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毀壞之黑
我凝視了一會安達離開的門。
她無法使用魔法。
但她的話語就像魔法般支配著我們的行動,讓真邊成為魔女這樣的話無法無視。
堀不安的看著我。
我微笑著對她說道【明天再說吧】雖然是在本人的麵前但是我還是非常明確的說道【不能讓真邊成為魔女,我無法做這麽可怕的事】
但今天已經筋疲力盡了。
而且我今夜還想再和真邊單獨說話,雖然也很在意魔女的事,但要做的也不僅限於那些。
就像我們之間的關係一樣,再次明確。
*
離開燈塔後我和真邊並肩前行。
夜晚寒冷的風讓我的蜷縮起身體,兩手也放在口袋裏,說起來書包還丟在學校,手套也放在裏麵。
在階梯島生活的幾個月裏已經習慣真邊走在我身邊的日常。
這樣一想甚至感覺今天發生的事就像謊言一般。另一個七草消失,堀哭了,安達宣言了讓人不安的話語,這一切都像是虛構的,而我就像剛走出電影院一樣,懷抱著興奮的心情回到了現實,這樣的感覺。
或者說,今天發生的事並沒有我意識到的那麽具有戲劇性也說不定,畢竟階梯島比起現實世界要狹窄的多,所以很多事看起來更誇張。但來到階梯島之前模棱兩可的自己也總和自己的內心爭論,最後消除掉對方亦或是自己消失也說不定,拾起什麽或是丟棄什麽也說不定。眼含淚水的女孩在這片夜空之下存在著許多,說不定在她們的上空也有魔女飛來飛去也說不定。
不過果然還是不會有魔女的吧,但是如果是突然間被賦予實現自己某些任性權利的女孩大概還是會存在於哪裏的吧。
真邊說道。
【我能夠成為魔女?】
我還是縮著身子歪斜著腦袋問道。
【不知道呢,你想當魔女?】
【沒有考慮過,倒是想試試在空中飛行】
隻是想在空中飛行的話拜托堀應該有辦法。
當然問題的重點不在這裏,這可不是與黑貓說話抑或是建造點心之家之類的話題,這是決定階梯島未來的話題,自然,真邊也明白。
與我們腳步聲的節奏相似,我們邊走邊說。
【呐,七草】
【恩?】
【我果然還是討厭這座島】
【恩,我知道】
【七草很喜歡對吧】
【當然】
【那麽我們好好談談吧】
不太符合所聊話題的悠閑語調,同時果然還是那麽率直的話語。真邊現在也依然還是那個真邊由宇,因為這樣的她在身邊讓我很高興,所以我笑著說道。
【要說什麽?】
【階梯島的事,這座島哪裏好哪裏壞,逐條探討】
【我們在各個方麵的意見肯定不合】
【就是這樣才對,逐條確認我們互不認同的意見,找到對方與自己的不同問題,認真探討的話或許能夠得出非常不錯的答案】
是這樣嘛,我不覺得自己能夠說服真邊。或許一些細微的部分可以,能指摘出她現在理解的一些錯誤也說不定。但真正重要的本質部分絕對不會改變,並且僅限這次,我的意見也絕對不會改變,我不覺得她能夠說服我。
但我還是點頭認可道。
【也是,好好的確認一次】
我在真邊身旁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此吧。
雖然我是這麽想的,但好像不太對。
【不止一次,直到找到答案為止反複探討】
【恩,說得對,無論幾次】
就讓我不放棄吧,如同真邊總是永不言棄,我也不再放棄吧。信任著真邊前進的美麗姿態的同時,像她一樣率真的,我也支持堀的理想勇往直前吧。
對話還未結束,就像我們的足音一樣,隻要我們還在並肩而行就不會停止。
【還有許多階梯島以外的事要說,首先是大地的事】
【是啊,還有大地的事】
【之後還有堀的事】
【那與階梯島的話題不是基本重合的嗎?】
【也許確實無法分開說,但果然還是不太一樣。這座島是這座島而堀是個女孩】
【明白了,也說說堀的事吧】
【之後,還有安達的事】
【要說安達的什麽?】
【雖然不太明白,但總感覺安達同學在勉強自己】
【是這樣嗎?】
【恩,就像七草一樣看起來在逃避自己的幸福】
我已經不再逃避了,因為我已是如此幸福。其實從很久之前開始就很幸福了,隻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無法認同自己。不過現在已經能沒有抵抗的將那段時間稱呼為幸福的時光,無論多麽微小或是破舊,拿出勇氣便能認可自己的幸福。
