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眼擲球

  不一會兒,旋樂就將準備好的板子和球拿了上來。


  她先是示範了幾下,投進去了一個球後道:“這樣就是進球了。”


  女眷們鼓掌,都道:“真好玩,臣女也想試試呢。”


  好幾個女眷都拿起球去投,隻是她們第一次玩,總是投不進。


  “我先給各位姐姐來一局。”球放在裝著石灰的木桶裏,旋樂纖指捏著球道:“隻是我想要個中間站個人來,不如蘇娘子來吧?”


  燕琪幾乎要拍桌而起,她壓製著怒火,冷冷道:“蘇娘子豈是你能使喚之人?”


  柳兒在旋樂身後道:“我家娘子如今也是縣主,怎就不能使喚?”


  柳兒刷了好幾日恭桶,實在受不了那滋味,便跪到旋樂門前一夜,才得以再度侍奉旋樂。旋樂做了縣主,她也覺得自身添了榮光,不免趾高氣昂起來。


  旋樂道:“蘇娘子是三品,我現在和康平縣主一般,是二品,應當使得了蘇娘子。”


  燕琪讓婢女擋在蘇修羅麵前,道:“本縣主不允許你使喚她,既同是二品,本縣主的話蘇娘子也要遵循。”


  旋樂要上前抓蘇修羅,被燕琪冷冷擋回:“修羅,忘憂,我們走。”


  沈若水總算有理由來嗬斥她:“康平縣主,你這是作甚,好好的一個遊戲,怎被你鬧得如此不堪!”


  燕琪不將她放在眼裏,不懼不怕道:“這話應當我問賢妃你。”


  沈若水擺著賢妃的架子道:“我好歹也是陛下賢妃,康平你怎可對我無禮!”


  燕琪秀麗的麵容上威嚴畢露:“那你就去向陛下告我一狀,我等著陛下懲治。”


  一眾女眷們皆跪到地上,齊聲道:“賢妃三思,縣主三思。”


  女眷之中的衝突,若鬧到禦前,龍顏大怒之下,誰都逃不了被責罰。


  沈若水被氣的不輕,她喝了口茶順順氣道:“都起來吧。”


  女眷們施然起身,都不敢說話。


  蘇修羅走出來道:“縣主,一個遊戲而已,小民陪她玩玩就是了。”


  燕琪自是不願,這遊戲擺明就是來為難蘇修羅的,蘇修羅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拱手對旋樂道:“縣主,請。”


  這擲球的遊戲是她們經常在江北玩的,那時旋樂總是投不進,到了此時,依然是投不進,但她不想投進,因為她隻想將球投到蘇修羅身上,砸中蘇修羅一次,她心裏便痛快一次。


  她已全然忘卻,曾經二人是極好的姐妹。


  旋樂知蘇修羅有輕功,因此劃了一個小圈,讓蘇修羅在圈中不動,她畫時燕琪不允,但蘇修羅杜忘憂都同意了。


  旋樂每一下都投的極其用力,每一下都朝著蘇修羅而去,她們畢竟很了解彼此,通過旋樂發球的習慣和動作,蘇修羅很輕易便躲過了好幾個球,毫發無損。


  在場的女眷都能看出旋樂是在報複上次在睿親王府之事,可無一人敢出來說話。


  旋樂心有不甘,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她還是未砸到蘇修羅,也未進一球。


  魏儀小聲道:“看來縣主的球技,並不怎麽好。”


  燕琪笑容滿麵,遞給魏儀一塊糕點,道:“這也難怪,心術不正,何來球技?”


  這話旋樂自然聽得到,她先是放過蘇修羅,進了一球,隨後便專心致誌地朝蘇修羅扔去。本蘇修羅可以躲過,可柳兒突然將一個球砸到蘇修羅腳下,蘇修羅一痛,直接摔到地上,旋樂又一球砸向了她的胳膊。


  所幸蘇修羅愛手如命,及時用手肘一頂,那球碰到了她的手臂。


  女眷們都驚呼一聲。


  燕琪衝過去檢查蘇修羅傷勢,對旋樂吼道:“你幹什麽!”


