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蹊蹺之處
肖允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然而時間緊迫，他盡管糾結矛盾，並且莫名楚潤忽然間拋出了這麽一個命題要他來選擇，須臾之後，還是依靠著自己的理智做出了判斷——
他說：“特別專案組還有的是其他同事。若是挖墳請棺之事也是當務之急的話，我可以立即派人著手去辦。”
顯然，他這是選了和楚潤一同前往。
楚潤眉目微微鬆動，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還是默默地長歎了一口氣——果然，既為命數，便無處可躲。肖允和藺澄，今夜怕是定是要見上一麵的了。
也不是她有心試探深淺，隻是想借此盡量早些推知些可能會影響陰界聯盟的命數布局而已。如今看來，他們到達之後，約莫又要有什麽枝節橫生。
躲避無用，唯有迎上——道理楚潤心裏頭比誰都清透，隻是她不知為何天生就看肖允這孽緣的主人不順眼，還是忍不住笑裏藏刀地暗戳戳地磨牙嘲弄肖允虛偽無力的辯白：特別專案組是有的是同事，肖大公子你作為一個尋常生活多年的人類，又何苦到處攪合在非人類界的紛擾裏呢？
淨給她找事。
……這麽一來，同樣是送上門的孽緣，對比之下竟還是白羽撿來的越平明更可愛些。當然，這僅僅是這一秒裏楚潤故意耍小性子磨牙時的吐槽想法，並不代表著楚潤對於越平明和肖允這兩位的真摯認識和評價。
陰陽發現她的判斷出現了一定的誤差。根據鬼豔作為中介“實時直播”傳來的消息，老槐樹作為封鎖時空的第一道門禁，應該是能夠把她和藺逐區分開來的。然而事實是，沒有。
如果說陰陽能夠看到那棵老槐樹能夠通過她本人靈力修為都在封鎖遺址時空、布置未來棋局的風月巫祖之上來解釋的話，那麽在他們依法施展術法開了“門”之後，發現隻有她和藺逐被引到了與半妖事件“有聯係”的任意門後，其他同事們都被默默地轉送到了“沒有聯係”的任意門後的時候，陰陽平靜如一潭死水的心湖上終於泛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漣漪。
如果說，這第一道門禁認為她是與半妖事件有聯係的，那麽——他們之間的聯係，在哪裏？
她本尊是陰陽之氣天然所化這個理由並不能夠說服她，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現在身處在一個由楚潤和尋白羽——乃至於是司命姐和他們閻王大人親自打造、安排的人類軀殼裏，並非是使用本尊現世而立，她不認為風月師祖設下的一道門禁，能夠穿透這四位的手筆。
而且，通過尹火傳遞回來的消息分析，風月巫祖設置下來的門禁標準不可能是寬泛意義上的。特別專案組是二十多年後查案，這與當年的半妖事件本身是沒有聯係的……
與此同時，陰陽猛然意識到了尹火進入第一道門禁的蹊蹺之處——她分明肉眼所見即是榕樹，又為何能夠進入到槐樹背後的時空之門呢？
——不可能是由兩個孩子帶進去的，若是如此的話，藺逐作為藺家後人，也完全可以將其他同事也都帶進來。
——風月巫祖在設置門禁的時候便有意控製能夠進入門禁的人數？這樣的話，又該如何設置判斷的方式，通過人身距離嗎？這並不嚴謹，也不符合風月巫祖的辦事風格。
風月巫祖其人，為人風格與處事風格迥異，一個畫風清新脫俗極不靠譜，一個穩紮穩打心思細密。陰陽雖說遠離各界，久居黃泉碧落，但亦為停止過通過生死簿之類的途徑來實時地感知這世間的萬千變化，自認對風月巫祖在這方麵有確切的了解。
——那麽，難道是存在第三種折中的處理模式？這倒不是不可能，但是陰陽直覺上並不傾向於這種觀點。
相較之下，她更加相信是上界早有安排：她和尹火，在看似合情合理實則經不起推敲的情況下順利地通過了諶北分析得可謂有理有據、清晰明確的第一道門禁標準，並不是因為諶北的邏輯計算出現了偏差，而是在她們也不知道的時候和地方，有人替她們兩個，算到了今天這一步，特地為她們建立了某種不同於諶北、藺逐等人的伏筆聯係——就是為了將她們今時今日帶進這裏，直麵這命數呈上的一切棋局。
藏在身上的來去鑒隱隱地沁出些溫熱的躁動，和“應陽”這副軀殼即便為人也難以避免的、如同本尊陰陽的體溫微涼驟然形成對比，忽然間的出現，竟有些“燙”到了她。
陰陽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心中暗道：想來她能夠進到這裏來的緣故，怕是和這懷裏蟄伏著的來去鑒有著脫不了的幹係。
那麽……尹火呢？尹火與狂市地區遺址時空的幹係，又被哪一雙無影無形的手，悄悄地埋藏在哪一時哪一處的土壤角落裏呢？
是上界、巫界直接出手，還是背後暗勢力的推波助瀾——抑或者是戚星辰、付茄蘿、綽爺、芝娘……還是說，鬼豔？
事情一邊嚴絲合縫地在計劃之中進行，一邊又潛移默化地超出了他們原先預估的發展軌跡。
