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賊心虛

  蘇修羅戳戳佟彥之,佟彥之抬頭,正對上蘇修羅流光溢彩的眸子。


  一刻時辰後。


  佟彥之坐在桌前,手執畫筆,神色凝重。蘇修羅站在他身旁,比手畫腳,形容半天後憤怒的拍向桌子,嫌棄道:“佟鴨子你行不行?說了半天,你什麽都畫不出來!”


  佟彥之為難道:“我覺得不是我畫的問題。”


  她形容的,不是他能畫出來的。


  蘇修羅杏目微豎,不樂意道:“那便是我的問題?”


  被她的態度激到,佟彥之撂筆,潔白的紙上染成大片墨跡。蘇修羅惱了,扯下紙揉成一團扔到地上,道:“你衝我發什麽脾氣!”


  越想越氣,她索性推開佟彥之跑出屋外,暗暗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要理這個臭男人。


  佟彥之撿起地上的紙團,歎息一聲。


  他在惱什麽?惱杜忘憂和蘇修羅之間的小動作?惱蘇修羅有事居然瞞著自己?他說不清道不明,這種思緒何會湧在他的心頭。


  燕珩追上杜忘憂,直截了當問道:“你和蘇娘子,在謀劃什麽?”


  他大咧咧的說出來,倒讓杜忘憂低頭看向腳尖,諾諾道:“就,一些小事情。”


  燕珩看著她,靜默不語,鑒於他上次生氣的陣仗,杜忘憂連忙抬起頭道:“其實丁乙草還有一個名字叫死人花,劇毒之藥,長在深山老林墳頭處,摘它之時稍有不慎就會性命攸關,我們肯定不能讓小郎君冒險。”


  燕珩暗捏拳頭道:“那你怎能讓自己冒險!”


  既是性命攸關,把自己推出去送死嗎?

  杜忘憂語氣虔誠,對他格外信任道:“我知道,寨主一定會保護我的,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


  像是一團棉花塞到心口,堵的難受卻說不出如何難受,朋友,他突然,有些討厭聽到這兩個字了。杜忘憂卻是察覺不到他的情緒,自顧說著:“寨主武功高強,俊逸非凡,定能以一敵十!”


  尋常時候,她誇燕珩一句,燕珩雖不說大喜,也能看出心情不錯,今日卻是偏過頭去,徑直走開。如此反常,倒讓杜忘憂心下沒譜,快步追了上去,才走兩步,燕珩驟然停了下來,杜忘憂也在他身後止步,抬頭,一臉茫然。


  燕珩抬指,劃過她溫潤的眼角,隨後,一個腦瓜崩彈在她的額間,杜忘憂吃痛,捂著額頭不可置信的看著燕珩,道:“寨……寨主,你這是故意傷人,我要去官府告你。”


  燕珩眼中帶笑,深眸無限流光,道:“那我就隻好滅口了。”


  其實他並未使出很大的力氣,打到她的地方也並非極痛,但她就是覺得憋屈,認為燕珩仗著個子比她高便欺負她,當即委屈道:“寨主定是故意而為,知我怕疼還下如此狠手。”


  燕珩覺得好笑,他輕輕一彈,怎就成了狠手了?正要回她,蘇修羅卻邁著急切的小碎步從二人中間橫穿而過,瞧著是邊走邊抹眼淚。


  杜忘憂也來不及和燕珩說句什麽,急急拉住蘇修羅,掰過她的肩膀一看,果真是哭的眼睛微腫,小臉紅撲撲。


  這情況似曾相識,隻是今日卻不見有人追出來,燕珩衝杜忘憂頷首,隨即信步離開。


  杜忘憂費了好大些功夫才將蘇修羅哄下,還未去找佟彥之,他便已出現在杜忘憂房前,冷冰冰把手裏的畫扔給杜忘憂道:“給蘇修羅。”


  杜忘憂接過一看,略帶疑惑道:“丁乙草?”