  蘇修羅是大夫,手若傷了,便是天大的壞事,燕琪憤怒地瞪著旋樂,將旋樂劃為歹毒女人之列。


  旋樂用濕帕擦淨手掌,滿腹委屈,淚光盈盈道:“縣主,我並非有意,縣主這般凶狠作甚?”


  蘇修羅未擦破皮膚,她揉了揉手肘道:“我沒事縣主。”


  沈若水暗自高興,息事寧人道:“康平,你也太大驚小怪了,我瞧著蘇娘子並無大礙。”


  “縣主隻進了一球,還真是可惜。”一直未說話的杜忘憂在蘇修羅落座後躬禮道:“可巧,小民雖不會騎射,對這擲球之術卻極有興趣,小民鬥膽請擲球一局,和縣主做個比較。”


  旋樂年輕貌美,沈若水早已十分嫉妒,方才利用旋樂懲治了杜家,她有些想看旋樂如何應付杜家的發難。


  沈若水笑道:“如此甚好,我也想看看杜郎君球技如何。”


  “小民怕是要獻醜了。”杜忘憂謙和有禮道:“不過小民畢竟是男子,贏了縣主也是勝之不武,不若小民蒙眼擲球,增加些難度。”


  女眷們低頭討論:“蒙眼擲球?這麽厲害?”


  “是啊,怎還有蒙眼這一說。”


  “這杜郎君不會是在吹牛吧,你看他弱不經風的。”


  燕琪有些擔憂,扯扯蘇修羅的袖子道:“忘憂能行嗎?”


  蘇修羅挑眉,壓製著笑意道:“放心吧。”


  沈若水心裏有些失望,對杜忘憂贏球不報希翼,旋樂封了縣主以後,在她麵前傲氣了不少,但她已允了杜忘憂擲球,杜忘憂附加的條件她也同意:“好,就依你。”


  杜忘憂對旋樂垂首道:“小民可否提一個要求?小民想要麗華縣主的侍女站到圈內,請縣主允許。”


  燕琪當即解氣道:“一個侍女而已,縣主不會不願意吧?”


  旋樂坐在位上,輕飄飄地指使著柳兒:“還不快站進去。”


  柳兒滿臉不情願地站進了圈子裏。


  杜忘憂蒙著黑布,笑道:“柳兒娘子可站好了,不要亂動。”


  因她蒙著眼睛,燕琪來給她遞球,燕琪在她耳邊道:“忘憂,輸了沒關係,傷了人也沒事。”


  就是傷了,燕琪也不會讓旋樂動杜忘憂一下。


  杜忘憂笑的張揚:“縣主放心,我不會輸的。”


  杜忘憂掂掂那球道:“畢竟我看不到,若是打到了,柳兒娘子您多擔待。”


  話音一落,杜忘憂便是迅疾的一球,柳兒來不及反應,那一球便擦著她的耳尖飛過,呼呼的在她耳邊作響。


  柳兒嚇呆了,愣在圈內,杜忘憂一球接一球地拋出去,球球入洞,有的球是從柳兒胳膊滑過,有的球是從柳兒的頭頂飛過。


  柳兒動了一下,立刻被球砸個正著,忍不住驚呼一聲。


  杜忘憂漫不經心地道歉:“對不住柳兒娘子,不是對你說了不要亂動嗎?”


  燕琪遞球的速度越來越快,宮人撿球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杜忘憂更是拋的越來越快,柳兒一動都不敢動。那些球似有靈性,隻從柳兒周身擦過,隻要她不動,那些球就不會打到她。


  沈若水對杜忘憂的行為極其滿意,她看了看旋樂不悅的臉色,嫉妒之恨消減了幾分。


  女眷們也對杜忘憂讚歎有加:“這杜郎君還真是厲害,蒙著眼睛比不蒙著投的都準。”


  “可不是,你看杜郎君雖文弱,投起球來當仁不讓的樣子還真瀟灑。”


  “這遊戲倒像是為杜郎君量身定做的。”


