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
天氣慢慢回暖,冷冽的空氣也慢慢被暖風取代,一封情書隨著暖風,飄到了杜忘憂的手裏。
杜忘憂看著那情書發愣,左右為難。
兩個時辰前,藤青院。
沈風抱著小豆子,對忙忙碌碌的杜忘憂勸道:“郎君,我可以自己來的。”
杜忘憂語重心長道:“你一入軍營,事事都要靠自己,我也隻有這時能幫你收拾了。”
杜忘憂將沈風的衣物分類疊好,又在他包裹裏塞了不少銀子:“去了以後,要和他們好好相處。銀子別不舍得花,你也十五了,遇到心儀的娘子就大膽追求,別學小郎君,十九了還在相親。”
她猶如老母親般碎碎念:“沈追對你不好了你就回來,我帶你回江北管賬。不知道這些衣服夠不夠,早知給你做多幾件,怎麽也得穿的體麵,不能被人家笑話。”
小豆子吃著手,問道:“舅舅,你要給小風兄長搬家嗎?”
她已給沈風收拾了三個包袱,第四個包袱也收拾了大半,看架勢還有第五個,第六個。沈風將小豆子放到榻上,拿走杜忘憂手裏的包袱道:“郎君,軍營有衣服,我不用帶這麽多。”
沈風微微一笑:“您不是說過要苦其心誌,勞其筋骨,您這又是銀子,又是衣服,我哪裏還能得到鍛煉?”
她是這麽說過,但沈風要去軍營前她突然後悔了,軍營那麽苦,孩子得多遭罪!
看她還要繼續,沈風道:“郎君,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再說還有義兄。”
杜忘憂問道:“沈追何時來接你?”
沈風道:“這會兒,估計已到門口了。”
沈追的確已到門口,沈風話音一落,淩娘子便走過來道:“杜郎君,沈麾使來了。”
小豆子歡樂道:“漂亮叔叔來了嗎?”
他可算把漂亮叔叔盼來了!
沈風抱起他,去迎沈追:“我們去看看。”
小豆子一見了沈追,就像牛皮糖黏在他身上,他將小豆子抱的舒舒服服,人卻不踏進藤青院。
沈風的東西都搬到了馬車上,杜忘憂還在孜孜不倦地叮囑。
小豆子抓著沈追的發髻搖來搖去,道:“漂亮叔叔,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舅舅?”
沈追一來便冷著臉,小孩子也會察言觀色,有什麽就說什麽。
沈追放柔了臉色,溫聲道:“叔叔生來就這樣。”
小豆子才不信,他甜糯道:“那別人不怕叔叔嗎?”
沈追擦掉他嘴邊的口水:“有的怕,有的不怕。”
小豆子在他脖子上蹭了蹭,道:“我也不怕,我喜歡叔叔,也喜歡舅舅,所以叔叔和舅舅要和平相處。”
沈追失笑,問道:“你這是哪來的歪理?”
小豆子抿唇不語,扯出自己脖間的銅板道:“你對舅舅好點,我就把銅板送給你。”
他看沈追很喜歡這個這個銅板,上次拿著這銅板看了許久。
沈追怔仲了一下,聲音艱澀道:“為何願意給我?”
小豆子想也不想便道:“因為漂亮叔叔想要!舅舅說,有一個人告訴他,漂亮叔叔很辛苦,我想讓漂亮叔叔開心。”
沈追因這一句話,看向了杜忘憂,那麽文弱單薄,不堪一擊的人,卻能教出這般聰明懂事的孩子?
沈追心底暗沉,杜忘憂,你究竟要做什麽!
杜忘憂將桂花糕,紅豆糕,百合酥,裝了滿滿一盒,一定要讓沈風帶上,沈風抱著那盒子,已有了英俊輪廓的麵上露出了不舍,咣的跪了下來。
杜忘憂要拉他起來,但他已不是當初弱弱的孩子,他肩膀寬了,五官也立體了,更重要的是,杜忘憂拉不動他了,杜忘憂拽著他吃力道:“你這是作甚?”
