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來者猶可追（7）
月忘憂雖不精於武道，但她精於算計，且有一定的戰鬥能力，又有塵司八苦居的法寶加持，吸取成璧周身四溢之煞氣不在話下。
她之所以一時之間陷於頗為不利的膠著狀態，不過是因為成璧周身之煞氣較濃，她對其進行一一的分析、剝離和回收，需要一定的時間。
成璧即便是不懂得塵司屬下的法門利器，也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上力量不受控製的流逝，難免為此變得更暴燥焦灼了些，攻擊的行為也愈加發狠。
這一場分秒必爭的角逐，在一開始其實便注定了結局。
正如成璧自己所說，她哪怕現如今流下血淚，犧牲輪回往生的資格化為厲鬼，實力大漲，在天道命數之前，也不過是一隻小鬼罷了。
即便此時修為突增的她已然具備與月忘憂一戰且得勝的資質，卻終究無法繞開月忘憂塵司府八苦居屬下的公職身份，更化解不了月忘憂因其職責所在而能夠驅使的八苦居法寶帶給她的消極影響。
成璧感到力量在加速流逝，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可恨的是，月忘憂盡管看上去武力值不高，確不能夠憑借武力戰勝抓捕於她，但短時間內悉數躲開她的攻擊，做到隻守不攻卻是綽綽有餘。而一旦她周身縈繞的氣息力量如數被那見鬼的法寶給收去了，那麽她很快就會敗在月忘憂的手下，此後的種種，便又不是她能夠控製的事情了。
更何況，如月忘憂所說，她已經墮為厲鬼，流下血淚，放棄自此以後生生世世輪回往生的資格了。事已至此，她沒有、也不可能會有回頭路了。
——她不能夠什麽還沒來得及做，就折在這裏。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僅僅是起止於刹那的一念之差，成璧在電光火石之間做出了決定。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她都是要魂飛魄散或是沉淪地獄的，破碎便破碎吧，她現在也不差那一點點了。
成璧出其不意地收手後退，瞬間調轉周身殘餘的煞氣，為自己立下了一個短時間內尚且堅固安全的結界，怒瞪著月忘憂的血色瞳仁裏劃過了一道令月忘憂猝不及防的鬼魅幽光。
月忘憂暗道不妙，翻手飛速拈訣，試圖加速與加大法寶的作用體現。
結果自然是沒能來得及。月忘憂心咒念到一半，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看著眼前徹底破罐子破摔的成璧，心裏一時說不上是驚駭還是痛惜。
成璧赤紅著的雙眼裏，再一次流出了血淚。
隻是這一次，那血淚不再似兩行冰冷滑落的斷線珍珠，而是仿佛沸騰了漫溢出來的血水，汩汩地沿著她的兩側臉頰淌下，豔紅、鮮活而又暴烈滾燙，竟像是兩叢栩栩如生的火苗。
——這是，獻祭。
成璧燃燒神魂尚且不夠，竟還甘願受獻祭噬神的痛苦，隻為求從她手上逃脫，多留些許時日，去報複一個遲早會遭到報應的負心人。
月忘憂作為八苦居的下屬，當然明白這些。也恰恰是因為她明白，所以她更加不明白，成璧為什麽要執意那麽做。
直到後來的後來，她懂了。
原來——愛恨蝕骨銷魂，真的能叫人甘願瘋魔；原來——厲鬼與惡靈，可以隻間隔一念之差；原來——命數既定，天道明冥，這一切始終都在天意的安排裏。
但那已然是後來的事情了。
現在的月忘憂，隻能夠被暫且隔離在煞氣所固的一道結界之外，眼睜睜地看著那名為成璧卻選擇把自己摔了個粉碎的紅衣女鬼，毫不猶豫地“錯上加錯”。
