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歲錢
小豆子沒找到川柏舅舅,找到了李恪兄長。
李恪也是來找杜川柏的,不料在杜川柏書房前和一個抖著麵粉的團子撞上了。
“哎呦~”
兩人皆是呼叫一聲,團子受了驚嚇,捂著腦袋呼和呼和喘氣。
李恪一看清是他,就將他抱起,道:“小豆子,汝來作甚?”
小豆子喘著氣道:“找舅舅,舅舅不在!”
李恪道:“那你喘什麽?”
小豆子奶音中帶著指責:“被你嚇的!”
許是小孩子皆軟糯香甜,帶著奶味,李恪瞧著小豆子這模樣就想到了宮裏的燕英,還有今日宮中發生之事。
李恪笑了笑,小豆子臉上麵粉還未清洗,直讓人覺得他剛從麵粉堆裏出來,李恪顛了顛他道:“走,我帶你去洗洗。”
除夕總是熱鬧的,府內府外皆是喜氣洋洋,貼春聯燒爆竹,煮牢丸溫熱酒。
夜幕一黑,天空便煙花綻放,杜府之內也是笑聲晏晏,熱鬧非凡。
除夕要喝屠蘇酒喝椒柏酒,大夏風俗,小者得歲,先酒賀之,酒要從家裏最小的孩子喝起。
之前在江北,小豆子都是用筷子沾了一點,抹到唇上,這次在望京過年,小豆子趁人不備,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喝的滿臉通紅,暈暈乎乎,倒在杜忘憂懷裏吃著嘴唇打盹。
因著過節,杜家前廳裏主子仆人齊坐一堂,他這幅樣子惹的婢女小廝都哈哈大笑,他被笑聲震的睜開眼,又迷糊著閉眼。
他喝酒前吃了不少牢丸,這會子小肚子圓圓的,杜忘憂有一下沒一下給他揉著,他舒服極了,腦袋一歪,睡過去了。
這一夜要守歲,杜川柏將他接過去摟著,他如今重了些,杜忘憂抱一會兒便吃不消。
原先在江北,他們守歲時,小豆子的腰包都是鼓鼓囊囊的,今年在江北,杜忘憂三人也少不得往他荷包塞些銀兩。
不止他,家中婢女小廝,使喚婆子都得了不少。
他們這邊剛吃收罷桌子,李恪和佟彥之提著燈籠走了過來,卻不見燕珩身影。
李恪往小豆子手上套了個小鐲道:“就當是壓歲錢了。”
佟彥之往小豆子頭上套了一個寶珠帽子,又隨手丟給蘇修羅一個荷包,若無其事道:“壓歲錢。”
蘇修羅打開一看,竟是個杏花額珠,還是她最喜歡的顏色,她也不惱被佟彥之占了便宜,甜滋滋道:“謝謝佟兄長~”
佟彥之本在極為受用地點頭,小豆子突然在杜川柏懷裏打了一個噴嚏,嚇的他一個激靈。
杜忘憂攏了攏小豆子身上裹著的大襖,才道:“寨主怎未過來?”
李恪道:“大當家稍後過來,現下在給鏢局的人發錢呢。”
小豆子砸吧砸吧嘴,不知道是不是聽出了他說的謊言,李恪心虛地將眼睛看向別處,隻盼他陛下兄長能早點趕過來。
此時,靈宮春和殿內,燈火闌珊,溫馨歡樂。
燕英終於可以好好賴在自己父親懷中咯吱亂笑,慧太妃一伸手,他就喜新厭舊,又爬到了慧太妃臂彎裏。
慧太妃喂了他一口牢丸,他香噴噴地吃著,咽下後道:“祖母,母親今日身體不適,不能陪祖母和父親過節了!”
慧太妃吹涼了雞湯朝他小嘴裏送:“祖母知道。”
“那我今日可以同祖母睡嗎?”燕英軟軟的嗓音帶著希翼,其實他想同父親睡,但父親明日還有朝會,他隻能退求其次了。
害怕慧太妃拒絕,燕英揪著自己的狐毛圍脖道:“祖母,英兒很乖的,英兒已經不尿床了。”
慧太妃容顏大悅,嫻靜又慈愛道:“好,依你。”
燕珩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宮人便整齊入內,手托著物品站定。
燕珩溫聲道:“這些都是你的新年禮物。”
宮中從不缺好玩之物,但宮外之物燕英不曾見過,燕珩從宮外搜羅來的東西對於他來說,每個都透著新鮮。即便是簡單的泥人,他也覺得歡喜,反複看來看去,愛不釋手,直到睡著了,還捏在手裏。
慧太妃將他交給宮人抱到榻上,柔聲對燕珩道:“珩兒,今夜也要出宮?”
燕珩頷首道:“去去便回,不會誤了元日朝拜。”
慧太妃對於他的去向從不多問,隻道:“那明日朝會後,可還要賢妃出席晚宴?”
提到沈若水,燕珩和慧太妃眼中都閃過一絲厭惡,除夕佳節,她若安分守己,還是會給她些臉麵,偏偏她以燕英為借口,將燕珩騙到景陽殿,隻著薄紗,意圖勾引。
可誰料李恪當時在宮中,聽到燕英有事,跑的極快,直接越過了燕珩,率先跑進景陽殿,好在李恪一看簾後身影不對,捂著眼睛攔住了燕珩,才不至於惹上穢亂宮闈,私闖內殿的害名。
燕珩還未說話,沈若水先開始了哭哭啼啼,泣不成聲,話裏話外指責李恪對她圖謀不軌,做人蠢到這個份上,李恪都替她覺得不恥,燕珩早已沒了耐心,抱著睡熟的燕英來了春和殿。
顧念燕英年紀還小,燕珩喚來宮人道:“賢妃偶感風寒,不宜外出,三月春獵之前,讓賢妃好好養病,不必外出。”
宮人領命退下後,燕珩對慧太妃恭敬道:“這些日子,要麻煩慧姨照顧英兒了。”
慧太妃笑道:“有孫兒在,我高興還來不及。”
她與燕珩生母關係極好,對燕珩,對燕英,都是視如己出。
她望著燕珩離開的背影,輕輕撫著襖上的荷花,呆坐了片刻,起身去內殿照看燕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