我又一次笑著說。
【全部的一切,一條條商量吧,因為時間有限需要決定一下話題的優先順序,但還是盡可能的多研究研究】
真邊點了點頭。
【恩,從現在開始?】
【今天已經累得不行了】
【那就明天吧】
【但我和堀已經有約了】
【三個人不是也可以嘛,就讓我一起加入】
【你還真是能毫不動搖的說出很難辦的事呢】
並不是誰都像真邊由宇一樣。
像她一樣心平氣和的,不帶有一絲惡意以及攻擊性的否定眼前的事物,僅僅那麽純粹的對話。我無法像她一樣,但也不想成為她那樣。
【一起商量吧】
真邊這麽說道。
【我果然還是討厭秘密,隱藏起什麽事的話也不能大家一起集思廣益】
我搖搖頭。
【會讓他人受到傷害的言語沒有特地讓對方聽的必要,為了守護非常重要的事物也需要一些溫柔的秘密】
真邊微笑著。
【七草總會立刻想著保護什麽】
我皺著眉頭。
【真邊總是立刻想著破壞什麽,也一點不害怕受到傷害】
障礙也好,問題也罷,無論他人會因為那些痛苦的碎片受到什麽樣的傷害,真邊都能滿不在乎的將其打碎。
【傷口總會愈合】
【但不會感受到疼痛的方法比較好】
【沒錯,但有些疼痛是必要的】
【就算是這樣,擁有決定權的也不是你】
【那麽讓誰來決定?】
【各人自身】
【這也太狡猾了】
這次輪到真邊皺緊眉頭。
【你可以擅自的決定去保護什麽,卻不能讓我決定受到什麽傷害,這太狡猾了】
我與真邊的看法是如此不合,但確實討論著相同的話題,真邊說狡猾的原因我也非常清楚。
人們前進的路上不免受到傷害,暴露於現實之中是會受到傷害的,而階梯島將那份痛苦抹除,雖然並不完全但盡可能的減輕了。而同時我們也被奪去了自由,在傷痛中前進的自由。
所以說擅自什麽事是問題的話,階梯島確實存在問題。
真邊所否定的這些,階梯島所肯定的一切,以她的角度來看確實很狡猾。
真邊直視前方,在昏暗的天空下,黑色的柏油路麵上,她的白色肌膚看起來熠熠生輝,不夾雜任何雜質,也不移開視線,她說道。
【我想成為魔女】
堀,那個溫柔的愛哭鬼,確實是身為階梯島獨裁者的魔女,真邊由宇無法容忍這點,明明她也像個獨裁者一樣擅自決定著什麽,但她無法容忍隱藏身份不給他人交談機會的魔女。
我完全明白,所以我也率直的回答道。
【那樣的話我會成為你的敵人】
聽起來像是開玩笑一樣但我確實會成為她的敵人,有必要的話也會帶給她痛苦、悲傷,而她也會讓我痛苦、悲傷的吧,算是彼此的任性吧。
真邊點了點頭。
【恩,能一直這樣相處我很開心,就算我成為魔女,你也能經常指出我的問題的話,也很開心】
感覺氣氛有點奇怪,我們一起笑了出來。我抬頭仰望天空,她依舊直視前方,感覺夜空看起來很近,仿佛群星分散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不由得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所見到的那片群青色星空,同事又回憶起七年前堀抓著我的手帶我飛翔的那片星空,還有今天與真邊並肩而行所見的這片星空,這一切,我決定永遠銘記。
當有一天真邊真的很痛苦、很悲傷,以至於流下眼淚的話我果然還是會傷心的吧。並不是為了真邊的理想而是想要保護真邊本人,無可避免的會往這方麵去想,但就算如此,我也不會為她擦拭淚水,而是堅信她的眼淚是那麽的美麗。
於是我便不再迷茫,沒有為成為真邊由宇的敵人而躊躇的必要。
無論遭受什麽樣的打擊,真邊由宇依然不會停滯不前,隻要那樣的她還維持著這麽美麗的姿態,隻要能看到如此美麗的她,那麽無論真邊受到什麽樣的挫折都無所謂。隻要她還是完整的她,那麽她的對手是我也無所謂。就算絕對無法照亮我,隻要那顆高潔的星星依然閃耀在我那片星空的某處就好,隻要能夠讓我相信這點就行,不再需要其他祈願。
讓我成為孱弱的黑吧,成為透明的黑,擁抱她孤獨的理想卻不遮擋一絲光芒成為孤獨的黑。
既不是愛,也不是戀。
帶著這還不知名的感情一起,讓我留在她身邊直麵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