沈風千言萬語堵在嘴邊,最後隻道了一句:“郎君保重。”
沈風重重一磕,淚滴到地上,磕完他毅然起身,上了馬車。
小豆子也從沈追身上下來爬到杜忘憂身上,和離去的馬車揮手。
杜忘憂明白沈風隻是去了軍營,並非以後都不再回來,但總有些不舍。
小豆子親親她的臉頰,哄道:“舅舅乖。”
杜忘憂抵著他的額頭道:“沒大沒小。”
小豆子吐了吐舌頭從她身上下來,跑到別處撒歡。
淩娘子含笑走到杜忘憂身側,道:“杜郎君氣色看起來不錯。”
杜忘憂前幾次來,都似有若無地在避著她,就怕她提起燕珩之事,不想今日還是給碰上了。
杜忘憂笑臉相迎:“還以為淩娘子已回去了。”
淩娘子道:“本要回去,見杜郎君還未走,想拜托杜郎君一事。”
她未說燕珩一事,杜忘憂放下了心,道:“淩娘子請講。”
淩娘子咬了咬唇:“我有封信,可否請杜郎君幫我轉交給唐郎君?”
杜忘憂第一反應此為情書,接過一看,那信用熏了茉莉香的信封包著,確認是情書無疑了。
淩娘子將信一交,便羞澀地跑開,獨留杜忘憂在藤青院拿著信封呆滯。
一路糾結回了杜府,杜忘憂還是未考慮好如何將這信給燕珩。
杜忘憂抱頭苦惱,上一次提及淩娘子一事他便惱成那樣,這下還不知道會是何樣。
杜忘憂輾轉反側了一宿,一大清早,頂著黑眼圈,去了唐山鏢局。
鏢局內眾人都在,一見了她又是將她團團圍住,幸而司徒機靈,見了她行罷禮就去找燕珩來。
燕珩不在鏢局內,司徒遍尋找不到,隻好讓杜忘憂先回,杜忘憂又被一群人簇擁著出了鏢局。
晚上,燕珩直接到了杜府找她。
杜忘憂拿著那情書在鼻尖聞來聞去,茉莉清香縈繞,令她心神蕩漾。
燕珩敲了兩下門,杜忘憂一看門外的身影便知是他。
杜忘憂道了句:“進來。”
燕珩推門進來,他穿了煙色長袍,外頭隻披了披風,看起來像匆匆趕來,但不影響他風儀堂堂,尊容玉貴。
杜忘憂小跑兩步,將信給他:“給你的。”
燕珩拆了信封,抽出信紙輕聲讀道:“華庭朗月夢瀟瀟,羞眸含珠豔帶嬌,春來曉色漸明曦,斯人若曉照麗心。”
他聲音磁性低啞,將情書讀出了旖旎的味道,燕珩眉梢微抬,輪廓柔和:“寫給我的?”
他讀完後嘴角洋溢著歡樂,幽眸中皆是喜悅,杜忘憂看他不但未生氣,還心情甚佳,她也跟著喜笑顏開:“淩娘子讓我捎給你的。”
燕珩瞬間斂了笑容,杜忘憂卻沒看到,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淩娘子對你癡心一片,連詩都寫的柔情似水,寨主真應該見見她,一定會喜歡上她的。”
燕珩聲音冷到穀底:“你想讓我見她?”
杜忘憂驚喜道:“你願意見她了?”
帶著茉莉香的信紙輕輕飄在地上。
“嗯。”燕珩推門出去:“明日我去藤青院見她。”
杜忘憂撿起信紙追了兩步:“寨……寨主。”
燕珩沒有回頭,輕身飛起,消失在杜府。
他隻來了一會兒,杜忘憂的情緒轉了不知幾個彎,一會替他開心一會兒又怕他惱,更是看他冷臉離開。
杜忘憂拿著那信紙,無奈道:“淩娘子,我隻能幫你到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