  “嗯”。佟彥之扭頭就走,一刻也不願和杜忘憂多待。


  杜忘憂勾唇笑了笑,倒是第一次有人吃她和小蘇的醋,看樣子,還是陳年老醋,隔八百裏都能聞見酸味。


  杜忘憂折起那張紙,收到袖子裏,理理衣服便去了杜川柏處。


  如今杜川柏躺在床上,宛若睡夢中的謫仙,謫仙旁邊站了兩個人,百無聊賴蘇修羅,滿臉發愁是李恪。二人表情鮮明對比,杜忘憂先走到李恪麵前說了幾句,待李恪離開了,才掏出袖中之物展開到蘇修羅麵前。


  “什麽?”蘇修羅一頭霧水。


  杜忘憂撥了撥頭發,不懷好意笑道:“丁乙草,佟彥之畫的。”


  一聽那個臭男人的名字,蘇修羅就氣上心頭,奪過紙張道:“可有可無的東西,誰稀罕!”


  杜忘憂聽著她的負氣之言,隻覺得好笑:“那你把畫給我,我給人送回去。”


  蘇修羅才不答應,一跺腳道:“他想要,自己來取便是,你去送算怎麽回事?”


  她蘇修羅拿到手的東西,豈是說還便還的!


  杜忘憂了然,故意道:“那你給我,我明日尋藥還要帶著。”


  蘇修羅眼神鄙夷,沒好氣道:“你反正會畫,今晚臨摹一個便是了,何需原稿。”


  她這般行為,讓杜忘憂心底很是不爽,自家白菜被外麵的豬啃壞的感覺油然而生。杜忘憂不想說道蘇修羅,左看右看後掰開杜川柏的嘴巴,塞了顆藥進去。


  蘇修羅嚇了一跳,把畫往被子上胡亂一放,灌了口水給杜川柏:“忘憂,杜二醒了知道你這麽對他,會影響兄妹情義的。”


  杜忘憂不在乎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應當感激不盡,痛哭流涕。”


  蘇修羅湊過去靠在杜忘憂肩膀道:“你明日走個過場便回來,千萬別貪玩又迷路。這藥本就不多,杜二吃完你手裏頂多剩兩顆,我師父回來前,你若是在東海出了什麽事,那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杜忘憂手裏的七肌丸是蘇修羅的師父費勁心思研製出來的秘藥,可解百毒,生肌複骨。更巧的是,蘇修羅告訴她,七肌丸仿佛是為了杜川柏的毒量身打造的一般,其中的幾味藥,除了解杜川柏的毒,沒什麽大作用。


  她們在船上商量過,若是杜川柏的毒尋常之藥解不了,便在診脈後說出藥引是丁乙草這句暗號。起初蘇修羅說什麽都不同意,杜忘憂好言勸說了半天她才猶豫著答應。到東海後,蘇修羅一搭上杜川柏的脈,就知道除了七肌丸,這毒是真的無藥可解了。


  可是這藥給了杜川柏,杜忘憂的情況便會很危急,蘇修羅就像是個有兩個孩子的母親,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不得這個受罪,也不願另一個受苦。所以她一直未開口給杜忘憂提七肌丸的事情,倒是杜忘憂支開李恪,把藥給喂了。而出去尋藥引,隻是為了不讓杜川柏知道他蘇醒是七肌丸的功勞,他若是知道了,就是放血也會把七肌丸給杜忘憂放出來。


  想象那個場景,杜忘憂就頭皮發麻,她摸摸蘇修羅的頭道:“說什麽呢小壞蛋,一輩子那麽長,怎能在內疚中度過。”


  明日會發生些什麽,杜忘憂也說不準。蘇修羅極其信任她,她說什麽,蘇修羅便聽什麽,可明日之事,凶險抑或平靜,都不是她能控製的。


  蘇修羅正想著,卻聽門口一身怒吼傳來:“你們兩個在做什麽!”


  佟彥之陰沉著臉色,風雨欲來,含著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勢。蘇修羅和杜忘憂慌忙分開了,活像被捉奸在床,蘇修羅語無倫次道:“我……我們沒幹什麽,說.……說話來著。”


  佟彥之扭頭就走,蘇修羅抬步就追,她一追,顯得她和杜忘憂做賊心虛。


  杜忘憂看著蘇修羅追出去的身影,在心底無聲的呐喊道:“小蘇,我是女的,你心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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