她直接把暫時對她構不成阻礙與威脅的月忘憂拋諸腦後，鄭重其事地轉身朝北，雙手張合，十指翻飛，口中默默念念有詞，似是在查探調整著什麽……
片刻之後，她在原本朝北站立的基礎上微調了站立的方向，而後神情肅穆、滿目虔誠地向那個方位行了一整套規格堪為祭天儀式所用的大禮。
在此期間，月忘憂僅能夠斷斷續續地聽到，成璧大致行完整套的大禮之後，依舊保持著五體投地的恭敬姿勢，深深地屏住了一口氣似的，認真肅然地閉眼低吟道：“……信女成璧，願以神魂為祭，精血為引，行李代桃僵之大逆不道，受懲於無淵地獄，灰飛煙滅，萬劫不複，在所不辭——恭迎無上邪尊惡命陰戾鬼王。”
“求王上助我——得留人間，以誅盡這世間負心之人！”
成璧聲音雖低，卻字字泣血，句句淒厲，讓人聽了如有砂紙鑽心之感，連月忘憂這個在八苦居工作多年的，竟也悄然受到了它的戰栗。
而後，是以頭搶地一般的三個重重的叩首。
——一叩神魂為祭，二叩精血為引，三叩李代桃僵。
成璧每一個叩首與起身，都肉眼即可分明可見地比前一個艱難緩慢上許多。每行完一個動作，她臉色之上血紅與慘白兩色的陰森對比即變得更加鮮明，身形也變得更加輕盈孱弱。
與此同時，她兩眼眶中汩汩淌下的血淚並未停止，依然在前仆後繼地往外奔流，落下臉頰後，便又沿著那一身血衣與周身煞氣徐徐流下，以她本體為中心，自覺地在地麵上畫出一個翻飛複雜、妖異詭譎的法陣來。
一叩首神魂為祭時，血淚奔流；二叩首精血為引時，法陣畫成；三叩首李代桃僵時，陰氣逆天——
隻見成璧身形猛地一晃，像是被霎時生生地剝奪了所有一般，不受控製地開始七竅流血。豔紅鮮活的血液兀自自覺奔流，像是自己生了靈，奪走了原主人的所有靈息跑了出來，紛紛狗腿且識相地以此方式向其新主人表示忠誠。
成璧的魂體虛弱異常，以她為中心的法陣卻似是著了火似的熾烈燃燒，紅得刺眼，燙得灼目。
如此景象，落在被隔在結界之外無能為力阻攔這一切發生的月忘憂眼裏，仿佛是那原本屬於成璧、後被獻祭給無上邪尊惡命陰戾鬼王的神魂與精血，眨眼間便翻臉無情，硬生生將原主人成璧給吞噬了一般。
暴漲的陰氣衝天而起，竟是將眼前的一方夜色都吞沒其中，連帶著周圍的鬼氣、煞氣、戾氣、怨氣等等諸如此類的不良氣息都被吸引收取了過來。
更有甚者，月忘憂似是隱隱有所感覺，連她身上的靈息都被那股驀然降臨的強大力量給毫不費力地取走了些許。
——傳說中百聞不如一見的無上邪尊惡命陰戾鬼王，竟擁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麽？！若非今日一朝見得，月忘憂恐怕是永遠都無法、也不敢這般料及，那些真正的屬於傳說中的厲害人物究竟能夠強到什麽程度。
根據原本她從塵司府內部可供查閱的情報資料所知道的，無上邪尊惡命陰戾鬼王，本名厲邪，“無上邪尊惡命陰戾鬼王”是他的封號。
與冥界有過的絕大多數鬼王所不同的是，厲邪的鬼王身份，並不是來源於天靈之界的晉封，也不是冥界上層商議選拔的結果，而是由於民間眾鬼惡靈之信仰與期望得封的。簡而言之，是真正的“眾望所歸”。
盡管鬼王厲邪的來路並不“正宗”，但冥界之中，從未有人能夠反駁他的鬼王地位。就連不插手民間正常事務的陰界聯盟管理者乃至於其他各界的上位管理者們，也都默認了他毋庸置疑的鬼王身份。
究其原因，其實十分簡單：因為厲邪真的很強，完全當得萬鬼之王——據說，幽冥現屆來路“正宗”的八方鬼王，皆不如他。即便是縱觀冥界曆史上所出過的、曆代曆屆不論來路出處的、具有公認鬼王身份的真·鬼王或是其他同級別的厲害角色，無論現如今是否已經退隱或是隕亡，也少有傳聞能夠勝過他的。
