟲吸了血,發出滋滋的響聲。
運棺材的車從胡淩身邊走過,胡淩看了一眼,奇怪道:“這寺廟裏,怎會有棺材?”
杜延峰道:“聽說這寺中住持寬仁,特在法事最後一天,將曝屍荒野之人入土為安。”
小豆子覺得稀奇,問道:“什麽是入土為安?”
胡淩捏著他的小手,晃著道:“喲,你不是不讓我管你,我就不告訴你。”
他們三人越走越遠,棺中蠱蟲的鳴叫隱蔽而響亮,許多蟲子往棺材這處靠攏,透過棺材縫隙,爬到棺內。
它們如匯成了一股繩,將棺材蓋邊緣啃出木屑,棺材未封釘,但蘇修羅還是推不動。
蟲子啃咬著,沙沙的的聲音被車輪聲和棺材晃動的聲音掩蓋。板車行到一個土坡,顛簸了一下,又將棺材蓋錯開了一分,蘇修羅捏著手指,擠出更多的鮮血,吸引更多的蟲子。
那些蟲子悄無聲息地爬到棺材上,有幾隻被車邊的僧人看到了,隻當棺木引來蛀蟲,未被重視。
“騰”的一聲,蘇修羅將棺材推開一條縫隙,借著那縫隙,將飛騰令放了出去。
僧人們迅速將棺材合上,將釘釘上,趕車的僧人揚鞭,催促拉車的馬兒快跑。
蘇修羅在棺中被顛簸起來,百蟲散去,蘇修羅磕在棺上,暈了過去。
青色的煙花在空中分外明亮,濃山寺內的胡淩和杜延峰人臉色一變。
佟彥之正對杜忘憂含怒而瞪,宋齊從外麵趕回來道:“主子,我們一直盯著孟家,婚車走後不久,裏麵便靜悄悄的,進去一看,孟家仆從包括賓客全都死光了。”
那場景,好比人間煉獄,各個七竅流血,中毒而亡。
杜忘憂警覺道:“可有車子從孟家出去?”
宋齊道:“隻有一輛泔水車,拉了孟家的泔水去了城外濃山寺。”
杜忘憂飛快想起濃山寺今日有最後一場法事,當機立斷道:“快,去濃山寺。”
正說著,一道青光在天空亮起,正是濃山寺的方向。
佟彥之飛身上馬,狂奔而去。
齊宋躲過他飛揚的馬蹄,走至燕珩身邊,稟道:“主子,抓到那男人了。”
杜忘憂猛地重咳,她不動聲色將一口血咽下,厲聲道:“孟欣呢?”
齊宋道:“綁了,在大廳。”
杜忘憂自後院走到大廳,腳步極快,卻在大廳前停下腳步,凝著屋中男子。
男子看到了她,不可置信地顫著嘴唇道:“杜郎君!”
杜忘憂挑眉,望著孟欣,道:“孟娘子,好巧,你的情郎,竟是我的故人。”
孟欣即便被綁,也笑的肆意嬌媚,她不回答杜忘憂,反倒給燕珩和杜川柏拋起媚眼來。
燕珩和杜川柏當她不存在,徑直在廳內坐下。
杜忘憂有些可笑,到了這個關頭,孟欣還有心情施展媚術。
杜忘憂輕側張梁一眼道:“張梁,我記得你是朱門少宗主。”
杜忘憂在琉璃江時見過張梁,那時的朱門少宗主是何等意氣風發,武功高強,瀟灑風流。如今眼前這個胡茬泛青的男子,與記憶中有所出入。
而且以張梁的功夫,齊宋也不可能這麽輕易將他捆起來,杜忘憂剛看到他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張梁眸子微澀:“我被廢了武功,趕了出來。”
杜忘憂立刻明了,欽佩道:“孟娘子好本事,能將朱門少宗主勾的神魂顛倒,為了和你在一起,連武功都甘願被廢。”
許是因為覺得張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孟欣輕挑地睨了張梁一眼,意有所指道:“杜郎君,男女之情,愛到濃時,什麽事都願為對方做不是?”
杜忘憂倒不細究她話中深意,道:“你將小蘇弄到濃山寺,是要將她怎樣?”
她平日溫和柔靜,這時語調微冷,眸光如寒刀,刀刀割人。
孟欣已喪心病狂,得意地笑道:“她說不定在撓著棺材板,痛苦不堪呢。”
杜川柏再也坐不住,他跨步上前,緊鎖孟欣咽喉,咬牙切齒道:“你要活埋了她。”
孟欣媚聲嬌滴滴道:“你方才還關心我,怎這時這麽凶狠?”
杜川柏本就對女子不感興趣,這一下更是惡心地推開她。
孟欣被推,嬌弱地倒地,笑著道:“杜郎君,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還不都是死。”
杜忘憂示意杜川柏稍安,自己來應對孟欣:“你隱忍這幾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將所有人毒死對嗎?可那其中還有你的母親。”
孟欣眸中起了恨意,輕笑道:“他們不死,怎解我心頭之恨呢!你知道我的母親嗎?當時我才十六歲,她看著我被那惡心的老頭子欺辱,卻不來救我,還在事後逼著我不許說出去。那老男人強迫我像青樓娼妓一般討好他要巴結的權貴,你知道他們有多變態嗎?你知道他們多喜歡將蠟燭滴在我身上,讓我跪來舔他們的腳嗎?”
這些事,再聽一遍,張梁還是心如刀絞,他跪在地上,用頭抵地。
孟欣手被捆在背後,腳也被縛,她努力扭著手腕,想將腕上自殺的痕跡露出:“我不是不想死,可我死不掉,他們防著我,生怕我自盡。時間久了,我便不想死了,我隻想報複他們,我要讓他們死相淒慘!”
她越說越張狂,頂著蘇修羅的容顏笑的扭曲。
杜忘憂看她癲狂,不喜不怒道:“你受了這些,與小蘇何幹?”
孟欣道:“我嫉妒,她皎潔的像朵白蓮,我偏要毀了她!你知道我繼父為何要我嫁給那病癆嗎?是我自願的,我告訴他,嫁了人依然可以供他玩樂,他才情願放我離開。我又去騙蘇修羅,讓她給我換臉,再利用你們逃出來,遠走高飛。”
孟欣知她無法逃出生天,愈發瘋狂,遺憾道:“可惜被你們發現了,要殺要剮,隨你們便。”
杜忘憂一笑,眉目如院外海棠,嬌豔惹眼:“你這麽聰明,滿腹心機,我怎舍得隨便殺了你,我問你幾個問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