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情
出了大廳,杜忘憂和蘇修羅陪杜延峰夫婦在花園散步。
蘇修羅挽著胡淩的手臂道:“舅舅,舅母,你們為何突然來了?提前打聲招呼,我好去城門口接你們。”
胡淩嗔了她二人一眼:“舅母想你們了,你們也是,過年都不回來。”
杜忘憂挽著她另一條手臂晃蕩,道:“舅母不是有兄長和阿嫂陪著,在江北也不會孤單。”
“可舅母還是想你們,也想我的小豆子,舅母都許久未見他了,也不知他高了還是胖了?”胡淩道:“他怎沒出來見我?”
杜忘憂挽著胡淩在亭中坐下:“他不在這兒住,我正好也有事同舅母說。”
綠樹微動,杜忘憂在大好春色下將小豆子之事說給舅母聽。
“不行!”胡淩霍然起身:“小豆子是杜家的孩子,與沈家何幹!”
她的反應在意料之中,杜忘憂柔聲道:“他是沈追之子,父子相認也是慈溪的遺願。”
胡淩看向丈夫,不甘心道:“可他也是我的孫子,我舍不得!”
杜延峰拍拍她的手,便聽到杜忘憂道:“我會同沈追商議,每年將小豆子接到江北住些時日,或我們來望京看他。”
杜延峰萬般無奈道:“忘憂,他是你一手帶大的,你怎舍得就這樣離開他!”
杜忘憂微笑道:“他從小便問我他的父母是誰,我明知他生父是誰,卻不讓他們相認,與他而言,太不公平。我也問過他,他說他喜歡沈追,願意相認。”
胡淩不開心道:“小兔崽子,沒良心的,都不知道舅母舍不得他嗎?”
“舅母,即便他認了沈追,依然是跟您親,不會忘了您這個外婆。”杜忘憂含笑道:“也不會忘了外公。”
胡淩慢吞吞道:“那舅母問你,若是.……若你是小豆子,你父母突然來認你,你可會認?”
三人都暗悄悄地觀察杜忘憂的神情,杜忘憂不解道:“舅母怎說起笑話來了,我父母不是早已死了?”
胡淩勉強一笑道:“舅母就是隨口問問。”
杜忘憂開心道:“我和修羅去將小豆子接回來,他見了你們一定很開心。”
胡淩看著她們興高采烈地離開,擔憂地靠在丈夫肩頭道:“你說,忘憂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杜延峰摟住她道:“你別多想,她若知道了不會這麽鎮靜。”
胡淩英眉皺起:“可我們該如何告訴她.……”
杜延峰長歎一氣,緩定聲音道:“等時機成熟,我們和她一起麵對。”
晚風習習,花香飄散。
杜忘憂無聊地摁著腕上巫鈴,不消一會兒,燕珩就推開了杜忘憂房門。
他在桌前坐下道:“找我何事?”
杜忘憂殷勤地給他倒茶,端到他手邊道:“我舅舅舅母今日來了。”
燕珩不動聲色地瞄了她一眼:“你是為了與我說這個?”
“倒也不是,我……”杜忘憂扭捏道:“我有事求你。”
燕珩放下杯子,正襟危坐,道:“求我?”
杜忘憂撲通跪下,磕的膝蓋生疼,她齜牙咧嘴道:“忘憂愚鈍,不知是該喚您寨主,還是該喚您一聲陛下。”
燕珩身心一麻,隨即鎮靜自若,將她扶到凳子上,與她平視道:“你何時知道的?
杜忘憂揉著膝蓋道:“你受傷那日,我看到了你腰上的龍。”
大夏每位君王,在繼承大統之日,都要在腰間紋一條龍,寓意真龍天子。
燕珩在她膝蓋處看了一眼:“你既早知,為何現在才說?”
杜忘憂弱弱道:“我有事求你。”
燕珩威嚴的語氣令人生畏:“忘憂,你所求之事最好是天大的事,否則我就按重罪將你處斬。”
杜忘憂又直直跪了下去,這下磕到了腿,她疼的直冒冷汗,忍著痛道:“陛下饒命。”
燕珩有些惱了,站起身提著領子將她摁到凳子上道:“杜忘憂,不許下跪!”
杜忘憂麵色發白道:“可您是陛下……”
燕珩迎著她的目光,鄭重道:“你隻當我是唐山!”
他手掌在杜忘憂膝蓋處輕揉,力道不輕不重,杜忘憂看他未生氣,便道:“杜二當初的探花郎之名是一場烏龍,此乃欺君之罪,他並未考試,文章是被人塞到翰林院的,可否求陛下開恩,不追究此事之責?”
燕珩頭也不抬道:“隻為這事?”
杜忘憂憐憫又心疼道:“杜家不允許在朝為官,他已被罰跪一天,甚是可憐,不能再受罰了。”
燕珩這才抬頭,微微不滿道:“你也算認識我許久,你認為一國之君會在探花郎之事上草率而行?”
杜忘憂一點即透道:“其實,並無與杜二戶籍名字相同的考生,對嗎?”
燕珩道:“杜川柏在事發之後就來找我認罪,他說這是他一人所為,請我處置他。可小恪也在事後找我,說此事是他做的,我也很迷茫,不知該信誰,一個是棟梁之才,一個是我的弟弟,我隻好勉為其難,將此事掩蓋。”
杜忘憂聽了他的話,如吃了定心丸,但還是實誠道:“狡猾,你分明是把兩人耍得團團轉!”
燕珩目光淩冽,似要生吞了杜忘憂:“你膽敢詆毀今上?”
總算見識到君王氣勢的杜忘憂連忙捂住眼睛道:“我錯了陛下。”
燕珩驀然大笑,眸子眉角都染著光彩:“你認錯態度倒是好,是怕我將你秋後處斬?”
杜忘憂手指透出一條縫,黑葡萄般的眸子裏滿是疑惑:“陛下為何要做土匪頭子?”
燕珩隨口道:“劫富濟貧。”
杜忘憂放下手指,期盼道:“那陛下能帶我去宮裏看看嗎?”
燕珩嘴角勾起,麵色陰森,語氣危險道:“忘憂,你真的很大膽,你不怕我殺了你?”
他故意唬她,杜忘憂也不上當,笑道:“寨主,說好的你不會生我氣,你怎又喜怒無常起來!”
燕珩欺身靠近杜忘憂,道:“我記得在南陽書局中,你曾直呼了我的名字。”
杜忘憂陪笑道:“我……我當時在讀書,無意識叫的。”
燕珩看著杜忘憂,看的她心裏發毛:“你可知,直呼今上名諱是死罪。”
杜忘憂撲閃著睫毛,無辜道:“我說我並不知曉,寨主會不會覺得我在狡辯?”
燕珩挑眉道:“你沒在狡辯?”
杜忘憂溫和的眉眼帶著後悔,鬱悶道:“我怎敢在今上麵前狡辯,寨主,我隻是想為兄長求情,沒想到竟要將自己的命搭進去了。”
燕珩坐好,半抬手臂,道:“上藥。”
杜忘憂對他言聽計從,乖巧如綿羊般,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
她冰涼的指尖在他手臂上塗藥,讓他心尖跟著她的手指發顫,她吹的涼氣也讓燕珩略微直了直身子。
杜忘憂毫無所覺,一門心思都在燕珩傷口上,好在蘇修羅給的藥都有奇效,燕珩的傷口已在結痂。
待她上罷藥將東西收起,燕珩從袖內拿出銀色麵具戴上,道:“今上帶你去看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