隻是陰陽很快就麵臨了更加重要的、需要去著手解決的麻煩——
他們一進去之後，陰陽隻是心頭思慮，片刻之後便積極配合藺逐進行本職工作。在對周遭環境進行了基本的觀察和分析過後，陰陽取出了懷裏藏著的來去鑒，遞給了藺逐。
畢竟藺逐才是來去鑒選擇的鑒主，盡管似乎也與她有著可謂偏愛的聯係，但是陰陽不想因此多生枝節，還是盡可能地把命運的掌舵交由藺逐自己。
從另一個角度說，藺逐還不知道藺澄作亂的事，陰陽也不知、不會去直接轉達，而是會順其自然、遵循原定命數的發展。也就是說，此行之中，藺澄……還是藺逐自己“主動遇到”的為好。
她和陰界聯盟的最佳出場方式，便是盡可能地止步於暗處。
來去鑒是十萬年前大巫神留下的神器，自然要比尹火做的發結厲害得多。但是結果卻相對不盡如人意——藺逐素來沉穩靠譜，不可能存在記錯心法口訣的情況，可懸浮在空中悠悠地轉了好幾圈的來去鑒漸漸地平定下來是事實，藺逐和陰陽兩人親見，不是錯覺。
陰陽與藺逐在電光火石之間對視了一眼。而後，藺逐神色未動，翻手又念了個訣，隻是這番問道，卻是與諶北的蹤跡無關了。
來去鑒又開始了悠悠的旋轉，在某一刻忽然停住了，陳舊暗淡的表麵隱隱漂浮起微微瑩亮的生氣，如同清晨的露珠，沁潤了那八個滄桑得肅穆悲涼到骨子裏的血字。
藺逐冷峻嚴肅、有如冰封千裏的寒原似的的臉出現了裂痕，而後破冰迅速聳然而起，在廣袤而透著冷氣的寒原上，矗立起兩座巍峨險惡的山陵。
此次問道，藺逐尋的是尹火——來去鑒給出了明確的反應。
方才問道，藺逐尋的是諶北——來去鑒沒有應答。
風月巫祖的靈力再高深莫測也越不過神秘強大到幾乎成為絕口禁忌的巫界大巫神，來去鑒的運轉沒有問題，藺逐的個人操作沒有問題——也就是說，事實就是，尹火確實在此處，但是諶北並不在。
陰陽當即思慮回顧了尹火傳遞過來的記憶信息，意識到了這次不隻是諶家需要同時麵對幾個不同的戰場，特別專案組亦然。雖然他們第一目標是衝著諶北來的，但是如今諶北不在這裏，他們便隻能從善如流，先解決此處生門之後時空的狀況了。
至於理論上諶北應該身處的死門之後的時空……陰陽暗自環顧了眼四周，目之所及，唯有藺逐一人，但是不知暗處是否蟄伏著另外的眼睛或是生息。
她暗暗歎了口氣，想著如今是避免不了必要時可能漏些馬腳了，此時便也不再多想，比起藏著掖著，反而“問心無愧”地趁著藺逐問道加問付成與諶茄蘭兩個孩子的時候，默默地做了動作——給楚潤光明正大地發了訊息。
陰陽盡管為人處世低調穩重，但卻也是豁得出去的。這約莫和命司的整體畫風區分有著不可泯滅的關係。在命司同仁當中，用行事作風保守或是大膽並不能夠準確概括形容各位大人的特色，如果務必要區別的話，還是用豁出去的程度和形式來分類更加精確一些。
而此間大多行得通的界內慣例規律是——官越大的，臉皮越厚，功力越深，模樣越好，精神最通透——也最豁得出去。說白了，身居高位的都是狠角色，和平日裏什麽脾氣性格，倒沒有什麽必然的聯係。
身為楚大小姐閨蜜，尋大少爺大姐頭，司命姐的小阿陽，連閻王大人有時都能夠故意視而不見的陰陽尊神陰陽大人……雖然久居黃泉碧落，於此卻並不妨礙她生來便是佼佼者。
特別專案組方麵的說辭日後可以再斟酌接洽，眼下情急，陰陽當機立斷——不如正好借此放個線，釣個魚。
若是沒人看見，便隻當是什麽都沒有發生，楚大小姐到了，便是她容楚神祗神機妙算，神通廣大；若是被人看見了，便也隻是她提前受到了如斯神靈的關照叮囑，授她神力，得以穿破時空，及時告知楚潤變故好讓她主持大局。
雖然說欺騙隱瞞在日後真相揭露後難免會過於傷人，但對於特別專案組而言，陰界聯盟的事情知道的越少，對他們日後的發展才是越有好處——更勿論說當下特別專案組與陰界聯盟都在步步走近自己宿命的劫數曆練裏。
陰陽盡管不喜歡說謊，不過到底是活久了的老不死，見多識廣、眼光毒辣、對自我的操控精準入微，應對尋常人類做起戲來是毫無壓力的。
與此同時，來去鑒確定了尹火帶著兩個孩子皆在此處的事實。
藺逐不語，直接拔了槍，神情肅然地大步跟上了來去鑒——不用他說，如今陰陽也有了足夠的默契，立即也取了武器，以注意後方掩護的姿態跟了上去，兩人邁步行進皆是有條不紊，暗中合著某種彼此之間心照不宣的節奏頻率。
有來去鑒問道尋人，藺逐和陰陽一路下來，可謂是高效的跋涉追尋，斬除了不少礙事但是並沒有致命攻擊力的“路障”，並且以一種最合理的到達途徑，被功不可沒的來去鑒引到了尹火和兩個孩子所在的地方。
但連陰陽都沒想到的是，來去鑒引他們找到的，不僅僅是尹火和兩個孩子，還有一個規模駭人的鬼火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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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好做人了嗎？嗯，至少有好好做半天。。。
囧orz……