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球

  四周響起了鼓聲,先緩後急,今上由一列禁衛護著,踏馬來到了獵場入口。


  飛鷹一聲嘹亮之嘯,鼓聲停止,“咚”的一聲敲鑼之音後,一株煙花在空中綻開。


  春獵開始了。


  隱隱的,獵場內有走獸嘶吼之音,獵場外圍的人們則三五成群。


  杜忘憂坐在燕琪所在的位置,靜心喝茶。


  李恪在另一場地同魏鐸幾人打馬球,時不時傳來一陣歡呼聲。


  蘇修羅落下一子,心不在焉道:“杜二也進去了,會不會打些兔子出來?”


  燕琪道:“你喜歡吃兔子?”


  蘇修羅嘖嘖稱讚道:“縣主,你沒吃過麻辣兔頭吧?我跟你說,我隨師父在那梁州那兩年,吃了好多兔頭,鮮香麻辣,回味十足,望京也有一家,正宗地道。”


  燕琪落著棋子,好奇問道:“兔頭怎麽吃呀?”


  山珍海味她吃了不少,但兔頭她從未吃過,聽起來還覺得有些可怕。


  蘇修羅拍胸道:“你看著它恐怖,吃起來卻香,改日帶你去嚐嚐。”


  賢妃貼身宮女眉兒突然走來,福身道:“縣主,賢妃請您過去。”


  燕琪不耐煩道:“告訴她我不去。”


  沈若水找她,準沒好事,她才不要去看那煩人的麵孔。


  蘇修羅擔心她因此得罪賢妃:“可還有許多女眷在那邊.……”


  燕琪冷哼:“就是因為都在那邊,本縣主才不去,不想看見那兩張討人厭的臉。”


  杜忘憂本安靜看兩人下棋,這時也不禁疑問道:“兩張?”


  燕琪甚是厭煩道:“旋樂一張,賢妃一張。”


  蘇修羅戳戳燕琪:“她可是陛下的妃子。”


  燕琪憤憤落下一棋道:“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罷了,當初,若不是有了英兒,誰會讓她進宮!牆頭草隨風倒,幸而英兒乖巧,又有阿兄和嬸母親自教育,未被她帶壞。否則,以她的品性,還不知道將孩子教成什麽樣子。”


  燕琪如打開了話匣,一股腦全說出來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沈若水與我阿兄的婚約本就是先帝為了讓我阿兄向他服軟隨口提的。他沈家一開始多麽的殷勤,沈若水比我阿兄大三歲他們都能到處說女大三抱金磚,關鍵是我阿兄當時才十幾歲,他們就讓沈若水故意勾引我阿兄!”


  話音剛落,燕琪胳膊就被人抱住,燕英小臉在她臂上亂蹭,軟軟道:“姑姑姑姑,您為何不去母親那處?”


  燕琪怕他聽到方才自己所言,忙笑著將他抱起道:“英兒,你怎在這兒?”


  燕英哈欠連連道:“英兒困了,可母親說讓我過來找姑姑後再睡。”


  杜忘憂喂燕英喝了口茶,道:“這是陛下的孩子?”


  燕琪給燕英擦嘴,囑咐道:“英兒,給叔叔姨姨打招呼。”


  燕英奶奶道:“叔叔好,姨姨好。”


  蘇修羅揉揉他頭道:“真乖!”


  燕琪親親他的鼻子,柔聲道:“你去睡覺,姑姑這就過去。”


  燕琪將燕英交給宮人,吩咐道:“帶大皇子下去休息。”


  沈若水那處是一塊空地,搭了帷幔,立了屏風,沈若水坐在中間上座,看著女眷們踢毽子。


  女眷們踢著,還有宮人在旁邊計數,應當是在比賽。


  燕琪到了後涼涼地看了沈若水一眼,也不行禮,直接坐下。


  她無禮,但沈若水不敢惱,她笑著道:“我瞧著,你還有兩位朋友一同來的,怎不把他們叫來?”


  燕琪不想理她,隨口道:“此處都是女眷,我朋友中有男子,不方便過來。”


  “這有什麽,到了宮外就不必拘謹了,男女同席也無妨。”沈若水抬手,指派宮人道:“去把那二人叫來。”


  燕琪麵帶不爽,道:“賢妃,他二人性格內向,恐會引你不悅。”


  旋樂笑了兩聲,捂嘴道:“姐姐,我看那二人似是上次在睿親王府都見過,也算熟人了。”


  其他女眷也紛紛附和,自旋樂封了麗華縣主之後,女眷們都巴結她,一改此前孤立她的姿態,她如眾星捧月,甚是得意。


  燕琪警告地瞪了旋樂一眼,旋樂視而不見,隻是悠閑地喝著茶。


  杜忘憂和蘇修羅到底是被宮人喚了過來,二人一起施禮道:“參見賢妃。”


  沈若水看了杜忘憂好幾眼,才道:“這位就是杜郎君啊,果然是儀表堂堂。”


  杜忘憂道:“賢妃謬讚,小民不敢當。”


  女眷們神色各異,京中誰人不知沈家曾和杜家多有齟齬,賢妃將杜家兄妹二人叫來,莫不是要借機教訓杜家?