  這遊戲,是杜忘憂發明的。


  那時她在江北閑來無趣,便想了這麽一個遊戲,可沾上石灰,不砸到人這一條,是旋樂自己加的。


  在江北時,她將這個遊戲玩的爐火純青,不僅如此,她在琉璃江養病的那時日,心裏悶了就擲球,雖說已好久不擲,但她技術不減當年。


  燕琪在她耳邊道:“忘憂,還有小半柱香。”


  杜忘憂道:“麻煩縣主讓小蘇過來。”


  蘇修羅接替燕琪,給杜忘憂遞球。


  杜忘憂卻不急著拋出去,她摸索著圈住蘇修羅的上半身,手把手教蘇修羅擲球:“小蘇,擲球之時,要微微彎腿,然後這樣……”


  杜忘憂用自身力量一帶,那球就從蘇修羅的手中飛了出去,打散了柳兒頭上的簪子,柳兒頭發披散下來,嚇的她掩麵癱坐。


  杜忘憂含笑道:“小蘇,學會了嗎?”


  蘇修羅樂的哈哈一笑:“忘憂教的好,一看就會。”


  杜忘憂撩開黑布道:“不好意思,小民好像輸了。”


  沈若水不解道:“杜郎君進了那麽多球,怎會輸了呢?”


  她可是已想好了如何賞賜杜忘憂,殺殺旋樂的威風。


  杜忘憂歎息道:“可惜小民將石灰沾到柳兒娘子身上了,這球就不做數了,是小民太不小心了。”


  柳兒渾身上下,包括頭發上都是石灰,她哆哆嗦嗦跪在旋樂腳邊,哭道:“縣主,您可要為婢子做主啊。”


  杜忘憂驚訝:“這.……難不成麗華縣主要追究小民的責任?隻是遊戲罷了,小民都輸了,縣主要不依不饒,就太不大度了。”


  旋樂強裝大度道:“怎會,杜郎君誤會了。”


  沈若水冥想了片刻,道:“想不到杜郎君還有這般絕藝,真是令人佩服,我想想,應當賞杜郎君些什麽好。”


  杜忘憂道:“賢妃過獎,小民身份卑微,哪裏敢要賞賜,隻是家妹身上有傷,我手上也汙穢,賢妃可否容小民告退。”


  沈若水未再勉強,道:“允。”


  她們要走,燕琪也不願留下,她看了看旋樂那鐵青的臉色,高興地同杜忘憂二人一起離開。


  徹底離那處遠了,燕琪才欣喜道:“忘憂,你真棒!”


  杜忘憂平和道:“縣主過獎。”


  燕琪到了獵場,未看到傅沉舟,本有些鬧心,眼下一掃煩悶,歡快道:“看她那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裏真是痛快!”


  李恪找了她們半天,看到幾人連忙奔來:“你們方才去了何處?怎麽都找不到你們。”


  蘇修羅看他氣喘籲籲,問道:“找我們何事?”


  李恪揚揚手中月杆道:“我們要和你們比賽,打馬球!”


  燕琪嫌棄地推推他:“誰要和你們一群臭男人打馬球!”


  魏鐸一眾站在李恪身後,盛情相邀道:“就打一場,你們坐著也是無聊!”


  正爭執著,一聲馬嘶響起,是杜川柏提著兔子率先回到了外圍。


  李恪將馬球忘的一幹二淨,喜顛顛地迎上去:“杜二,你可算回來了!”


  李勤勒住韁繩,在李恪頭上拍了一下:“臭小子,沒看到你兄長也回來了?”


  李恪吃痛地捂著頭,道:“怎就你們先回來了?”


  李勤朝燕琪三人笑笑,朗聲道:“陛下和鎮江王在追那猛虎,我們何必湊那熱鬧。”


  燕琪雖放心,卻還是滿腹疑問:“有禁衛跟著,阿兄不會有事,隻是他為何一定要去追那猛虎?”


  杜川柏凝了眼杜忘憂,李勤迫不及待道:“本來陛下不欲追那猛虎,可不知怎的,又去了,鎮江王一看陛下去了,甩掉他的護衛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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