相傳，當年還是冥界之主君冥大人親自出馬，方才製住了那實力駭人的鬼王厲邪，將他困在無淵地獄受罰的。但也正是因此，君冥大人耗費了不少的力量，之後又恰逢種種繁忙事務與劫數變故，諸多事件與因素的共同作用，後續直接導致了君冥大人的隕落。
時至今日，君冥大人與那可敬可愛、隕落已久的大巫神一樣，仍是杳無音訊，已然許久未曾見得其蹤影甚至於消息。
而沒有了君冥大人這位原冥界之主的陰冥之界，在空懸主位、由司命直接負責統籌管理了一段時間之後，方才迎來了他們現任的王閻大人。
——隻是，即使是王閻出現之後，冥界之主的位置依然是空著的。或許是因為大多冥界之人如同巫界世代的巫者們一樣，覺得他們敬愛的主君終是會回來的。
王閻管轄的主要是地府，準確來說，他應該是地府之主。
冥界寬廣，遠不止於地府一處。不過廣義而言，地府算得上是陰界聯盟管轄陰冥之界的官方權威代表，故而其管理的輻射範圍仍是能夠涵括冥界全部的。
若是要嚴格精確地按品級區分的話，命司府統轄陰冥之界，命司大人作為命司府的司主，毋庸置疑亦是陰冥之界不可替代、至高無上的超然存在。司命大人作為命司大人的禦史兼命司的大祭司，在命司府中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比冥界之主的位份還要高上一級。再下來，便是冥界之主了。
因王閻為地府之主，雖實則代行冥界之主的權力，但論位份，卻還是要比原冥界之主的位份低上半級的。不過這隻是半級而已，依然沒有改變他在冥界轄內說一不二的地位——畢竟極少數級別在他之上的，也是直轄於命司府或上界的。
換而言之，嚴格意義上論品級位份的話根本就不算是冥界的人。因此，不被他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當然，這隻是理論上的。事實上，司命和陰陽她們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通常都是會給足辛勤工作的冥界之主與地主之主的情麵的。
……由此可見，這鬼王厲邪的厲害。
至於其生前本名是否亦是如此，未嚐為公知所曉。然，其現如今的姓名卻是再明確不過的——鬼王厲邪，顧名思義，既厲且邪。
因其號“無上邪尊惡命陰戾鬼王”，且據傳實力在同級之中強無可敵，所以亦不乏有“無上邪尊”、“惡命陰戾鬼王”、“惡命鬼王”、“陰戾鬼王”等，甚至於“無上鬼王”、“惡鬼王”、“陰鬼王”、“大鬼王”、“帝鬼王”、“鬼皇”等等諸如此類的代指簡稱，經世以來在民間傳聞中得以流傳使用。
現在，拜成璧所賜，她似是能夠有幸親見這長年活在傳說中的鬼王厲邪了。
月忘憂凝視著眼前在一片黑紅鮮明與交織裏被悄然吞噬消散、後又重新無聲聚形的紅衣女鬼，不知為何，心裏竟是十分的坦然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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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七雜八歡樂小劇場***
成璧：劇本需要，請勿上升到真人，謝謝。
綾羅：人不可貌相，請不要以貌取人，謝謝。
成璧：拒絕捧一踩一，倡導百花齊放，謝謝。
綾羅：無事莫cue，不蹭流量，各自美麗，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