  沈若水雖有此意,礙於燕琪在,卻不會直接針對,她笑的平易近人道:“你二人可會踢毽子?贏了可是有好彩頭的。”


  杜忘憂躬身道:“小民愚鈍,對這些一竅不通。”


  旋樂故意挑刺道:“姐姐,不若考考杜郎君的箭術?”


  杜忘憂道:“小民不會箭術。”


  沈若水看似惋惜,實則奚落道:“杜郎君這般英俊,怎不會箭術?要說呀,男子還是有一技之長,我大夏男兒,各個驍勇,杜郎君雖容貌出眾,還是需要在武藝上多下功夫。”


  她話中之意,皆是在嘲諷杜忘憂是個花架子,無男子氣概。


  杜忘憂不甚在意,她本就是女子,沈若水說的話對她毫無影響。


  杜忘憂不喜不怒道:“謹記賢妃教誨。”


  燕琪猛喝一口水,徑直讓侍女將二人請到自己身邊落座,魏儀也在,和二人互相頷首。


  旋樂媚眸輕轉,笑道:“奴有個遊戲,不會箭術也能玩的精通。”


  沈若水因說了杜忘憂幾句心情大好,極有興致道:“是什麽?快給我說說。”


  “擲球。”旋樂道:“找一塊整齊木板,挖出幾個洞來,再將銅球投向那洞口,隻要穿洞口而過,便視為進球,反之就是失敗,人與那洞板要有五步之遙,誰投的多便誰贏。”


  沈若水點點頭道:“這倒是個新奇的遊戲。”


  旋樂獻寶似的道:“這還不算新奇,更好的玩法是在球上沾上石灰,一人站在中間,投球那人既投出球,又不打到那人才算,若球上石灰沾到了那人衣物上,即便這球進了也不算。”


  沈若水看她神情,便知她在打什麽主意,她做做表麵功夫般地問道:“真是有趣,你們之中可有人願意玩此遊戲?”


  女眷對這遊戲一知半解,有的搖頭,有的點頭,魏儀用小小的聲音道:“我們都不太會,還是玩些別的吧。”


  旋樂起身,瞥了魏儀一眼,自信道:“我可以給各位姐姐示範一二。”


  女眷們附和道:“若能示範一下,臣女們自然就會了。”


  沈若水給旋樂點點頭,安排道:“下去準備吧。”


  燕琪看得出她們不懷好意,她重重放下茶杯道:“這遊戲固然有趣,可站在中間之人萬一受傷了怎麽辦?在座都是貴女,難免會因為受傷傷了和氣,賢妃還是不要玩這個遊戲為好。”


  沈若水滿不在乎道:“這中間之人就由宮人們來做不就行了?”


  燕琪秀眉一蹙道:“難道宮人就該受這樣的委屈?”


  沈若水料定燕琪不會在此處給她難堪,她溫溫柔道:“縣主,我們為主,她們為仆,仆人難道不該對主人言聽計從?”


  燕琪冷笑,一點麵子都不給沈若水留,直接道:“賢妃,若陛下知道此事,您不會隻有禁足那麽簡單。”


  兩人一言一語,都帶著火氣,女眷們大氣也不敢出,甚至不敢表現出自己聽到了這些話。


  沈若水看燕琪直接頂撞她,麵子上掛不住,卻還要維持自己的風度,她故作玩笑道:“縣主這是什麽話,隻是個遊戲罷了,陛下想必不會說什麽的。”


  沈若水樂嗬嗬地問一眾女眷道:“你們想不想玩這個遊戲?”


  女眷們可不敢掃她顏麵,各個隨和道:“都聽賢妃的。”


  燕琪起身就要帶蘇修羅二人離開,沈若水笑著嗔道:“瞧瞧康平,這就要走,連遊戲都不玩了!”


  女眷們圍著燕琪道:“縣主別走,這麽好的遊戲看著也是有趣的。”


  杜忘憂坐著道:“縣主,我們看看再走。”


  燕琪輕喝一眾女眷:“都給本縣主滾開!”


  一眾女眷這才泱泱散開,隻有魏儀在位上一直未動,隻擔憂地看向杜忘憂這邊,杜忘憂朝她笑笑,她嬌臉一紅,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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