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過無痕
李恪是個藏不住事的,一到東海府便扯著嗓子找杜川柏,杜忘憂困極了,隨意和兩人道了別,就回了自己房間睡覺,似是未將道士的話放在心上。
燕珩送杜忘憂回房後,途徑杜川柏房間,還能聽到李恪頗激動的吼叫。
“杜二,他居然說我命中無子,真是太氣人了,氣的我上去就是一拳!”李恪連說帶比劃道:“但他說是專門來找忘憂的,還說什麽遙於高山之巔,慕悅其什麽華。”
杜川柏手下的毛筆啪的折裂,李恪頓了一下,收了音。
杜川柏將斷掉的毛筆放到一邊,整個人透著壓抑的森然,道:“他還說了什麽?”
李恪拿起他折斷的筆用紙裹著收入袖中,道:“說忘憂心情不好,影響身體,有個娘子,很有福氣,嫁給忘憂,可以與子偕老。”
杜川柏抬眸,道:“原話是這麽說的?”
李恪無辜道:“原話我記不住!”
杜川柏磨牙:“記住什麽說什麽。”
“命……命中劫難,前生不順,貴人乃良人,至親在世,心結.……心結所致。”李恪臉漲得通紅,半天沒想起其他的:“杜二,我隻記得這些。”
杜川柏手捏住袖子,盡量平淡開口道:“那道士現在何處?”
李恪回想寧半仙跑的比兔子還快的樣子,哈哈笑了一聲,他在杜川柏不悅的眼神中斂起笑容,老實巴交道:“如風般,消失了。”
宋齊和燕珩立在屋頂,站在燕珩身後,望著從東海府跑出的駿馬,道:“主子,如您所料,杜政使果真派人去尋那道士了。”
燕珩語氣涼涼道:“你今日為何沒有逮到那道士?”
宋齊想跪下謝罪,腳下是黑色琉璃瓦,一跪就會滑下屋頂,宋齊隻能又無奈又委屈道:“主子,那道士他一陣煙飄過就沒了,還讓我給您帶句話。”
宋齊見燕珩神色勉強平靜,撓了撓眉心的痣道:“有緣終會再見,聖人莫尋,貧道到時自會現身。”
燕珩嗤笑:“他倒是聰明。”
一隻信鴿撲棱著翅膀停到了宋齊肩上,宋齊抽下信鴿爪上的字條,看到信上內容微微一驚,又將紙條呈給燕珩道:“主子,杜郎君舅母乃閻王殿老殿主之女胡淩。”
他的表情逃不過燕珩的眼睛,燕珩道:“細說。”
宋齊道:“一入閻王殿,千魂哭斷腸。琉璃江成為江湖第一宗之後,閻王殿便歸屬琉璃江,改名為天涯角,江湖之中濫殺無辜,禍亂朝綱之人一旦落入天涯角,便是酷刑加身,無生還可能。有些門派不忍親自動手弑殺同門,可交於天涯角處置,若門派包庇同門,天涯角則可強行帶走,此門派也會被踢出江湖,再無立足之地。”
“老殿主膝下一子一女,今殿主胡冷乃他長子,幼女胡淩十八歲那年退出江湖,再無蹤跡。老殿主胡襄如今應當是頤養天年,不涉江湖之事。”
燕珩指尖夾著紙條,玩味道:“你對這位殿主,頗為尊敬。”
宋齊慌忙拱手道:“主子明鑒,玄門被滅,隻有閻王殿出手搭救,我雖未見過老殿主幾麵,但他和主子一樣,是屬下和兄長的救命恩人,宋齊不敢忘相救之恩。”
燕珩虛抬手臂道:“我無指責之意。”
宋齊直起身,道:“閻王殿除了武功路數詭異,酷刑繁多外,鮮為人知的便是雁過無痕,它會抹去人在世間的一切痕跡,以新身份示人。老殿主當初說過要屬下和兄長重新生活,我們二人不願,後來,就遇到了主子。”
他們兄弟當時若留在閻王殿,恐會給閻王殿惹下麻煩,是以,他們才會堅持離開。
燕珩滿不在意道:“我說過,救你們是為了給我效命,你們過去我不追問。”
宋齊因這一句話差點濕了眼眶:“主子,胡淩夫人閻王殿出身,想抹去杜郎君的過去輕而易舉。”
來之不易的線索,為杜忘憂就是平安,加上一道證據。
燕珩負手望著清冷的月光,月之精華,皎潔明豔,月光灑滿欣長的身姿,他宛若神明仙氣飄然。
燕珩道:“讓齊宋在明宮處理好事情,傅崢還有江北的事讓花年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